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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太医院的大夫纷纷赶到,听说太皇太后突然昏厥,谁也不敢大意,全部抄上了自己看家的家伙事儿。谁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几个太医都得出结论:太皇太后无事。
元清濯大喜过望,与姜偃对视了一眼之后,她立刻想起了自己公主之尊的身份,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身,一叠声地去问太皇太后何事能苏醒。
一名老大夫试图掐了一下太皇太后的人中之后,如是禀道:“太皇太后无碍,只是方才有些急火攻心,眼下卖相已趋于平稳,之所以难醒,想必也有身心俱疲的缘故。”
天色已晚,再有片刻,便到了宵禁的时辰了。
长公主留下自然是可以,但国师乃外男,不可留宿宫中,姜偃看破太医心思,适时地道:“小满,天色不早了,你留下,我先行回府。”
元清濯也想追着出去,但皇祖母这边她放心不下,于是只好忍住了。目送姜偃离开,镜荧与开权等候在外,接过先生的轮椅,伴着他出宫而去。
元清濯在太清殿中停了片刻,只听见榻上传来一道虚弱的轻唤:“小满。”
她立即折返,因为太过惊喜,双腿一软,立仆在她榻边。
“小满在,祖母,你可好些了?”
太皇太后支起眼睑,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可以看得出人已是彻底醒转,元清濯愣了个神,也似乎突然会意过来。
“皇祖母,你故意支开阿偃?”
事实上不仅是姜偃,还有这些个太医,太皇太后都挥袖,命令他们退去,等人全部离开,她握住元清濯的手腕,脸色骤沉:“小满,哀家还是想说,可是姜偃蛊惑你那般造谣皇帝?”
兹事体大,由不得外人说道。
不待她回话,太皇太后扣住她的手腕,扣紧了不少,又道:“哀家实难相信。”
孙女是自己膝边上长大的,她什么秉性,她再是清楚不过。太皇太后倒不怕她霍乱朝纲,只是怕她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铸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这一点始终是太皇太后最担心的。⑨⑩光整理
元清濯懂了,皇祖母支开姜偃,是为了对自己说这些,她再次无比正色地对皇祖母道:“榷茶之事,元昭予做错了,但念他还小,能力还不足为帝,都还可以慢慢地教,但他谋害父皇,篡权夺位,这一点……”她摇头,甩下几颗冰莹的泪珠子,落到太皇太后的手背上,却恁的烫人,“没法原谅,皇祖母……您能原谅吗?”
太皇太后语塞。没有谁,可以替代先皇去原谅。
她沉默地垂下了眼睑。
元清濯红着眼,捧住太皇太后双手,“皇祖母,您就信我所言是真!没有人哄骗我,蛊惑我,皇帝早都字字句句承认了,至于姜偃说的人证物证,我都可以让他取来!皇祖母也知道,兹事体大,小满怎敢以如此大事欺瞒祖母!”
太皇太后再一次沉默了下去。
她的脸色极是难看,似乎还在消化着这一几乎不可能是事实的事实。
因她同样也是看着皇帝长大的,在自己的面前,皇帝便是个长不大的糯糯的白团子,令她很难不去尽心疼爱。朝政上的事,这几年虽没什么大功,但所幸的是也没大过,一直还算井然,因此她虽然知道以李恨秋为首的党羽有包藏祸心之嫌,但出于保护与锻炼皇帝的目的,她一直也没有去过多干预,只以敲打为主。
谁知,这惊天祸事竟是接踵而来,突破想象。
沉默许久之后,太皇太后仿佛终于慢慢地缓了过来,道:“小满,废帝之事过大,哀家需要慎重考虑。”
顿了顿,她道:“最迟后日,皇帝还在禁足之中,你让姜偃带着人证与物证来。”
元清濯点头回应“嗯”。
太皇太后又道:“已无别事,你出宫吧。”
元清濯犹豫:“皇祖母您的身体……”
“还算硬朗,扛得住,”太皇太后扯出点笑意,并令她放宽心,“适才,他们掐皇祖母的人中时,皇祖母已经醒了。皇祖母只是没有想到,你父皇他……你放心吧,皇帝如此谋逆不孝,哀家心中有数了。”
元清濯这才沉吟着,轻轻点头:“皇祖母您好好歇着,我走了。”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手背,令她安心:“去吧。”
元清濯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出了太清殿。
出宫时,正赶上宵禁,也就是因为敬武长公主这样的人物才能够放行。
至于今日长公主于含元殿刀挟天子的丰功伟绩,在柯垣的手段施压下,武士噤若寒蝉,暂无外泄。
原因无他,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件事太皇太后已经插了手,能让七旬太皇太后走出凤隐宫的必不会是小事。想太皇太后当年是何等动若雷霆,一挥手如鹏击三千里,至今余威犹震朝野,他们这些虾兵蟹将,有何胆子敢违抗凤命,不若就让太皇太后来将此事平息。
不管陛下与长公主之间产生了什么龃龉,左不过都是天家自己的事罢了。
元清濯步出宫廷,见宫门外月色下寒雾轻烟笼罩着一驾马车的华盖,车边,停着姜偃的轮椅,他人就在宫门外安静地等待着,一见她,漆黑的长眉舒展开来,宛如两笔细腻的墨痕,眉下一双明亮而温柔的眼,天然带一点脆弱风情,也不知道下凡以前是哪府星官座下的神仙。
她没想到他居然还没走,恰好方才临走前搭上了自己的披风,她快步朝他走了过去,解下肩头的披风兜在姜偃身上,见他完好地裹住,方问道:“你知道我会出宫?”
