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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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谕说：“如果先生试着解一道力学题目，就不会这么说了。”</p>

王季烈身后的藤田丰八说：“李谕先生说的没错，我之前也说要用西式符号系统，毕竟学习物理学之学生，必然要学习英文，并不会成为障碍。”</p>

王季烈有点踌躇，他感觉自己的进步意识已经够可以了，但在这一点上还是难以接受，“这不就是在完全的西化路线嘛？还如何体现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之思想。”</p>

王季烈终归是张之洞的幕僚，对这套教育思想摆脱不了。</p>

李谕说：“既然是西学为用，自然就要用的舒服一些，恰恰这套符号系统就是在科学演算中最为舒服的。而且您肯定明白，这套《物理学》仅仅只是教科书，想要再进一步，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更多，那时候要读的就是西方第一手文献，终究要接触字母。”</p>

“似乎……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王季烈看着眼前的教科书，“帝师是全中国最懂科学之人，你的意思是直接就用洋人的字母？”</p>

李谕坚定道：“必然如此！”</p>

李谕算是帮他做了个决定，王季烈说：“帝师如此坚决，我也只好回去重新修改。”</p>

帝师这个身份真是有用啊！</p>

虽然李谕不屑于此称号，但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太好使了，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p>

如果硬生生推广，阻力还不知道有多大。</p>

而且他作为一个穿越者，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所谓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与清末的理解可不一样。</p>

中文本身作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孤立语（简单点说就是没有英语里那些语法、词形，完全依靠上下文关系），兼容能力太强，远超日语之类的语言，根本不惧各种外来词汇。</p>

李谕找出自己整理写出的那本数理符号入门，递给王季烈：“先生可以借鉴一下。”</p>

王季烈翻了翻，薄薄一本，但条理很清晰。</p>

李谕确实就是这种水平，作为理工男，废话不多，要不写个星球大战也不会找吕碧城来润色。</p>

虽然他也曾经想过学习海明威的简洁行文、短句多的写作技巧，所谓“没有技巧就是最好的技巧”。</p>

结果发现人家其实是剑化无形，更学不来。</p>

但李谕这种干巴巴的水平写出来的科学书籍就没什么问题，反正是教科书，不需要辞藻或者文学水平。</p>

王季烈深鞠一躬：“先生大才，您既是帝师，又是科学巨匠，您的建议一定要遵从。”</p>

王季烈内心当然还是多少有点传统的，否则明年他也不会去考进士。</p>

关键人家搞了这么多年科学翻译后，竟然还真又考中了进士。</p>

当然了，明年的科举考试也将是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次科举考试。</p>

李谕忙说：“先生太客气了！编译西方科学书籍着实不易，我亦钦佩于先生的精神。”</p>

王季烈说：“我今日就会带着先生的教科书籍，继续完善我的这套《物理学》。”</p>

李谕拱手道：“先生辛苦。”</p>

能说动他采用字母符号，不过想让他改成白话文短时间就不可能了。</p>

如今通过张元济的宣传，不仅学堂在订购，社会上有一些人也非常希望尽快买到，甚至直接找到商务印书社。</p>

李谕在与张元济就书籍内容探讨时，有人便找上了门。</p>

“店家，我要买书！”</p>

张元济抬头道：“您要多少？”</p>

“一百套，我要展放在我的科学仪器馆中，”对方说，然后愣了一愣，“您是不是，李谕先生？”</p>

李谕道：“没错！”</p>

“哎呀！竟然让我撞见了！太好了！在下钟观光，正在上海办科学仪器馆。”</p>

好嘛，原来是大植物学家钟观光。</p>

中国植物学界，钟观光的名字是绝对绕不过去的。</p>

他是第一个在中国用科学方法广泛研究植物分类学的学者，也是近代植物学的开拓者，后来在北大、浙大都做过教授。</p>

李谕听过他的名字，“钟先生您好！”</p>

钟观光很兴奋：“能见到你可不容易，我馆里图书室中已经集满了你的著述，可是仰慕得很哪！”</p>

李谕正在考虑今后校舍办起来后科学仪器的采买问题，与他交流一会发现他的科学仪器馆就能办这事，那就有必要去一趟了。</p>

钟观光之前考上过秀才，但甲午之后，他深感清廷腐败，导致外患迭乘。认为要不受外国侵略，必须发展科学，兴办实业，以谋求中国之振兴。</p>

于是他毅然决定自学科学，购买了不少江南制造局李善兰、傅兰雅等人编译的科学书籍，甚至按照书上的说法去做实验。</p>

为了能够学到最新的科技进展，他自学日语，并托人从日本购买数理化书籍。</p>

到了前年也就是1901年，又与人一起创建了上海科学仪器馆。</p>

不过最初它是一个商号，并不是后来意义上的展览馆类的科技馆。</p>

因为他这时也没啥钱搞这种公益机构。</p>

既然是叫科技馆的商号，展出的商品和人们日常的衣食住行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科学仪器馆出售的都是从日本进口的科学仪器。</p>

这时候研究科学的人寥若晨星，钟观光又不懂宣传，所以仪器馆门庭冷落。开了一个多月，顾客竟然只有一人，卖货十元，可以说得上是惨淡经营。</p>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一年九月，清廷下了《兴学诏》，要求各地兴办新式学校，科学仪器和标本模型顿时成为新式学校的必需品。</p>

短短两年间，仪器馆已经能够供应各类学校所需要的理化仪器、测量用品、标本模型和文具图集。</p>

并且随着供应品种的增多，馆内还设立了一个制作所，可以根据舶来品仿制，并且从事仪器的修理。</p>

此后，仪器馆的业务还会不断扩大，自从摆脱了初创时的困境，借着政策红利开始稳步发展，并在沈阳和汉口开设分馆。</p>

所以如果想要买教学用的科学仪器，完全可以通过钟观光的上海科学仪器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