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先削帝号，再削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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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秋离自知算不过诸葛义先――哪怕诸葛义先需要专注于更宏大的局面，于她这边只是随手一子，而她压上了整个天机棋盘。</p>

但这局棋行于天下，落在兵墟，僵持于陨仙林的门口，生机也就在混淆的万事万物中存在。</p>

更有陆霜河以极致冷酷的剑，截断了天意。于是那一点微渺的机会，能够被他们把握。</p>

陨仙林中，固然危险重重，谁都不能够保证安全，但同时也不会有任何线索存留。是现阶段里，于南斗殿真人而言最好的藏身之所。</p>

伍陵不幸殒身其中，安国公亲自去搜寻，都找不到踪迹。</p>

“陨仙林吗？”斗昭手提天骁刀，金身未敛，眺望远处――在那个方向，有一处楚国镇守的陨仙林入口。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伍陵就是从这个入口走进陨仙林，而后一去不返。</p>

星神降娄声音淡然：“长生君虽非真龙缠命，当不得帝号，却也是条狡猾的泥鳅。杀他并不容易。”</p>

斗昭道：“但现在已是瓮中之鳖。”</p>

“北斗主死，南斗主生。南斗殿唯一的生机在陆霜河这里，显然他已经放弃了――”星神降娄看着斗昭，不无提醒之意：“他和任秋离的生死，此刻都不算重要。”</p>

长生君若是好杀，当年也不会只被削个帝号。当今楚天子，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君主。</p>

天下擅长把握生机者，无过于南斗殿，因为他们的道统就在于此。</p>

此殿也是从近古时代传承下来的天下古老大宗，有着不输于暮鼓书院的历史。虽然不如几家显学那般显赫，却也算得上长久辉煌。</p>

此番霸楚灭南斗，天下惊兀。</p>

实际上却绝不是楚天子一时兴起，怒而兴师。</p>

“先削帝号，再削长生”，本就楚廷当年定下来的针对那位南极长生帝君的策略。现在也不过是在坚决执行而已。</p>

南斗殿今日虽是困兽在笼，是飞鱼在网，被斩断了理论上的所有可能，却还是挣出了一线生机，落在陆霜河身上。</p>

诸葛义先亲自出手，就是为了将最后的这线生机抹掉。</p>

若非陆霜河肩责如此，若不是有这层关系在，堂堂楚国数千年唯一大巫，怎么会出手算任秋离？真当他很闲么？</p>

现在陆霜河与任秋离虽然逃进陨仙林，却也主动放弃了南斗殿的那一线生机，这星神降娄，也算已经达成目的。故而说，七杀真人和天机真人的生死已经不再重要。</p>

斗昭的白日梦中，反复演化陆霜河碾压钟离炎的那一剑。他的眼睛仍然盯着远处，口中只道：“他连南斗殿唯一的生机都能放弃，他究竟想要什么？”</p>

“他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么？”星神降娄反问。</p>

陆霜河那一剑，与其说是找钟离肇甲要人情，不如说是给诸葛义先一个交代。</p>

陆霜河的答案是他的剑。</p>

“朝闻道”就是他的答案。</p>

无论南斗殿唯一的那线生机是什么，陆霜河都至少要成就衍道，才有可能把握――但他显然并没有现在就登临衍道的打算，他仍然要等姜望走到洞真极致去找他。</p>

并且他将这份决心，明明白白地剖给楚国人看――</p>

他放弃了南斗殿，还主动走入危机四伏的陨仙林，楚国还有必要大动干戈地追杀他吗？</p>

而星神降娄的回应也很明显了，认为陆霜河的生死确实已经不再重要。</p>

但无论星神降娄怎么认为，楚国如何决定，单就陆霜河的选择来说……这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做出来的选择！</p>

“南斗七杀”、“南斗陆霜河”、“南斗六真”，这些都是过去、现在一再被提及的名头，在陆霜河还活着的未来，也很难被忘记――他陆霜河与南斗殿，就是这样血肉相连的关系。</p>

他生于南斗，长于南斗，成于南斗。</p>

南斗殿的印记，永远流淌在他的血液里，永远不可能抹掉。</p>

他为南斗殿做出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p>

而他选择什么都不做。</p>

他陆霜河现在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真人杀力第一，便是在此境极限再走几步，又能进益多少？</p>

若单只是为求道，这种等待在平时也可说得通。黄弗、楼约哪个不是在等。</p>

但现在是南斗殿生死存亡之机，生他养他育他成才的宗门，急需他提前踏出那一步，来挣扎出微渺的一线可能。南斗殿上上下下都在期待他创造的变数，就连楚国大巫诸葛义先，也认为他会出手，从而分心筹算。</p>

可他却还是要等他所追求的古今极限！</p>

从道理、从人情，从求道之外的任何角度，都无法解释陆霜河的选择。</p>

甚至从“求道”而论，这个选择也堪称“非人”。</p>

但斗昭应该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斗昭是真正的强者，能够理解强者的决心，哪怕他并不认同。这是星神降娄反问的原因。</p>

“不，我无法理解的是――陆霜河凭什么认为，只有姜望能够帮他推演出洞真境亘古未有的极限？”斗昭咧着嘴，呲着牙：“我是何等的低调，都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竟还未入他眼中！”</p>

星神降娄沉默了一会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