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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d一张脸涨得通红,弯腰抡起地上一个酒坛子,猛地砸过来。
空青与京墨正要护主,霍留行一扬手,已然钳住薛d的手腕。
轻轻巧巧一下,酒坛子蓦地从薛d的虎口坠落,孟去非及时一把接住:“哎呀,年轻人火气就是重,别可惜了好酒啊。”说着勾过薛d的脖子,强行把人扣走了,回头给霍留行使使眼色,示意他先撤。
霍留行脸色铁青地出了明朝馆。
此时已近戌时,沈令蓁正在闺房挑灯画画。蒹葭和白露侍候在一旁,对视着大眼瞪小眼。
方才沈令蓁问花楼是什么,国公爷讲不出口,扯了个谎说,花楼就是卖花的楼,把她哄回了房。
但卖花的楼哪至于叫做爹的动怒?沈令蓁再不知事,也猜到了其中必有猫腻,又悄悄追问蒹葭和白露。
两人便实话实说地告诉她,那是男子花天酒地,与陌生女子亲热寻欢的温柔乡,做的呀,通常就是夫妻圆房那事。
然后,她们便看沈令蓁画画一直画到了现在。
画几笔,问她们,是不是男子都会去那种地方。
两人本不该伤她的心,但想着空青的以毒攻毒之法,又决心冒险一试,于是添油加醋地跟她说,去那儿作乐的,都是德行有亏的男子。
沈令蓁便拧着眉头继续努力静心画画,过一会儿又问她们,国公爷有没有去过。
女孩家常以父亲为榜样,父亲不做的事,丈夫若是做了,自然会觉不满。
所以并不知道国公爷到底是否去过花楼的两人,义正辞严与她说,国公爷与长公主成婚近二十年,从未踏足那声色犬马之地半步。
沈令蓁稍稍有些坐不住了,再画几笔,又问她们,郎君会不会有什么苦衷。
蒹葭和白露统一摇头,说没有,姑爷去得可开心了,让她不要再替他找借口。
到了戌时,沈令蓁看着笔下这幅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兰草图,终于放弃了,转头问:“那郎君今夜是不打算回了吗?”
蒹葭不确定地道:“兴许呢,可能一时玩高兴了,就宿在那里了。姑娘,您生气了吗?您应该生气的,这种情况,您该好好与姑爷闹上一场才是。”
沈令蓁闷头垂着眼不说话,过了会儿,自顾自爬上了床榻,背过身去:“我没生气,我要睡了,你们出去吧。”
恰此时,叩门声响起,霍留行回来了。
蒹葭与白露替他开了门,一看他不悦的神色,立刻识相告退:“婢子们先出去了,姑娘。”
霍留行一个眼神杀过去:“姑娘?我这姑爷还没死,你家少夫人就做回姑娘了?”
蒹葭和白露是因此前一年不愿提起“少夫人”这个称呼,让沈令蓁伤心,叫习惯了,还没改过来,忙向霍留行请罪。
霍留行皱着眉挥挥手,示意她们关好门窗退下,摇着轮椅去了床榻边。
沈令蓁背着身,显然在装睡。
霍留行本该上前试探试探她,但从明朝馆回来这一路,他的耳边一直回荡着薛d那脸大如盆的狂言,方才又被下人一句“姑娘”惹怒,此刻心绪相当不佳,便直截了当道:“沈令蓁,别装睡了,起来跟我说说话。”
沈令蓁早已嗅见一股脂粉气,装睡时还期盼他好声好气地说句“我回来了”,结果他一进门,又是骂她的贴身婢女,又是这么粗暴地命令她,她先前努力给他编造的借口自然都成了云烟。
她不高兴地爬起来:“郎君要我与你说什么?”
霍留行一看她这明明已经动怒却仍努力压抑的表情,微微舒坦了些:“什么都行,一年没见,你总有私话与我说吧。”
“郎君方才在花楼里,应当已经听人说够了吧。”
霍留行站起身来,坐到床边,笑着凑近她:“生气了?”
她摇头,撇开眼去。
“生气了就说出来,藏着做什么?你又不欠我的。”霍留行观察着她隐忍的脸色,“你倒是骂我几句。”
沈令蓁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要骂郎君,郎君怎么还上赶着讨骂?”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骂,沈令蓁,你心里没我这个丈夫是不是?”
沈令蓁被他激得挺起了腰杆,正色道:“好,那郎君倒是说说看,你都哪样了?你是不是跟人……跟人圆房去了!”
霍留行低着头笑得肩膀发颤,有心解释,却又想再看看她终于肯理直气壮与他动怒的模样,于是说了个模糊的答案:“夫妻才叫圆房,那种地方做的事,不叫圆房。”
不料这句过了头,沈令蓁自发理解成为,他的确与别的女子有了夫妻之实,一时又气又恼,胸脯上下起伏着:“那郎君和别人去做夫妻好了!”说着掀开被衾就要下榻。
霍留行一把拦住她:“做什么去?”
沈令蓁鞋袜都没穿,一把推开他,奔到一旁的炕柜边,蹲下来从底层拿出一封信:“拆这个!”
霍留行低头一看。
哦,是一年前,他给她的和离书。
他似笑非笑地道:“真打算拆?”
沈令蓁被他这笑盯得一阵毛骨悚然,强撑着气势道:“对,我就要拆。”
“好,那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沈令蓁一把撕开封口,将信笺取了出来,展开一看,却愣在了原地。
这信笺上干干净净,只一行龙飞凤舞的字:“沈令蓁,要和离?你想得美。”
“你……”沈令蓁气急之下,瞠目指着霍留行,“你这人……”
霍留行笑得坦荡荡,上前捉住了她那根不听话的食指,俯身凑近她,与她鼻尖蹭鼻尖地道:“我这人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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