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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府邸,依旧死寂一片,原本围满了的百姓,也渐渐散去了,只唯独某些固执的,还依旧守在门头。
朝堂上的消息,顿时传遍整个烟京,听说先帝的遗诏得到了鉴别,当着朝廷众位大臣的面,小皇帝楼兰便立即自行退位。
只是,楼宁玉那时却是欣然婉拒,但在场大臣皆是劝慰,并一众人下跪行礼,要楼宁玉顺应先皇、顺应天命,顺应百姓,登基为皇。
不得已之下,楼宁玉应了下来,于是,当天午后,钦天溅一行官员便演算了一番,说是七日后乃黄道吉日,一年之中最佳的时候,央楼宁玉在那日登基称帝,顺应万民。
于是,这一天,东篱的天开始变得不一样起来,只是随之而来的暗潮,也一样汹涌十足。
彼时,软轿缓缓自摄政王府的后门被抬了出来,不多时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只这个时候,软轿的帘子被掀开,露出里头女子美丽的容色。
一时间,众人皆是停下了步子,没有动弹。
里头的女子,面若桃李,娇艳而端庄,不是烟京有名的美人儿凤年年,又是哪个?不过如今凤年年成了王妃,身份上却是不同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百姓们还是没有动作,当年烟京曾有旱灾,凤年年为善施粥,为人低调而温婉,一直是众人看在眼底的。而凤年年的父亲威虎大将军及其兄长,更是常年驻守边疆,代替了容青,成为东篱的支柱。如今若是因着楼霄的时候缠上凤年年,想来众人皆是不愿。
显然,凤年年亦是看得出众人的想法,于是她温良一笑,算是与众人打了个招呼。瞧着这般貌美而柔弱的女子,在场百姓皆是忍不住叹息。
故而,一个个就目送着凤年年,直到她的软轿消失在眼前。
这时候,软轿的帘子重新掩上,凤年年淡淡看向自己手中的帕子,只见那帕子的一角,露出白纸一张。
眼角有凉意浮现,凤年年缓缓摊开那薄纸,却见薄纸上墨迹很重,笔迹俨然便是她自己的。
心中一顿,凤年年便深吸一口气,吩咐外头的绿屏,道:“去斐然轩。”
斐然轩,烟京有名的铺子,专供笔墨纸砚,其材质一度是烟京贵胄子弟最是欢喜的。
“王妃,不去锦绣坊了么?”绿屏有些不解,分明今日王妃还说要去锦绣坊挑几匹绸缎回来,要做衣裳与王爷,怎的忽然便又变卦了?
掩去眸底的冷色,凤年年道:“房中那支笔有些年久了,打算换一支新的。”
依旧轻柔的声音,听在外头楼二的耳朵里,倒是丝毫没有奇怪之处。今日王妃说要出来买绸缎,原本王爷是不肯的,但碍于如今要依仗威虎将军的兵权,他便应了下来,顺带着以保护的名义,让楼二出来随同监视。
虽说楼霄对于凤年年对自己的爱慕还是有些把握,但现下事态如此,容不得有丝毫差错,所以对待凤年年,他便也一样不甚放心。
“是,王妃。”绿屏应了一声,随即便立即吩咐着落轿之事。
不多时,软轿便停在了斐然轩门外。
凤年年在绿屏的搀扶下,缓缓下了轿子。
一群人很快便入了轩内,掌柜的一瞧见是凤年年到来,便热络的招呼道:“王妃今儿个来,可是有什么需要?”
早些年的时候,凤年年便常在斐然轩买一些笔墨纸砚,故而久而久之,便与这斐然轩的掌柜的有些交情了。
凤年年闻言,笑道:“先前买的笔有些笔根松动,想着来挑一支新的。”
说着,她看了眼陈列在架子上的各种样式的笔,仔细的打量起来。
“王妃这是打算换一种笔吗?”掌柜的问道。
“换罢。”凤年年笑道:“先前掌柜的那镇店之宝,可是拿出来与我瞧瞧?”
话虽这样说,但凤年年知道,这掌柜的一定要她自己入内看,因着那笔被珍藏的极好,材质极其昂贵,掌柜的怕被人瞧见起了歹心,便一直很好的收藏在里头。
只有一次凤年年偶然听他提起,才得知这么一回事。
果不其然,掌柜的闻言,心下却是一顿,随即他笑了笑,为难道:“那王妃可以来这里瞧瞧,小的先前私藏着这么一支,想来王妃这等识货的,一定会欢喜。”
言下之意,便还是不能够拿出来的了。
说着,掌柜的便做了一个手势,请凤年年入内一看。
凤年年倒是不可置否,只点了点头,便打算随之进去。
楼二见此,下意识便想要跟上去,不料凤年年笑着偏头,淡淡吩咐道:“你们先在这儿候着罢,我与掌柜的去去就来,不碍事。”
“王妃!”楼二上前,拱手道:“属下负责王妃的安全,如是不跟着王妃前去,未免王妃遭遇危险……”
如此,便还是要跟着凤年年而去的意思了。
凤年年闻言,不由蹙眉,抬眼道:“你这是要监视本王妃,还是跟着?如是王爷不信任本王妃,本王妃无话可说!”
