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出版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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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老话，文无第一，选谁的都会有人觉得有更合适的。</p>

李谕说：“现在我也不知道需要注意什么方面，如果先生在审阅过程中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更改。”</p>

张元济说：“我对这套教材还是很有信心的。如果可以，到时还希望先生能够对后续的教材编撰提供帮助。”</p>

李谕立刻答应：“没有问题！毕竟是普及性质的教育，既然没有科学方面的教科书，我就应当略尽绵力。”</p>

张元济叹道：“是啊，中国虽然有四万万人口，但读过书受过教育的恐怕只有四十万而已。而受过教育的基本又只是学过几句八股文，对于真正应该知道的知识几乎没有学到。在当今这么发展的世界上，这样下去我们的国家要亡。”</p>

李谕听了张元济的话不禁肃然起敬，现在能认识到这一点的人真的不多。</p>

只说地大物博没有意义，人才是最重要的，否则早晚被别人吞掉。</p>

而目前看似有四万万人口，大部分人却因为没有受教育而产生不了应有的价值。</p>

日本目前受过教育的人口则早就不止四十万，甲午输的道理真心显而易见。</p>

听了张元济的话，李谕心中热血也被点燃，编撰教科书虽然不是他的强项，但是如今一穷二白啥都没有的情况下，只要是有一本过得去的教科书就弥足珍贵。</p>

李谕说：“先生放心，除了目前的数理入门讲义，我回头会尽快再写几本关于生物学、化学等西方科学的入门教科书。”</p>

张元济没想到李谕懂得这么多，讶道：“这些你都可以做到？”</p>

李谕笑道：“如果只是入门材料，当然可以。”</p>

自己当年上了那么多年学可不是白上的！</p>

虽然应试成分很大，没想到如今派上了大用场。毕竟咱们的义务教育学的东西那是真多。</p>

张元济激动得快哭了：“鹤卿兄你今天真是给我带来了最有意义的一天！我深知开启民智，就必须要出版好的书籍，而优秀的教科书首当其冲！这个问题困扰我太久了，今天竟然数学、物理、生物、化学几科的教科书一并解决，这么多好消息快要让我不相信是真的。”</p>

“当然是真的！只是，”蔡元培看向李谕，“这么多西洋科学，你当真都懂？”</p>

“入门阶段而已，没有问题。”</p>

李谕知道要给他们打个强心针，树立一下信心。</p>

蔡元培竟然起身郑重作了个揖：“先生对教育之贡献令我难以言表的敬佩。”</p>

“都是我应该做的，”李谕忙说，“你们在教育方面做的要更多。”</p>

张元济又说：“还有一事，我知道先生在西洋刊登了许多不得了的科学文章，不知道有没有中文稿，我们印书社也可以刊发。”</p>

李谕说：“确实可以，但恐怕没有什么受众。”</p>

张元济不以为然：“我们做出版，也不是只看能不能大卖，这种有意义的书当然更要刊印，或许某一天，真的就有人能看懂，从中受益。”</p>

李谕想想也是，于是说：“好吧，我回头会把中文稿给你。另外，我还写了一本科幻方面的小说，或许出版效果会好一点点。”</p>

其实李谕对科幻题材小说市场没有太大把握，毕竟现在国内科学基础真心薄弱。</p>

但刊印总比不刊印要好。</p>

张元济说：“后续的费用我们会根据刊发情况向先生支付。”</p>

李谕问：“是按照比例吗？”</p>

“是的，”张元济说，“按照西洋的说法，是3到10个百分点。”</p>

李谕说：“那就按最低的吧。”</p>

张元济讶道：“我本来还想给先生按较高的比率。”</p>

李谕笑道：“前期的宣发费用估计会花不少钱，就算是我为教育做点贡献。”</p>

张元济赞道：“先生真是为国为民，不过我们商务印书社绝不是普通的小作坊，如果教材发行量大起来，我们会与先生重新商谈版税。”</p>

李谕要是再婉拒就显得不自然了，于是说：“目前就这么说定，总之先把教材做起来最重要。”</p>

商务印书社后来几乎垄断了晚清的小学教材市场，市场占有率起码八成，发行量是用亿为单位的。</p>

单单那本小学国文教材发行量就超过一亿。</p>

简直可怕。</p>

而且商务印书社引进了西方的技术，印刷、装订质量都是上乘，可以说是行业标杆。</p>

即便是发行价格只有几十文，上亿册按照最低3%算的话稿酬也是大几万两银子。</p>

当然喽，到了二十一世纪后，教科书已经是管控性质，不再按照这种版税分成。</p>

只是晚清阶段，朝廷完全就是摆设，商务印书社作为一个民间企业，如果不搞教材，朝廷恐怕再花几年也憋不出来。</p>

商务印书社这第一桶金打的基础太好了，到了大清灭亡的前夕，已是晚清仅有的15家资产超过百万元的大企业之一。</p>

虽然张元济戊戌变法期间被慈禧下令“革职、永不叙用”，政治生命戛然而止，但他还是想真正做点事的。</p>

当初也是李鸿章出面保了一下他，然后安排手下的盛宣怀邀请张元济到了上海南洋公学。</p>

他其实能够做南洋公学的校长，但终究决心下海进入出版这个晚清的“贱业”，确实需要不少勇气。</p>

李谕想起来张元济也是个爱藏书的人，于是又问道：“我会动身前往湖州，受人之托，对皕宋楼略施援手，先生有没有兴趣？”</p>

“皕宋楼？”张元济讶道，“没想到你竟然也知道它。”</p>

李谕说：“也是听别人提起，如今有困难，似乎已经被日本人盯上。”</p>

张元济叹了口气，“我曾经两次想登皕宋楼，都被陆家拒绝，没想到现在日本人却来了。”</p>

李谕疑惑道：“陆家为何拒绝先生登楼？”</p>

张元济说：“其实我曾经与陆家上代家主陆心源先生私交甚笃，只是陆心源已经过世近十年，如今再次想去探访，陆家以为我是想买书，心中存了芥蒂。”</p>

李谕说：“日本人如今意图岂不也是图谋陆家藏书？”</p>

张元济无奈道：“或许是他们懂得掩饰，懂得人心吧。”</p>

李谕都想爆粗口了，努力忍住说：“日本人哪有好心！”</p>

张元济说：“日本人当然没有好心，但他们钱包却鼓得很。陆家开出的价款不低，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p>

李谕道：“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联合起来。”</p>

张元济说：“就怕陆家不愿零散出售，只想一并卖出。”</p>

这还真是难办了。</p>

其实历史上，1907年陆家的陆树藩卖出皕宋楼藏书前，张元济的确出过价。</p>

陆树藩最初索价为50万两，后来减到25万元，最后又减少到10万元，但依然没人有能力接盘。</p>

张元济当时只能拿出来5万元，于是暂从缓议，而且出于爱护民族文化遗产的热情，托人劝告陆树藩，切勿售与日本人，待商务印书馆凑足十万元。</p>

只不过没想到陆树藩等不及，竟然以12万元的价格卖给了三菱集团的岩崎家族。</p>

李谕心中知道这批书价值何其高，买到这批书的静嘉堂文库一跃成为了日本汉学重镇。</p>

“多少尝试一下吧。”李谕说。</p>

张元济道：“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我无论如何也该再去一趟湖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