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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10.泥偶</p>
安格尔·泰觉得自己正在窒息,但他没有被人扼住咽喉,造成这种死亡之感的,只是一份漠然的凝视。</p>
空气被残酷地从他的三颗肺中夺走了,那股寒意则开始侵袭而上,变化成怪物锋利的爪子,一把攥住了他的脊柱。内脏颤抖,骨骼迸碎,在安格尔·泰的感知中,世界已在顷刻间分崩离析。</p>
黑暗取而代之,代替了他曾能看清的一切事物,只余卡里尔·洛哈尔斯,只余这个人站在他面前。</p>
苍白之人,骨骸满身,眼中的寒光好似流星那般耀眼,却并不像流星一样虚幻,而是带着无可阻拦的寒意。</p>
死者们在他身后的阴影中涌动,那斗篷狂嚎着向他展示了它的真实面貌。漆黑褪去,猩红之色取而代之,如血河般翻涌不休。无尽的尸骸于其中嘶声惨叫,念诵仇者之名。</p>
怀言者奄奄一息地张开嘴,试图说些什么——他在下一秒听见了自己喉咙中传来的某种呜咽,然后,世界骤然明亮。</p>
一只手握住他的右手。</p>
“你好。”卡里尔说。“不必用敬称,安格尔·泰。”</p>
怀言者一时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他的同伴们却不这么想,并不想和他一样暂时地保持沉默。于是他听见赫摩特·拉克鲁斯敬畏的诵经声,也听见巴图萨·纳瑞克粗重的呼吸声。</p>
足足半分钟后,安格尔·泰才从那阵寒意中解放了出来。</p>
安格尔·泰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沉默。</p>
然而,面对他的话,卡里尔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并抬起右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安格尔·泰接着说。</p>
他被困在了里面。</p>
只有黑暗,唯有黑暗。</p>
怀言者内失去信仰的人不在少数,没有几个信徒在被神明当面责罚以后还能保持虔诚的,至少巴图萨自己不行。但赫摩特·拉克鲁斯不同,他是另一种人。</p>
“.他像一个祭坛上的泥偶。”</p>
他继承自洛珈·奥瑞利安的血不允许他对此事无动于衷。</p>
安格尔·泰低着头呢喃起来。</p>
他在愤怒。卡里尔想。但他的愤怒毫无实感,只是一个绝望之人最后的呼喊</p>
我需先使他振作。</p>
“现在如何?”卡里尔淡淡地问他。“你要谨慎地考量自己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安格尔·泰。”</p>
“难道您也像那些蹩脚的巢都警卫一样需要证据吗?”老牧师隐含渴望地看着他。</p>
“我知道这件事不应该向你汇报,实际上,如果我的原体仍然能保持正常的神智,我一定会劝说他放弃这个想法。可他已经不正常了,他大多数时候都表现得像”</p>
“陌生人?”卡里尔重复他说的这个词。“你用这个词形容你的原体?”</p>
“但站在我自己的基因之父面前就又是另外一码事了,卡里尔·洛哈尔斯。洛珈·奥瑞利安曾经只会令人觉得温暖,而非现在这样。”</p>
“身为神皇的信徒,身为一名虔诚的苦修者,我必须向您报告此事,卡里尔·洛哈尔斯。”</p>
安格尔·泰从善如流地去掉了敬称,并一点点地吐露了他要说的话,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语速。</p>
“我明白了。”卡里尔微微颔首。“我大概明白你们遭受了什么了安格尔·泰,你说,洛珈·奥瑞利安的变化是从完美之城被毁灭后开始产生的?”</p>
在安格尔·泰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巴图萨很确定自己从老牧师的脸上看见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然而,就在短短半秒钟后,它竟然消失了。</p>
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阳光。</p>
他咬紧牙关,用一种扭曲的表情说出了接下来的话。</p>
诵经声戛然而止,赫摩特·拉克鲁斯将他的视线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他看着安格尔·泰,而巴图萨·纳瑞克则盯着他,手上没有武器,所以他握紧了拳头。</p>
卡里尔再次点点头。</p>
<div class="contentadv"> “听上去他只是在单纯地作为一名祭司行事,难道他从前没这么做过吗?洛珈·奥瑞利安对于信仰的虔诚与狂热在整个帝国内都不是个秘密,安格尔·泰。你描述你原体的方式带着贬义,这不是一个好现象。”</p>
怀言者的脸涨红了,他当然明白卡里尔·洛哈尔斯在玩什么把戏,但他没办法不对此感到愤怒——在这件事面前,他的心甚至没有提供愤怒与否的选项。</p>
这倒不是因为他想掌握对话的主动权,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暂时说不快罢了,他的语言能力还没完全从那阵寒意中解放。说着,他抬起了头,仔细地观察起了聆听之人的反应。</p>
这是一股令人忍不住想要信任的热情,而这正是过去洛珈·奥瑞利安身上最为显著的标志之一。洛珈是个演讲者,天生的演讲者,高明,且极端善于此道。</p>
他没有给怀言者喘息的时间。残忍,真实,冷酷——但他的眼神中却带着怜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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