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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人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了那张纸上,所以也没人去想这上面若是记载了非常紧要的内容,薛秦氏为什么没有在与傅里见面的时候提醒她,也没有……
傅里愣住,突然想到薛秦氏在说起福禄膏的时候,确实提过一嘴外面的白纸还是薛仁明特意找来的话,因为这句话出现得太过突兀,她当时还觉得奇怪呢,只是因为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名单上,没有太在意那句话。
可是现在……
这张之前险些被傅里忽视的白纸上,记载的竟然是两人之前谈论到的,湖州与广海府之间的暗地运货渠道
通过湖州府最有名的醉烟楼每个月到广海府采买新人的机会,让醉烟楼的人将光海福新到的福禄膏给运到湖州府,然后再通过这些官员每次到醉烟楼去“应酬”的时候,交给知府,再有知府统一分配,让这些官员自己将各自需要的分量拿回家中。剩下的,则会被醉烟楼的老鸨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塞进知府等人想要“拉拢”的人的食物、香料又或者其他东西里面,令其染上毒瘾。
所有人都认为在醉烟楼应酬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儿,就算有人提出异议,只要身份没有知府高,也只能捏着鼻子走进醉烟楼。
可等到进了醉烟楼,这些人的所有言行可就不一定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了。
很多官员都是这样中招的。
只是很多人虽然知道自己是在醉烟楼中招的,却只以为醉烟楼与知府等人沆瀣一气,又或者当做醉烟楼是受了知府等人的胁迫,只能为虎作伥。这些人却不知道,醉烟楼本来就是知府的产业,甚至他们又恨有离不开的福禄膏,就是通过醉烟楼从广海府运到湖州的。
傅里实在佩服知府等人的想法,采买人口这种事虽然合法,但显然被买进醉烟楼这种地方的人绝对不可能是自愿的,所以只要知道采买人口的队伍是出自醉烟楼这样的地方,那些人大多会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
不说万众瞩目,但只要泄露了身份,一路上都会被人关注却是事实。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队伍是非常不适合被用来做违法的事儿,更不用他们还是用来运送福禄膏
要知道朝廷刚刚下令,这段时间正是打击福禄膏最严厉的时候,很多地方官儿为了能查获更多的罂粟和鸦片来讨好雍和帝,又或者想要让自己的政绩好看一些,还出台了一些奖励措施。若是老百姓能举报有人私藏罂粟或鸦片,只要查实,老百姓就能获得一笔丰厚的银子。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的生活条件都没有达到,生活困苦,所以对朝廷的奖励也就愈发看重。若是被老百姓发现有人私藏罂粟和鸦片,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举报。
更何况,醉烟楼的队伍还是运送了一大批的鸦片?
听起来完全没有可行性,甚至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发现被揭穿被举报,但细想的话,却又觉得这样做是真的有道理。
毕竟谁都知道醉烟楼采买人口是为了做什么的,大家虽然会因为心里的厌恶而忍不住关注,但同样因为心里的厌恶,他们也不会选择与这样的队伍靠太近,因为与可怜这些被采买进醉烟楼的人相伴的,还有老百姓对醉烟楼里面那些人的嫌弃和避之不及。
虽然会被关注,但绝对不会有人盯得太紧,这便是醉烟楼的情况。
所以让醉烟楼采买人口的队伍帮忙运送福禄膏,就算有风险,但风险绝对不算大。而且醉烟楼声名在外,出入又舍得给钱,所以很多时候负责检查的官兵也会更放松。
只要藏得严实,将福禄膏交给醉烟楼的人,反倒比另外建立一支专门运送福禄膏的队伍还要更安全。
想明白之后,傅里忍不住转头看向卫烆:“我觉得这上面的写的内容应该是真的,你觉得呢?你想要怎么做?”
