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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锯地狱:偷工减料,欺上瞒下,拐诱妇女儿童,买卖不公之人,死后将打入刀锯地狱。把来人衣服脱光,呈“大”字形捆绑于四根木桩之上,由裆部开始至头部,用锯锯毙。

那暴力的程度不能只用这二字来形容,然而此时此刻我却也只能用这二字来形容了。

我看到一个人,许是在这幻境中。

大约九天九夜里,看那不死之身,却与死者无异,沉沦辗转在烈火的深渊中;这个刑罚却反激起他更深的愤怒,既失去了幸福,又饱受无尽痛苦的折磨。

当他抬起忧虑的双眼,环顾四周,伴随他的是莫大的隐忧和烦恼,交织着顽固的傲气和难消的仇恨。

霎时间,他竭尽的目力,望断天涯,但见悲风弥漫,缥纱无垠,可怕的地牢从四面八方围着他像一个洪炉的烈火四射,但那火焰只是朦朦胧胧的一片,并不发光,但能辨认出那儿的苦难情景,悲惨的境地和凄怆的暗影。

和平和安息从不在此驻扎,希望无所不到,这里却是个例外。

只有无穷无尽的苦难步步相跟永燃的硫磺不断地添注,不灭的火焰有如洪水向他们滚滚逼来。正义之神为那些叛逆者准备的,

正是这个地方。这个在天外的冥荒中为他们设置的牢狱。那个地方远离天神和天界的亮光,相当于天极到中心的三倍那么远。

啊,这里和他所从坠落的地方简直有天壤之别呀!

暴风雨般追击我们的硫磺火霰渐渐平静了,坠落下来的火焰的洪波也平息些了,赭红的闪电和狂暴的愤怒,也日渐消逝了,带翅膀的轰雷,大概因为已经用完了弹头,现在已经不在这广阔无边的深渊中吼响了。

你没有看见那一片寂寞、荒凉、人迹罕至的原野吗?

这里不见亮光,只有这么一些黯淡的火星,闪着青灰色的,可怕的幽光。

火湖中,慢慢屹立起他那庞大的身躯。两旁的火焰向后退避,斜吐尖尖的火舌,卷成两条巨浪,中间现出一个可怕的溪谷。他张开翅膀,凌空而上,使阴沉的空气十分凝重;他降落于一块干燥的陆地上,那土地永远被固体的火烧着,跟那炎湖被流体的火烧着一样;它的颜色,如同皮洛卢斯地岬,被地底潜风的强力掀掉一个山峰或像爆裂的艾特那火山的斜坡,风扇着硫磺猛火,直烧到内部易燃的矿质,留下一片焦土,弥漫着毒臭的恶气。这就是他那不幸的脚所停歇的地方。

然而他转头看向我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他不是别人,而是“她”,是我。

那个熟悉的面容就是我,然而我想着之前墨修说过的那句话稳了稳心神告诫自己不要中了幻术。

一直强撑着的眼帘终是获得了胜利,一片血光终渐消退。

慢慢的,一片蓝天,一片白云就那样显现出来。

那边是繁华的花树从,美丽的蝴蝶交缠着彼此,舞出一条条曲线出来。

一位美丽的女郎从花丛间站了出来,当真是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两颊融融,霞映澄塘,双目晶晶,月射寒江。

大约也是十八九岁,腰插匕首,长辨垂肩,一身鹅黄衫子,头戴金丝绣的小帽,革履青马,旖旎如画。

那少女的头在花树丛中钻了起来,青翠的树木空隙之间,露出皓如白雪的肌肤,漆黑的长发散在湖面,一双像天上星星那么亮的眼睛凝望过来只见她舒雅自在的坐在湖边,明艳圣洁,仪态不可方物,白衣倒映水中,落花一瓣一瓣的掉在她头上,衣上,影子上。

“……我说你怎么又是在这里胡闹。”

没听见这声音叫的到底是谁,然而我茫然的看过去,那熟悉的好听的声音确是来源于墨修,他温柔的抚摸着那女子的头,却是比曾经抚摸我的那样还要温柔。

这是怎么了?

我问我自己,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

一条清澈的河流从小镇中穿过,生满青苔的斑驳石桥沉浸在清晨的雾气里,只有些许朦朦胧胧的影子,略有高低起伏的青石板路,也湿漉漉的,缝隙中也许还生着三两顽固的青绿色,但都冒不了头,恹恹的隐匿着。鲜明的是临水小楼上朱红的窗棂,与水乡姑娘撑船时清越动人的吆喝声,就似乎缓缓的没入这般朦胧的青灰色轻雾里。

一切都美奂美轮,但那如雾中一般的看不真切,却倒是有着真实的触感,味觉嗅觉。

一切都过分的逼真,而真正逼真的莫过于我最熟悉的那个人了。

——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坐在轿椅上。

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他这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我。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

不容侵犯,清冷至极。

而此时他温柔看着的女人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高傲清冷的女子。

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

与之前山野之中那种清秀爽直的气质不同。

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

那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用金镶玉跳脱牢牢固住。

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与金银丝线相映生辉、贵不可言。

那细细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走起路来有细碎清灵的响声。

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做成一双蝴蝶环绕玉兰花的灵动样子。

发髻正中插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凤头用金叶制成,颈、胸、腹、腿等全用细如发丝的金线制成长鳞状的羽毛,上缀各色宝石,凤凰口中衔着长长一串珠玉流苏,最末一颗浑圆的海珠正映在眉心,珠辉璀璨,映得人的眉宇间隐隐光华波动,流转熠熠。

发髻正顶一朵开得全盛的“贵妃醉”牡丹,花艳如火,重瓣累叠的花瓣上泛起泠泠金红色的光泽,簇簇如红云压顶,妩媚姣妍,衬得乌黑的发髻似要溢出水来。

颈上没有戴任何项饰,只让槿汐用工笔细细描了缠枝海棠的纹样,绯红花朵碧绿枝叶,以银粉勾边,缀以散碎水钻,一枝一叶,一花一瓣,绞缠繁复,说不尽的悱恻意态。同色的赤金镶红玛瑙耳坠上流苏长长坠至肩胛,微凉,酥酥地痒。

画的是远山黛,脸上薄施胭脂,再用露水匀了珍珠粉淡淡施上,成“飞霞妆”,脸上幽暗的苍白便成了淡淡的荔红。

一朵娇艳脱俗的梨花花瓣正落在眉心。

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亲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

章台柳、昭阳燕。锦衣冠盖,绮堂筵会,是处千金争选。

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乍入霓裳促遍。逞盈盈、渐催檀板。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进退奇容千变。

算何止,倾国倾城,暂回眸、万人断肠。

这样的绝色容颜。却不只我一人见到。

我梳洗的那个人,墨修也是那样痴痴的看着。可那眼神却让我清楚的知道他迷恋的不是那女子绝艳的容姿,而是这女子本人。

这两人坐于轿中,却是言邪之前用过的那种大的有纱掩于上的轿子,旁人虽看的朦朦胧胧但也是真切的,而我感受到的周围也是有一些小贩之流的却感受不到他们注意这边的眼光。

果然,还是幻觉啊。

我不知道怎么样的明明是这样的认为,却又止不住自己内心的失望。总觉得好像真的有了些什么。

而自己清楚的知道的就是这确实是幻觉,我却抑制不了内心的悲伤以及……

愤怒。

真是奇怪,我虽然也扯不上热爱和平或是圣母一流的,但也不至于这么的残暴。

这样的内心感受真是奇妙的一次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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