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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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好看？”沈嫣把手收回来，放在眼前端详，“我看着挺好的啊！”

“好什么好，跟中毒了似的！擦了！”

沈嫣噘嘴，不愿意：“回家擦。”

“不行，我现在看了不舒服，等下影响食欲。”

这老男人怎么这么多破事！沈嫣瞪了他一眼：“这都快干了，又没有洗甲水，怎么弄！”

“弄不了我帮你！”说着从笔筒里拿出把美工刀，接着重新抓住她的手腕把手摁在了桌上，开始逐个在她指甲上划拉。

沈嫣怕他割伤自己，吓得哇哇直叫：“唐逸珅，你干什么！致人伤残要坐牢的你知道不！你快放开我，你……唔……”

她喋喋不休的叫声被他悉数吃进了肚子里。

然后，还没等沈嫣彻底反应过来，唐逸珅已经一把将她从椅子里拉出来，抱到了办公桌上。

“啊……唐逸珅，你干什么！”

薄薄的T恤衫在她的叫声里不见了踪影，空调吹在身上，微凉。她瑟缩的模样映进他漆黑的瞳仁，成了最烈的迷药。

烈火燎原，但偏偏箭在弦上将将待发的时候，办公室的对讲机就被人摁响了，是唐逸珅的秘书。

“唐总……打扰您一下。”

唐逸珅高大的身体一僵，沈嫣却是惊得差点从桌子上掉下去。

“怎么办……”她急得声音里带着哭腔，就要推开他去找衣服。

唐逸珅摁住她的肩膀又将人拉了回来：“门反锁了，别管她。没人搭理她就走了。”

结果话音刚落外面的声音又起：“唐总，新产品批量生产的文件明天一早要下达，需要您紧急批示一下。”

等了会儿见没人答，秘书的声音微微提高：“唐总，您在吗？”

唐逸珅狠狠吸了口气，忽然感觉胳膊上一刺，垂眸一看沈嫣正用指甲戳他呢。

小嘴抿着，明显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唉，叫你批文件呢！”

唐逸珅浓眉一挑，没说话。

沈嫣从里面读出了几分危险的信号：“你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叫了！看你以后还怎么在你员工面前做人！”

“你叫吧！”唐逸珅毫不在意地冷哼，“夫妻伦常天经地义，有什么见不得人吗？”说着伸手摁下旁边电话的免提，熟练地拨出一串号码。

“喂，江秘书，我现在要处理点私事不方便，你先回去，半个小时之后再把文件送上来。”

说完利落地切断电话，看着沈嫣阴森森地一笑：“半个小时省着点足够了，嫣儿！”

办公室里设施齐全，附带休息室，沈嫣洗完澡擦脸的时候发现自己满脸媚色如春，脖子上好几个大红印子，下巴上隐隐约约一个牙印。

她当时就奓毛了，噔噔噔跑到外面办公桌前，怒气冲冲地质问：“唐逸珅，你看你干的好事！你叫我怎么出门见人！”

唐逸珅当时正在看江秘书送来的文件，头都没抬就笑了一声：“有那么严重呢！”

他这副态度更让沈嫣火大，她一手拍到文件上阻了他的视线，抻着脖子指给他看：“你看看！这都是你弄的！”

唐逸珅终于看她一眼，然后咧嘴无声地笑了笑。貌似是严重了点，看来下次得根据场合调整作战方案。

“想办法遮遮，还是可以挽救的。”

“你叫我拿什么遮！”

“我叫服装设计部的人送条丝巾上来就好了。”唐逸珅伸手去拿电话却被她先一步抢走了听筒。

“一个江秘书不够，你打算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俩刚才做了什么是吗！”

“我俩做什么不正常！”唐逸珅知道沈嫣还别扭着，就一把揽住她的腰，将人抱在了怀里慢慢地哄，“好了好了，我保证江秘书知道和不知道不会有任何区别的。去吃饭好不好，我都饿了。”

“没法见人，不去！”沈嫣挣了两下没挣开，干脆别开脸不看他。

“那你准备在这儿一直窝到印子消下去是不是？”

那恐怕她就没有伤好痊愈的时候了。

沈嫣鄙夷地看他一眼：“我不会等天黑了，别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再走啊！”

“出息！”唐逸珅嗤笑，也不和她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了，从抽屉里拿出一堆各大餐厅的送餐名片给她，“你自己看，想吃什么就直接打电话。”

吃完饭离唐逸珅开会还差一个小时。

他瞥了眼窗外霓虹闪烁的夜景，冲着正收拾桌子的沈嫣“哎”了一声。

“怎么了？”沈嫣扭头看他。

“你今天晚上在这儿住一宿吧，反正休息室的床够大。”

沈嫣瞬间一脸骇然：“大爷你今天就饶了我好不好！”和唐逸珅在这儿住一宿，她那是作死呢！

“你想什么呢！”唐逸珅被她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乐了，“我开完会就到半夜了，今天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气了！”

