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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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他吹头发,风筒呼呼地出风,暖烘烘的。手指从发丝间穿过去,它们由潮湿变得干爽,手感粗硬,和十几年前的触感完全一致。吹完,许尧臣用手摆弄他发旋,“你真是个发量富人,一点秃的迹象都没有。”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对味儿,“诶,我发现你不是盼我血糖高就是盼我秃,”反手给了他屁股一巴掌,厉扬突然生出点危机感,“我在你眼里是有多老?”
“一般老吧,反正比我多吃几年饭。”年龄上他这辈子都占优势,没什么怵的。
煎完红薯片,厉扬又拿锡箔纸包了几个扔烤箱了,说让许尧臣饭后当点心。小混蛋看一眼红薯山,说这全都是碳水,要让陈妙妙瞧见,能把你房给哭塌,信么?
狗皇帝就往他胯上摸,说你行行好长点肉吧,冷不丁的能硌死我。
俩人在沙发上窝了没十分钟,饭来了。许尧臣动也不想动,于是在茶几边上撅着吃。
“网上把你扒了,知道吗?”低头啃着柠檬鸡爪,碎头发掉下来挡住了许尧臣的眼,厉扬看不清他神色。
“知道。”他道,“多大个事,值当你专门郁闷一回?”
人和人长时间地在一块儿腻着,细微的情绪,谁也逃不过谁的眼。
“主要是他们捎带着把我也捋了一遍,说我能有今天是全靠跟你睡出来的。”许尧臣拿鸡爪指他,“金主,”又指自己,“小雀雀。”
给他扒了块难咬的黑椒牛仔骨,厉扬拿着湿巾抹手,“那他们可太侮辱我了。我要真捧人,还能让你连个金兰奖都混不上么。”话说的自然,又带了点傲。
许尧臣没碰牛仔骨,问他:“我就好奇,你以前那些,是怎么给的?”
“买卖这种事,当然是先谈价格,谈得拢就成交。”丝毫没瞒他的意思,反倒叫人有些寒心,“无非是现金、房产、车、资源,也不全是圈内的,所以也有要感情的。”
听的人眯起眼来,这动作让厉扬心窝里突然被扎了下,太熟悉了。
“你这话说的,倒像是——”许尧臣拖长了音,笑着,射灯下,眼尾溢出几分暧昧,“戏子无情呢。”
厉扬掐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跟自己对视,“所以,我的宝,你是无情吗?”
“没心没肺的人哪来的情,”许尧臣盯着他正酝酿着某种情绪的双眼,“我不要钱也不要人,就是要你保我几年,一点都不贪。”他开始违心,举起一把双刃剑,“上床这事,就该是你情我愿,才能高兴。我恶心那些蛆,是因为他们要强迫我。为了避难,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这话可真难听,”厉扬松了手,藏在眼中的狂风骤雨在一瞬凝聚,“你不是第一次说,但我希望是最后一次听。”
饭没吃完,剩了满桌残羹冷炙。
他们少有的分房睡,厉扬去了次卧,许尧臣一个人在主卧盖了两床被子,却还是像发烧一样冷得哆嗦。
而后事实证明,哆嗦时候一般就是发烧了。
许尧臣从被窝里爬出来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到厨房转一圈,连口热水也没,只好凑合着喝凉矿泉水。
喝着水,他又想去翻点吃食,一扭头,忽然就头重脚轻险些摔成狗吃屎。
二十六年来的生活经验让他迟钝地意识到,可能是病了。
去药箱里摸出来体温计一瞧,真病了,三十八度六。
屋里暖风开着,却冷清得要命。他裹着皮卡丘,去找退烧药,毫不意外地发现,药已经过期了。
真是棒棒的。
所幸外卖能买药,不一会儿保安就领着外卖小哥上来了,把药交给他。
吃了药,他抱了一床被子过来,开始在沙发上躺尸。
脑子里的念头很多,像一群野马,奔过来又野过去,把他正常的逻辑踩得半点不剩。于是怨怪起来、恨起来——以前别管怎么作都作不跑的人,现在两句话就连他死活都不管了。
也是,他本来就不是他的心肝肉,早不是了,他的宝贝疙瘩早死了。
人都是这样,越得不到的越是抓心挠肺,在眼前的就是破烂,恨不得别杵过来碍眼。
——矫情啊,许尧臣,你不应该矫情的。
可谁生病不矫情,咋的,生病了还不让骂人?
难受死了。
他眼皮沉甸甸的,扛不住药劲,睡着了。
压在胸口的闷渐次消解,那一年的初春又回来了,繁花似锦,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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