虽是强硬的话,可凤年年说来,却是依旧温柔,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可即便如此,楼二心中也不由一顿,似乎是见惯了她在楼霄面前小意的模样,如今略显强硬,便有些令他诧异起来。
绿屏见此,便也跟着上前,指摘道:“楼二侍卫,我家王妃与时常来这家铺子买笔墨,与掌柜的也算是熟识一点,楼二侍卫自是不必担忧。可若是楼二侍卫执意这般……倒是没的让我家王妃呕心。”
凤年年虽怯懦,但到底是将军府的女儿,她在楼霄面前是多愁善感,却不代表在一个侍卫面前,也要卑躬屈膝。
听着绿屏的话,再瞧着凤年年一副蹙眉不展的样子,楼二不由深吸一口气,道:“王妃误会了,属下不过是想要确保王妃的安危罢了,若是王妃实在不乐意,属下自是不跟随。”
一边说,楼二一边识相的往后退去,看的一旁掌柜的有些惊诧,心中暗自寻思着,莫不是这王妃和王爷……感情不和?
不待他多想,便见凤年年点了点头,随即她不再看楼二,而是转而看向掌柜的,叹道:“掌柜的,咱们先去瞧一瞧罢。”
掌柜的闻言,便微微颔首,也不敢多管什么,便领着凤年年走了进去。
这时候,楼二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后的暗卫,那暗卫会意,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好半晌,凤年年和掌柜的从里头出来,那暗卫便也随之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称心如意的买了一支笔,凤年年便让人将其收起来,随后倒是什么都没说便朝着软轿而去。
直到凤年年坐上了软轿,绿屏才出声问道:“王妃,咱们现下可还是去锦绣坊?”
“去罢。”凤年年闻言,低声道:“说好要给王爷做衣裳,总不能够空手而归?”
说这话的时候,凤年年的语气很是轻柔,即便没有看到她的脸容,楼二也依旧可以想象,此时凤年年一定是娇羞的笑着,眉眼皆是含情。
敛下眸子,楼二便吩咐了一声起轿。
这时候,他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去,直到稍稍远离了一些轿子,他才凝眸看向方才的暗卫,悄声道:“方才王妃在里头做什么?”
毫无疑问,楼二是让这暗卫透着通风口瞧一瞧凤年年究竟与那掌柜的说了些什么。在东篱,但凡这类笔墨纸砚的轩楼,都设有多个窗口,保证通风之用,未免东篱潮湿的天气,将屋子里昂贵的纸质给弄霉了。
听着楼二的问话,那暗卫便立即道:“属下只看到王妃在那儿挑着笔,后来又絮絮叨叨与掌柜的说了一些事宜,大抵都是和笔的材质有关。”
顿了顿,那暗卫便又接着道:“说了好一会儿,王妃才挑定一支笔,随即走了出去。”
虽然他不知道那些个关于笔墨的事情,但却还是大致知道,凤年年与那掌柜的一直在讨论怎样的笔好,怎样的墨配着这笔写出来的字儿好,足足说了好一会儿。
随着暗卫的声音落下,楼二便不由皱起了眉梢,心中暗道,莫不是他当真多疑了?心下升起一丝复杂情绪,楼二便又道:“你可是瞧见王妃有拿什么物什与那掌柜的?”
“不曾。”暗卫摇了摇头,回禀道:“属下进去的时候,王妃似乎也是刚入到里头。全程属下瞧着,没有任何不妥。”
凤年年进去的时候,这暗卫也随之到了后门处窥探,他轻功极好,不过眨眼,便到了通风口处,而凤年年那时候也是堪堪进去,举止之间没有丝毫异常。
微微颔首,楼二一时间心绪繁杂,不过看了眼前头的轿子,他便挥了挥手,示意那暗卫留在原处。
很快的,楼二便又跟了上去,而此时,轿子也抵达了锦绣坊。
锦绣坊算是烟京有名的铺子,但凡贵胄无不喜欢在这里头买些衣物,故而这里头,倒是有些不一样的规矩。
整个锦绣坊分作男绣坊和女绣坊,而因着东篱男女礼教很是严苛,但凡女绣坊里头,不能够出现男子的身影,便是小厮、侍从,也不能够入内。所以,这里头大约也只有婢女一行人会跟着进去。
凤年年下了软轿,便看向面前的女绣坊,里头绸布许多,瞧着极为好看,甚至于好些个官家小姐、夫人,都陆续上了阁楼。
这时候,绿屏忽然出声,语气有些兴奋道:“王妃,听说锦绣坊来了个新的绣娘,奴婢见好多人都说,那绣娘做的衣裳很是好看,王妃要不要也去瞧一瞧?”