看他适才离去之时的模样,她以为他真的走了。
姜偃含着笑:“算到公主大概不放心我。”
元清濯望着他正正经经的脸,明明都日日相对,已经多时了,却仍是不会不受控制地怦然心动,她无法控制为他激烈狂跳的心,这一路而来,脑中所想的,确实全都是他。
怕皇帝还留有后手,怕他身边无人保护,一想到这里后背便洇湿了一层冷汗。
“阿偃。”
她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我们回家了。”
她将姜偃抱上马车,对镜荧与开权指的路,是回听泉府的路。
一路直抵听泉府后,元清濯抱他下车,问他,“府上迷花阵都重新设好了吗?”
她现在才知道,听泉府最大的仇家债主是谁了。如果没有这个厉害的迷花阵,历任国师只怕睡觉都不能踏实。
姜偃长手长脚,一直到现在,缩在女人怀中都感到极大的不便,但没有办法,但凡他还能走路,都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次又一次地令公主这般抱着进出。
他总能感觉到,有人在暗暗地骂她色令智昏,被他这祸水迷晕了头。
身后开权禀道:“回主母话,阵眼都安插好了。”
元清濯不禁回眸看了一眼突然变得如此乖巧听话的开权。要说姜偃在她那边是驸马,那在他的听泉府,自己可不就是当家主母么。这个称号还怪能取悦人的。她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抱住姜偃噔噔噔上了阁楼。
熟门熟路地摸到姜偃寝屋,将他送了进去,便又再度阖上了门,这一日都太累了,稍事梳洗便躺到了榻上。
元清濯一身筋骨犹如被打散了重新拼接的一般,仿佛四肢都不是自己的了,身心俱疲,搂着姜偃,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这个漫长的夜,终于就此过去。
次日晨间,元清濯苏醒时,自己还趴在姜偃胸口,维持着一个相当可耻的姿势,最要命的是,在她口唇所抵之处,也便是姜偃胸口,里衣上居然晕湿了大团口水印!
元清濯脑中犹如一个霹雳,又仔细看了半晌,轻轻剥开里衣襟,好家伙,雪白的腻理上面竟还附着有一圈浅浅的齿痕。
她晚上睡着了,居然……咬了姜偃?
她属狗吗?
她几乎想要飞快逃离作案现场,但只一动手腕便蓦地一紧,被当场抓包之后元清濯自忖是跑不脱了,于是干干一笑,讨好一般地望向已经不知何时醒来的男人。
“阿……阿偃。”
没什么底气,又小声地唤。
“夫……夫君。”
都夫君了,能不能视作小情趣,一点小恶作剧不要计较?她睡着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元清濯抱头。
一想姜偃平日里爱洁如命的一个人,又心生不妙,想要拔腿逃跑。
姜偃却握住她的手腕,令她插翅也难飞了,元清濯等来等去没等到发落,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姜偃去握住了她的腰,将她捉住,慢慢滚到帷幔最里的一侧,放她在身下。
俯身,亲吻她的根根玉笋般的手指。
眼眸明亮,犹如碧天里的星,带着一丝长夜过尽的慵懒与靡废。
好看得仿佛在闪闪发光。
元清濯承认自己又一次色迷心窍,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起。
清早起来的男人最色气,成婚之后的公主总结出来了这一点。
她怕就此沉沦下去,忽想到昨日皇祖母的吩咐,立刻同他道,需要的人证物证都得准备好,明日再一同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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