“嘁，信你出鬼了！”沈嫣去沙发上把自己的东西拎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等下。”唐逸珅将人叫住，起身过去抱住她又亲了两口才放开，“回去吧。你开车注意点，到家了给我发条短信。”

沈嫣怕这一脖子的印子给人看见，一路上像做贼一样，等到了地下停车场才反应过来，电梯是总经理专用，根本就碰不上人好不！

想想自己都觉着好笑。

这个时间停车场里的车已经没剩下几辆了，沈嫣注意力也就有点放松，没注意到斜下里一辆白色的车也往这边掉头。

她这边挂好挡刚刚踩下油门，两辆车的车头就擦到了一起。

沈嫣赶紧踩了刹车，剧烈的震动晃倒了挡风玻璃前的香水瓶子，滚落到她腿上撒了一片。

“天啊！”她翻着白眼解了安全带就推开车门，正好对方车主也下了车。

两人同时绕到了车头，然后目光交接的那一刻，双双愣住。

“沈嫣！”

“欧阳曼！”

话音落下，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沈嫣先轻嗤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完了才冲欧阳曼勾起个讽刺的浅笑：“我们两个，这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

“仇人……”对于她如此直接的敌意，欧阳曼倒是毫不意外，“我以为妳会说情敌，或者……敌人更准确些！”

敌人……的确，从沈嫣进入N大那天起，两个人就是敌对的存在。

欧阳曼比沈嫣大了两届，与沈嫣和陆家铭同院不同专业。她成绩好能力强，模样也相当漂亮，又是本院院长的千金，可以说是从进入学校开始就顶着光环，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可这光环硬生生地被沈嫣掐断了。

欧阳曼虽然漂亮，可是远不及沈嫣美得令人惊艳。而且她性格傲慢，尽管两人同样人缘都不咋的，但是沈嫣的男性追随者比她多了不少。

最最重要的是，她苦苦喜欢陆家铭多年，甚至不惜放下面子倒追，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被沈嫣给横刀夺爱了。

自此，两个女人更是到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的地步。

然而现实逃不过狗血，情浓时再海誓山盟，陆家铭最后到底还是抛弃了沈嫣，和欧阳曼一起去了大洋彼岸。

又是一阵无言的对峙，这次是欧阳曼率先发起了攻击。

她目光上上下下地从沈嫣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她颈间的红痕上，渐渐露出鄙夷：“当年你骂家铭见利忘义，骂我们两个不知廉耻，啧啧……你看看你现在……”

“我现在过得可比你舒服多了！”沈嫣笑着接下了她的话，“你那时候不是也说嘛，廉耻值几个钱，情义又值几个钱。你看看，我不用出国去镀金，不用每天顶着高级白领的头衔其实累得像条狗，却比任何人都奢侈。”

“沈嫣，你这种女人也只配被男人养在鸟笼子里当宠物！”

“那又怎么样？只有没有男人疼的女人才得自己辛苦打拼。男人养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不是吗？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里？不会你正好在FN工作吧？是不是陆家铭不愿意养你，所以你才这么拼命的呀？”

这一连串的反问气得欧阳曼脸色发白。

沈嫣笑得却更灿烂了。

她之前和夏冬菊闲聊的时候听夏冬菊提起过，陆家铭虽然和欧阳曼一起去了国外，却始终没确定关系在一起，看来这消息是真的。

当年的事情，她不主动去触碰，却也从来没打算原谅。既然今天碰上了，她绝对不让他们好过。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男人追逐的是财富是功名地位，并且以此来划分等级。而女人……自然是以征服哪种等级的男人来计较成败。

先不说欧阳曼有没有征服陆家铭，至少有一点显而易见，那就是不论身家相貌还是权力地位，唐逸珅都将陆家铭甩出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不过事情往回看，陆家铭虽然不如唐逸珅，但沈嫣同样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唐太太。

欧阳曼顺了口气，满脸轻蔑地笑出声：“沈嫣，你倒是挺得意的。就是不知道唐逸珅哪天腻歪了，一脚把你踢开的时候，你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无所谓。唐逸珅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大方，尤其是对自己的女人，相信那时候就算他给我的分手费也够你辛辛苦苦挣一辈子了。”

“你……”

“我专业知识是忘得差不多了，但好歹账还是会算的。”沈嫣娇笑着冲她眨眨眼，“怎么样，唐逸珅那些有钱的朋友不少，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你虽然姿色比我差，但好歹会犯贱啊！有些人还真挺好这一口的。”

“贱人！”欧阳曼被她气得隐隐发抖，早就没了刚才的冷静，“看来你是婊子当的时间太久，连妈咪的活都熟练了……”

