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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公平二字,花纯仁的心里倒是不由忿忿起来,公平?若是没有此女子,他和雁儿之间,可不还是好好儿的!雁儿哪里又会伤心?自己哪里又会失忆?这一切,可不都是她弄出来的事端?自己如今倒是还要同情她,岂不是以德报怨?不可不可!花纯仁逼迫自己说道:花纯仁啊花纯仁,你万万不要这样想了,这陈含蕊固然再好,可是她耍这样的心眼,你岂可再同情与她?再说,与你的心里,岂非从来不是只有雁儿?当下花纯仁便很狠心,不再往里头想。
一时,他走到了这屋子前儿,虽说时间只是过去了十天,可是花纯仁此番再回来,这心里头便是添上了许多说不出的哀愁!他看着这些熟悉的景致,只觉得心里是万般感慨起来,当下他拧住心思,对着屋里里唤道:“雁儿,你是么,是你在屋子里么,我是纯仁,我回来了!”他连连唤了几声,可是屋子里却是许久也没人相应。花纯仁不由得困惑起来,他心想,莫非是雁儿出了什么事儿?当下他便轻轻推开屋子,门开了,可是屋子里是空无一人。花纯仁的心中顿时不安起来,雁儿呢,这是到了哪里去了?他看着这桌子上,还好好地摆放着雁儿采来的种子,屋子后头还挂着一口吊锅,他将锅盖解开,伸手试了试这锅里的水温,似乎水还有余温。可是雁儿……究竟是哪儿去了呢?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莫非,雁儿看到自己和陈含蕊亲密无间,便在心中认为我和她关系自是非同寻常,心中伤心,是以不告而别了?
花纯仁越想,便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他蹙着眉头,又想想那几天雁儿瞧着他的眼神,自是那样的伤心!花纯仁的心便似乎被狠狠揪了起来。他想找到雁儿,想去像她解释,他当时是失了忆,身不由己,可是雁儿就算知道了,会选择相信与他么?花纯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一定要找到雁儿,他要去向她好好解释一番。傍晚的时候,花纯仁一个人在这屋子里,觉得自己是说不出的孤单和寂寞。眼看这天色快暗将下来,他便替自己点上一盏桐油灯,看着角落里雁儿还没有编完的葛衣,心中顿时难过无比。这时,门外想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屋子里头,可有人吗?”花纯仁听了屋外有人唤他,倒是一惊,这个时候,可是有什么人儿来找他?他的脑子里瞬间想起了陈含蕊的身影,可是马上他又摇摇头,雁儿的声音自是不可能这样苍老,会是谁呢?
想到此,花纯仁便站起身来,上前开了门,门外却是驼着背的甲长婆婆,花纯仁便上前说道:“原来是甲长大人,这么晚了,不知甲长大人找我何事?”甲长婆婆煮着拐杖,站着看了花纯仁片刻,终于对花纯仁说道:“年轻人,哦……不,应该是老朽该唤您一声诚王爷,这么晚来,老朽自是有事打搅!”花纯仁听甲长婆婆揶揄唤他诚王爷,不由面露苦笑,他说道:“甲长大人进屋子就是,这么晚了,原也不该让您呆在屋外,这自是非常失礼的事儿!甲长大人,您还是不要叫我什么诚王爷罢,如今,我既然都一心不去做了花田国的皇帝,您又何必再叫我诚王爷?”说着,倒是亲自扶着甲长婆婆进了屋子来。甲长婆婆便拄着拐杖坐在他对面,沉声对他说道:“却是老朽忘了这些了?您不说,我倒是真的想不起来,就在数个月之前,您还是我们花田国的一国之君,这可真是世事无常了!”甲长婆婆说的不知是感慨,还是嘲讽,反正在花纯仁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他对着甲长婆婆苦笑道:“却是世事无常,可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如今的我,并不后悔!”甲长婆婆听了,却将两只矍铄的眼睛看了看花纯仁,口中说道:“嗯……您真的是不后悔?这天下的百姓,无人不羡慕做这九五之尊的皇帝的!做了皇帝,便意味着有了三宫六院,有了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您,却是都一一的放弃了?老朽心中却是佩服的紧!”
