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番外：那一年的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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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染染悄悄溜出了前厅，小心翼翼的躲开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转身拐上了弯弯曲曲的水榭。

她长长松了一口气，抿着唇，低头望着波光涟涟的水面，小小的脸上依旧是难以掩饰的哀伤。

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渐渐变得模糊，慢慢化作娘亲的模样，带着温柔的笑意静静凝望着她，染染的泪水涌上眼眶，低低的唤着：“娘亲……”

她缓缓伸出手，那个幻影便消失了，留下的，是小小的自己。

染染抬头望向天空朵朵白云，将盈眶的泪水逼回眼中。这不是她的家，虽然父亲说是，可是她知道，不是。有娘亲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如今娘亲不在了，有父亲在的地方，便成了家，可是，若父亲去了边关，她的家，会在哪里？

“王爷，小姐等您多时了。”小厮轻声提醒道。

“知道了。”身穿白色长衫的英俊少年应了一声，迈开大步踏上了弯弯曲曲的水榭，这里可以更近的到达前厅。

春风柔柔吹来，水塘边柳丝迎风轻轻摇摆，淡淡百花的清香迎面扑来，抬眼望去，入目皆是绿色，绿的水绿的草绿的杨柳岸绿的…

云轩收住了脚步，定定站在水榭的这一端，凝望向水榭的那一端。时光在这一刻定格，岁月携风席卷，多少年红尘滚滚之后，那时的记忆，依旧铭刻在江云轩的心间，每一次回想起，都清晰如在昨天。

那是谁家的小女儿？一身淡紫，静静的站在柔柔春风里，阳光为她披上了一层锦衣，她好像从天上落入凡间的仙子，浅浅垂眸，手缓缓伸向水面，却又蓦然收回，似乎微微受了惊，小小的脸上盈满了哀伤。

就在泪水似乎要滴落的瞬间，她蓦然抬头，仰望碧蓝的天空，追逐悠悠的白云，将晶莹的泪水，又倔强的逼回了眼眶，那样瘦瘦弱弱的身影，让人无由的心猛然一紧。

年少的云轩不知，此刻心底发紧的人，只有他，唯有他，在别人眼中，那不是风景，只是空气，而在他的心底，便化作了一生不会忘记的一个瞬间。他更不知，自己的将来会和这个小小的女孩，有着怎样千丝万缕难以割舍的纠葛。

缘分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谁也没想过要抓住，它自己却已如藤蔓，丝丝缕缕的开始在心间缠绕，只是初初的相遇，谁也无法预料，一生的缘，已开始紧紧纠缠。

“那是谁？”云轩刚刚开始变声，有些微微的低哑，轻声问身后的小厮。

“三夫人的女儿，三小姐染染。”

“杜染染？”云轩轻声重复着这个不止一次听说过的名字。

据说，姨丈为了她和她的娘亲，十几年对姨妈冷若冰霜；据说，她的娘亲会媚术，勾的一向冷硬的姨丈魂不守舍；据说，她生长在村野，不懂规矩不守礼节，丑陋粗俗，像她的娘亲生前。可是，传言似乎无法和眼前的身影对上号来。是流言有误，还是一面之缘，他还看不懂她？

云轩缓缓走了过去，那个小小的身影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微微回首。那是怎样晶亮的一双眼眸啊！清澈、纯净，带着几分怯，带着几分羞，又带着几分倔强和惶恐，像小鹿，又像清泉…

云轩的心微微有些震动，这实在不像瑶瑶口中凶恶又粗俗的杜染染啊！他还想要仔细看过去，甚至想要开口和她说些什么，那个小小的身影却如受了惊一般，转身飞快的跑开了。

“果然是庶出的小姐，见了王爷竟不知行礼，没规矩！”小厮忿忿低语，云轩没有开口，呆呆望着那个惊慌逃离的身影，竟想要追过去，犹豫一下还是顿住了脚步。

瑶瑶还在等着他呢！一个瑶瑶不喜欢的女孩子，他去追她做什么？

他慢慢走到她方才站立过的地方，忍不住驻足低头看去，除了水中的倒影，什么也没有啊？那么，她是在看什么？她伸出手去，又是想要握住什么？

云轩找到瑶瑶的时候，说着话便有些分神，总有一些疑问浮在心头，试探着问了几句，瑶瑶一提起杜染染，便是满满的愤恨，云轩也不好再问什么了。

杜染染，真的那么可恨吗？为什么他看到的她，不是那样的呢？

瑶瑶牵了他的手，去外面，说要陪他去看她亲手种下的花儿，他便应了。

穿过小径，穿过亭台，一直来到后花园，又是层层水榭。瑶瑶牵了他的手笑着往前走，假山那儿传来嬉笑声，低低的，却清脆悦耳。云轩微微转头看过去，隐隐看到假山后面露出一抹淡紫色的裙角，他油然想起方才那个小小的身影来。

不会是她吧？

瑶瑶也听到了，峨眉微微皱了，松开他的手跑了过去，娇喝：“哪个大胆的丫头？不去干活竟在这里偷懒嚼舌根？”

笑声戛然而止，两个小身影闪了出来，云轩的心砰的跳了一下，果然是她！而此刻的她，和方才又有所不同，白皙的小脸儿因为刚刚的笑而微微绯红，像灿烂的朝霞，像清晨的花朵，还带着露珠一般的清新。

她低垂了眼眸，没吭声，眸子里的怯意让人没来由的心微微颤动。十四岁的云轩，那时并不知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很久之后，他懂了，而让他动了心的人，却已经不在身边。

“四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在和三小姐讲笑话，奴婢看她不开心，便想……”小丫鬟频儿轻声解释道。

“四小姐？你往时都称我三小姐的，今儿怎么变成四小姐了？”瑶瑶冷声喝道，一双大大的美眸盛满了怒气。她生的好看，即便是生气也是那样的动人。

“三小姐来了，您比她小些，自然……”

“啪！”

“大胆！你这丫头，竟敢顶嘴？”瑶瑶狠狠一掌打在频儿脸上，五个指印登时浮现出来，染染惊呆了，频儿吓得要跪倒在地，染染一把拉住了她。

“你为什么打人？你问她话，她自然要回话的。”染染白皙的小脸愈发红了，不过不再因为快乐，而是因为生气。

“我教训我们家的丫头，与你何干？”瑶瑶又转眸看向频儿，冷声喝问：“别人一来，我的地位便低了是不是？你们故意埋汰我是不是？我是三小姐也好四小姐也好，都是这将军府的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