两人在京城的时候说起这次湖州之行,都以为这次至少得花上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乃至一年的时间才能将事情查得一清二楚,才能给皇上一个交代,而其中最难调查的,两人也一致认为是湖州与广海之间的交流办法。
卫烆只有一个人,只能在一个地方坐镇,不论是去广海府,还是如现在一般来到湖州府,他们都只能兼顾一方,另一个地方因为没有一个比当地知府官职更高的人压着,所以对罂粟与鸦片的种种交易肯定没办法杜绝。而两府因为罂粟和鸦片,已经算得上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在卫烆到来之前,他们是肯定会选择联合的。
两人在启程之前,对此早有预料。
在卫烆到来之前,两府肯定会商议出一个行之有效、且能避开卫烆耳目的办法,好让被卫烆盯上的那一个地方的官员能有喘息之机,不至于在卫烆到来不久,就因为没有福禄膏而只能举手投降。
对湖广两省而言,只要一府被卫烆收拾干净了,另一个地方甚至都没必要挣扎,只能洗干净脖子等着卫烆上门抓人。
所以无论是湖州府还是广海府,两个地方的官员都会对那个运送福禄膏的暗中渠道异常重视,并想尽办法隐瞒和保护,非心腹之人,是绝对不可能知道这条渠道的。
然而现在,卫烆与傅里二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这个两个认为最难发现的渠道,竟然这么快地送到了他们眼前。
傅里张了张嘴,突然问了一句:“若是这上面写的经过查实为真,那薛仁明也算是立了一件大功吧?”
卫烆也有
些回不过神,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傅里看着卫烆:“这样的大功劳,皇上会同意让薛家下一代参加科举吗?”
贾家既属于金陵四大家族,又属于京城的四王八公之一,当初被雍和帝抄家的时候,贾家上下遭受的打击也是最大的。但因为贾史氏第一个说出了金矿的位置,雍和帝最后竟然也同意了免除之前对贾家下达的,关于自贾赦后代始,子孙三代不得科举的惩罚。
薛家比贾家的罪行更轻,在雍和帝心里的印象也相对更好一些,若是立下如此大功,雍和帝应该也会同意免除薛家三代不得科举的惩罚吧?
卫烆却有些拿不准雍和帝的想法:“也许会同意。”
“嗯?”傅里有些惊讶,“那贾家为什么……”
卫烆开口解释:“因为犯罪的是贾家主家,立功的也是贾家主家,所以皇上惩罚是贾家上下一起,免除惩罚自然也不会漏了没犯大错的贾家旁支。但薛家犯错的是薛家主脉,立功的却是薛家旁支。旁支的惩罚当然可以免除,但薛家主脉的惩罚会不会免除……”
他也说不准。
傅里点头,明白了卫烆的意思。
不过……
她很快笑了起来:“听你这话的意思,反正薛蝌是可以参加科举了是吧?”
“薛蝌?”卫烆眼神闪了闪,“薛蝌是谁?薛仁明的儿子?”
傅里点头:“今天听薛秦氏说起,他们夫妇已有一儿一女,儿子今年六岁,女儿今年四岁。听她描述,都是很不错的孩子。那薛蝌我倒不怎么在意,我对她女儿……”
说着,她笑了笑。
卫烆先还没明白傅里的意思,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顿时哭笑不得:“锦哥儿今年才九岁,这姑娘更小,不过四岁,你就想着将这两人凑作对儿了?你是不是太急了些?”
傅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倒是不想急呢,可女儿生于世,未出阁之前除了家里长辈带着,竟难得出来一趟。想要如我们这般在婚前见面相处,甚至彼此书信往来,实在太过艰难。我当初也就是亲人都不在身边,凡事儿都能自己做主,所以才能与你来往书信。你自己想想,若是当时我的母亲和弟弟都在身边,我可还能与你书信往来?可还能在婚前与你见面?可还能培养感情,最后成功走到一起?”
卫烆愣住,旋即摇头。
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两人当初的交流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他也知道,若是两人在没有订婚之前被人知道有书信往来,自己作为男子还好,旁人至多只会说几句闲话,将其当做与他相关的风流逸事而已;可同样的事情落在傅里身上,却会让人说她不守妇道,说她浪荡不堪,说她离不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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