花纯仁听了,只是摇头笑道:“甲长大人,其实做皇帝也有许多不得已的苦衷,很多时候,皇帝都是身不由己,甚至连心也不能由己!得不到自己的喜欢的人,要这天下又有何用处,倒是不如拱手让贤的好!”甲长婆婆平静地听他说完,叹息说道:“果然诚王爷是个性情中人!自是,如今您既然已是不做了这皇帝,那么这心爱之人,有没有得到呢?”花纯仁听了甲长婆婆的话儿,心中又担心起朱雪雁来,他坦然对着甲长婆婆道:“实不相瞒,甲长大人,如今我是既没了皇位,这……心爱之人也是不知所踪!如今的花纯仁,自是活得非常的狼狈!”甲长婆婆见花纯仁已是敞开了心扉,便探询说道:“诚王爷有没有想过,这世上之事,大都都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行’的,只要诚王爷想回头,说不定身后有更好的风景在等着你呢!”甲长婆婆说的自是话里有话。
花纯仁自然不是蠢人,他蹙着眉头说道:“甲长大人既然这样说,莫不是有别的意思?”甲长婆婆听了这话,便呵呵呵地笑起来,口中说道:“诚王爷,听说你这几日不是在这岛上,和一个姑娘相谈甚欢?你既然没了这心上之人,莫不如就和这姑娘再续前缘?她……自是会等着你回头!”花纯仁听了甲长婆婆之言,心中不由一阵说不出的恼怒,他脱口而出道:“甲长大人,这个姑娘心术不正,竟然骗我喝下了忘情水,害得我在这十天之内屡次伤害了前来寻我的姑娘!我要是和她在一起,岂非是大大的对不起朱姑娘!”说着,眼中还是掩饰不住的忿然之色。
甲长婆婆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哀叹,看来这花纯仁根本不是这样好相劝的。不过她心中也觉得奇怪,其实她无一日不暗地留心这朱雪雁在这岛上的一举一动。才听得人来报,说是这姑娘如今已是不在这岛上的了,中午时分,江上有一艘大船特地前来将她接走!她听了,心中自是一阵纳闷,这不早不晚的,竟是谁到了这岛上,不和她打个招呼,暗暗地就将这姑娘给接了走?况这姑娘当日不是听说和这诚王爷一道,临行前,当着太后的面儿,发下这终生不回未央城的誓言的么?是谁?竟敢违背了太后的命令,前来将她接走?想到此,甲长婆婆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这件事,她定要问个水露石出。她听着花纯仁的话儿,只得继续苦劝说道:“诚王爷,或许这姑娘只是因为太过在意你了,才这样做的呢?你想过没有,或许她的本意是好的!我看,你们相处的这十天里,你也是过得十分的快了吧!”甲长婆婆这样含蓄地说着,倒是叫花纯仁不由想起了和陈含蕊在一起的那些个温存夜晚!她和他自是有亲密的鱼水之欢!只是……他心中不能过这个坎,他不能违背了自己的心!因为他的心中,从来便只有雁儿!
花纯仁便摆手说道:“甲长大人休要这样说!我只是认为,当日她是会错了意,而我是用错了情!”说着,便站了起来,不理会甲长婆婆了。这厢甲长婆婆听了他这话,心中似有大波动,面容儿是控制不了的激动,身躯都已经是一抖一抖的,拄着的拐杖似乎只要稍微一不抓牢,便会‘当’地一声掉落在地。她用苍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我竟是会错了意,你只是用错了情?”花纯仁一时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便转过头来,看着一脸伤心的甲长婆婆,关切问道:“甲长大人,你这是这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若是真如此,我就送了你回去罢!”
甲长婆婆听了,并不看花纯仁的脸儿,只是手中死死攫住拐杖,似乎胸中有许多抑制不住的郁闷无奈之气,她躬着身子,只是低着头说道:“我也就是在岛上得了些听闻,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了,那就希望诚王爷快些寻到你的心上人罢!”说着,便快速地离开这桌子,走到了屋子外间,身躯之灵活,倒是叫花纯仁看得一愣,他只是觉得,这个身影,怎么不像是个蹒跚笨重的老人?倒像是个十几岁的姑娘似的?一时间,陈含蕊嫣然微笑的灵动声影又控制不住地闪现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了。
花纯仁便觉得自己的头儿是更疼了,他苦笑着对甲长婆婆的身影说道:“甲长大人,天色已暗,要不要我送送你?”甲长婆婆拄着个拐,低着头,只是说道:“不用不用,这些个山路,我平时不知走了多少个来回,自私比你熟悉一百倍!”说着,便将袖子掩盖住脸,一溜烟儿地就消失在这丛丛的树林之中,花纯仁看着这甲长婆婆,身躯这样矫健,眉头儿不禁微微皱了一皱。可是思念朱雪雁的心情太过迫切,他也就是只在心里疑惑了一会,便也出了这屋子,山前屋后的开始寻找起来。
这厢甲长婆婆一溜烟地离开这屋子,她走小路,到了一个无人知道的小路里,就着这昏暗的密林,她将手中的拐杖狠狠地往地下一甩,用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开,露出了一张清丽哀恸的小脸,她无力地坐在这树林的一个枯枝旁,眼中的泪水便哗哗地流了下来,她口中还是那句话儿:她自是会错了意,而他只是用错了情?是么,事情真的就是如此么?这么说来,自己和他相处的这十天,果然只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梦境?梦境之后,她和他就只能是路人!而她,也不能贪心一点儿,将他求了回来?陈含蕊只觉得心中是说不出的难过,天下的男人,固然极多,可是她陈含蕊也不知是种了什么邪,偏偏就只看这花纯仁顺眼!弱水三千,她只取这一瓢饮,无奈这一瓢还是苦酒一杯,纵然喝了下去,还要给吐了出来!陈含蕊只觉得心中哀伤愤懑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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