啪！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拍在欧阳曼脸上，她愣在了当场，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差点当场发疯：“沈嫣，你竟然敢打我！”

“我有什么不敢！”沈嫣揉了揉发麻的右手，脸上嬉笑渐敛，眼神冷如刀锋，“这一巴掌是三年前本该给你的那一下。”话音落下时她反手又是一耳光甩在了欧阳曼另一侧脸上，“这一下是回敬给你刚才的！以后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欧阳曼这次反应倒快，也不顾什么形象了，骂了一声小贱人就朝她扑了过去。

沈嫣倒是不慌，往旁边一闪，一手抓住她的腕子一拽，下面直接伸脚绊了过去。

还是上回对付曹总那招，这次成功将欧阳曼撂倒在了地上。

沈嫣喘息了两口，看着狼狈不堪正挣扎起身的女人忽然觉着通体舒畅。原来她所以为的都已经忘却的过去，其实从不曾放下过，原来把仇人踩在脚下的滋味竟然这么痛快。

“欧阳曼，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那些照片是谁传到学校的！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你都没把我踩死，现在……说实在的，你还真没那个本事！”

“沈嫣，你不过就是个仗着唐逸珅的势四处乱叫的狗而已！”欧阳曼踉跄着起身，一脸的恨意，“你最好祈祷唐逸珅别那么快把你甩了，否则有你好看！”

沈嫣嗤笑：“放心，如果真是那样，我绝对会在他甩掉我之前先一口把你咬死！”说完她冷冷瞥她一眼，转身掏出手机边往外走边拨通了一个号码，“江秘书，我的车在停车场出了点事故，保险公司的人马上就能到了。”

“对，麻烦你派人过来处理一下，再安排辆车送我回去……”

这天半夜，沈嫣胃疼醒了过来。

额头上都是冷汗，她强忍着去储藏间的柜子里翻了两粒药吞下去，又摸回卧室重新蜷曲到床上。

她这病也是三年前落下的。

那时候她为了父亲的医药费四处奔波发愁，经常一天兼几份工，根本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都是这份工作结束了，在赶去下一份工作的路上买个馒头就着凉水就是一顿饭。有时候缴了医药费口袋里就只剩下几十块钱，她要省着花，一天就只吃一顿饭，甚至两天吃三顿饭。

偶尔也会觉着不舒服，她没在意，也没条件在意。后来发展到只要稍微凉一点胃就会疼得要命。直到她跟着唐逸珅，饮食逐渐规律，这三年下来一直没有什么不妥。

她以为彻底好了没事了，晚饭后就多吃了一个冰激凌，没想到还是落下了毛病。

吃了药十来分钟就发挥了作用，疼痛渐渐缓解，可沈嫣说什么也睡不着了。

看了眼时间才凌晨，索性给自己煮了杯姜汤，边喝边窝在床上抱着笔记本上网。

她先去各大贴吧论坛上逛游了一圈，打开N城本地论坛的时候还看见一条唐逸珅的八卦，说他最近和某个刚出道的小艺人有JQ。

沈嫣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出来。根据今天的情形来看，她毫不怀疑唐逸珅这一段时间是真的被憋到极致了，哪里有空和小明星玩JQ。

再仔细端详了一下，她觉着那小明星不合眼缘，便迅速截图保存，然后上传邮箱给唐逸珅发了过去。

退回到主页正准备关闭的时候，她无意中多扫了眼，立刻目光一滞。

网页右下角是张半身照，上面的陆家铭衣冠楚楚笑容明媚，应该是在某个记者招待会现场。图的旁边还配了很长一串字——N城女性心目中最佳伴侣之王牌海归CEO。

原本因为八卦十分愉快的心情瞬间笼上一层浓雾。她迅速关了网页，打开视频开始看动漫，最新更新的两集《进击的巨人》她一直都还没看呢。

屋子里没开灯，四周漆黑只有床上这一处光亮。

画面变换，一闪一闪的光线打在沈嫣姣好的面容上，显得有几分苍白阴郁。

屏幕上，女主拔出刀一脸肃穆决绝地对男主说“世界很残酷”的时候，沈嫣的呼吸忍不住有些急促。

世界很残酷……她在二十一岁之前也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二十一岁之后……这世界岂止是残酷，根本就是让人绝望。

可再绝望，她都要坚强地活下去，不管是为了父亲，还是为了她自己。而要活下去，就必须摒弃一些不能摒弃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包括她曾经的骄傲和自尊。

欧阳曼说她狗仗人势，可其实她是无所谓了才会无所忌惮。没错，能抛弃一切的人才真正强大。

况且凡事都有两面，既然逃不开又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就算她是唐逸珅养的狗又如何，别人怎么看从来都不重要，至少她现在不用像三年前那样任人欺凌，甚至对于找她麻烦的那些人，她可以想咬谁咬谁！

沈嫣吸了口气，仰靠在抱枕上，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