虽说的出来给王爷买绸缎做衣裳,可若是凤年年只打算买了绸缎回去,未免有些损失,既是出来,自是最好都逛上一逛,女子素来便是对衣物首饰,有些喜好的紧。
一听绿屏的话,凤年年便不由蹙起眉梢,那弯弯的柳叶眉微微下垂,好半晌,她才动摇道:“就稍稍去看一眼罢,左右也是出来了,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说着,凤年年便提起裙摆,朝着女绣坊而去。
一见凤年年的举动,楼二便狐疑起来,于是,也不迟疑,他便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一个女暗卫,吩咐道:“跟着王妃,莫要让王妃出事了。”
虽说是保护的名义,但楼二的意思,便是绿屏也看的出来……不过是监视罢了。
那女暗卫闻言,便拱了拱手,点头应了一声。
下一刻,那女暗卫便跟了上去,速度比起绿屏,大抵是要快上许多的。
凤年年见此,倒是也没有说话,只依旧缓缓前行,好似当真对那女绣坊的衣物感兴趣一般,随之而去。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女绣坊里头,在绣娘热情的招待下,凤年年便上了阁楼。
因着这两日烟京有些动荡的缘故,如今上锦绣坊挑衣物的官家小姐、夫人倒是不多,但三三两两,还是有那么一些。
看了眼其中的一套衣物,凤年年便让绣娘拿下来与她换了瞧瞧。
那绣娘笑眯眯的拿了那衣物与凤年年直夸凤年年眼光独到,随即凤年年便含笑着入了内屋。
不多时,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裙,就走了出来。
只是对着铜镜瞧了瞧,似乎不太满意一般,又继而挑了两件入内。那女暗卫虽一直紧盯着凤年年,但一时间又不能够随之进入换衣物,故而只好在外头等着。
然而,没有人知道,当凤年年第三次入内的时候,里头却是多了一个身影。
微微抿唇,凤年年那波澜不惊的眸底浮现一抹情绪,只见她勾唇,无声的张了张嘴:“楼公子……”
眼前白衣蹁跹,宛若春风的男子,不是楼宁玉,又是何人?
看着眼前的凤年年,楼宁玉眸光不由一顿,秀丽的脸容上有笑意展开,可眸底却是幽深一片。
这女子,还真是……胆子大啊!
似乎是读懂了楼宁玉的想法,凤年年不可置否,方才在摄政王府邸前掀开帘子的时候,她其实是看到了楼宁玉的手下了。
苏子衿与楼宁玉合作的事情,凤年年心中知道,所以,连带着楼宁玉的底细,凤年年也一早便打探清楚了。她如今无法及时通知苏子衿,却可以顺势借着楼宁玉告知一二。
故而,她才会突然说要去斐然轩,不为其他,只是为了给楼宁玉的人一个信号,让他们知道,她即将前往锦绣坊。同时,凤年年也是故意引了楼二让人窥探,只有这样,在前往锦绣坊的路上时,借着楼二与那暗卫交谈的时间,让绿屏刻意表现出劝她入女绣坊的模样。
“王妃有何指教?”薄唇微动,楼宁玉张嘴,却依旧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把信给我爹。”凤年年从帕中抽出信函,递到了楼宁玉的面前。
楼宁玉闻言,倒是没有丝毫迟疑,便接过了凤年年的信。想来,楼霄现下已是全然控制住了凤年年,否则的话,凤年年大可让自己的暗卫代之传达。
见楼宁玉接过信函,凤年年点了点头。
正是时,外头传来绿屏的声音,就听她问道:“王妃,这衣裳可是穿得?”
“略大了点。”凤年年敛下眸子,依旧宛若寻常一般,语气柔弱的回道:“你把方才那件湖蓝色的拿来给我换下罢。”
“是,王妃。”绿屏闻言,便很快拿了方才凤年年略显中意的一件长裙,伸手递了进去。
凤年年接过那裙子,便转而看向楼宁玉,指了指窗口处的位置,无声道:“已是无事,公子请罢。”
凤年年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沉淡漠,只是,一想起方才还柔弱的嗓音,楼宁玉便不由心中一跳,下意识勾起一抹笑来。
微微颔首,楼宁玉一个翻身,便很快消失在了里头。
不到片刻功夫,凤年年走了出去,身上穿着湖蓝色的长裙,温婉清丽,很是动人。
那女暗卫倒是不如楼二来的多疑且机敏,见凤年年前后都很妥当,便也就没有怀疑什么。
……
……
那一头,楼宁玉已然进了茶肆的雅间,神色有些幽深之意。
这时,青石走了进来,禀报道:“公子,信函已是送出去了。”
这信函一说,自然便是在说凤年年方才交给楼宁玉的信函了。
“嗯。”点了点头,楼宁玉道:“先前吩咐你的事情,可是查清楚了?”
说着,楼宁玉食指敲了敲桌面,神色淡淡。
前几日,苏子衿曾与他说过,凤年年找过她的事情,那时候楼宁玉便对凤年年有些好奇,毕竟传闻中,那女子可是怯懦且爱慕着楼霄的,如今这般轻易的便服毒,这般决绝的要毁了楼霄……这样的女子,委实有些反复无常的惊人。
毕竟那日四国比试的时候,司言将楼霄射伤,凤年年哭的伤痛欲绝,完全不似作假,那般深爱着楼霄的女子,怎么会一转脸就狠心的要杀了楼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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