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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哥哥。”
杜容气喘吁吁,脸上泛着红光。
陈景微微颔首,从怀里拿出信笺,“你哥托我送来的,耽搁大半年,终不负所托。”
杜容满面欣喜,“我哥!”
接过信笺捧在心口,抱怨道:“他终于晓得写信啦,还以为他忘了有个妹妹这事。”
“容妹妹。”崔英手上自然而然揽住杜容肩膀,“我在这儿一直站着呢,咋不打个招呼啊?”
杜容喜笑颜开,甜甜来上一句,“崔英……哥哥。”
崔英等她说完后边两个字,欣慰道:“唉,这就对了嘛。果然几年没见,容妹妹越发乖巧聪明。”
杜容仰头看着崔英片刻,猛地向前拦腰抱住她。
崔英被她抱个满怀,有些手足无措,挠着脸颊道:“你看这事闹的,早知道容妹妹如此念旧,我当初就该替你哥做主,不让你们兄妹分离两地,害得你们兄妹二人相隔千万里,往来信笺都不方便,落个睹物思情的凄凉局面。”
杜容松开双臂,抽着鼻子泫然欲泣道:“该是我不对,已经出来这些年,还是让几位哥哥为我担心。”
崔英晃着拳头说道:“容妹妹,记住了,咱兆安城出来的,从不受制于人,被人欺负了,就大声说出来,让他们见识一下,小地方出来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杜容破涕为笑,崔英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跟着点头道:“对,不是好惹的!”
崔英盯着少女左看右看,双手捏着杜容脸蛋揉搓两下,大为疑惑道:“你俩真是亲兄妹?我是说,你哥哥脑壳圆咕隆咚的,还有个大鼻子,咋的容妹妹却是个美人坯子?”
杜容甩开她的双手,佯怒道:“我们兄妹自然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不准说我哥哥的不好。”
崔英哈哈大笑,“依你,都依你。”
“你干爹干娘呢?”陈景问道。
杜容抹开眼角泪花道:“干爹来寿春城之后,买来几亩田地,整天当作宝贝,没事也要去田间地头溜达几圈,干娘骂过他无数次,没见悔改,也就随他去了,这会儿不出意外,干娘该是去城外揪干爹耳朵根。”
陈景哑然,对那对夫妇最后的印象,仍旧是男的一帮之主,女的青楼鸨母,如今伺候庄稼地,陈景心里轴的转不过弯来。
“没什么不好的,种地看似没出息,比起赌钱喝酒划算许多。”
杜容说完后回想一番,笑道:“干娘当初骂完干爹后说的。”
崔英大手不老实,刚要试着给容妹妹“拿捏筋骨”,被少女笑着躲开,随即兴味索然道:“你干娘是过来人,尤其知晓男人大多是个什么脾性,不去赌不去嫖的,安心对付几亩地的老实人,更难得是你干爹去外边闯荡江湖过,这种铁了心安分守己的老实男人,你干娘遇到该老怀安慰,安心过日子吧。”
杜容点头道:“干娘也是这个意思。别看他们平日从无大吵,小超却不断,家里家外咋咋呼呼,可看起来更像……打情骂俏。”
“呦,容妹妹还晓得打情骂俏啊。”崔英作怪道。
杜容低着头敷衍道:“街坊邻居都是这么说的。”
陈景没让杜容为难,问道:“来了这里,可曾去读书识字。”
“有的。”杜容点头道:“私塾我没去,本来我年纪就不算小了,又是女娃,一般私塾夫子有成见,后来干娘做主,请了一位先生来家里专门教授,不过都是些浅显通俗书本,前后学了一年就算肄业。”
崔英大大咧咧叫嚣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能看得明白信笺通报就行了,学太多没用。”
陈景斜她一眼,“‘女子无才便是德’,是这个意思?”
崔英急得挠脑壳,“那就,那就……那啥……”
杜容晓得这个傻大个读书是个半吊子,拉着崔英手往外走,“去找干爹干娘,他俩见到你们定会高兴坏了。”
“干嘛用走,这不是现成的马儿。”
崔英托起杜容纤细身子,将她放到马鞍上面,随后自己也上去,老早就想与美同行,这会儿总算成了。
“大马,大马,驾驾驾。”杜容头次骑马,虽然不是自己驾驭,也足以让她欢呼雀跃。
没走出巷口,原来食肆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看到三人就要离去,赶忙问道:“这是去找大叔大婶?”
杜容点头,指着年轻人说道:“关池,我家食肆唯一的小工。”
崔英坐在马鞍山弯腰,对年轻小工说道:“小伙子,加把劲啊。”
关池摸不着头脑,问道:“啥?”
崔英摇摇头,原来是个榆木疙瘩。抖动缰绳,“走着!”
杜容跟着喊到:“走喽!”
陈景殿后,跟关池说道一句,“不用多想,好好干活就行了。”
眼见男子离去,关池心中猜想这人是杜大叔家里亲戚吧,不然咋会督促他干活,拳捶手心,一定是这样,下回看到他们过来,干活得更利索些才成。
彭娥早就脱去妩媚姿色,不施粉黛,头上抱巾,无头饰耳饰,身着棉布衣裳,家里不是没一两个给人炫耀的本钱,只是出行万里来此定居,入乡随俗之下,该低调就低调,前后左右邻居都不是富家大户,自己挂金戴银招人眼看红可要不得。
正被数落蹲在地头的汉子就是杜诚武,媳妇数落话语从他左耳入右耳出,早就习惯了,此刻他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田里庄稼苗子,想着要不要趁着节前再灌一次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成天就知道来这里盯着,看不看有啥区别,能一夜窜起两尺高啊?你当自己是老天爷?你没事喝一壶小酒,去打个麻将,掏钱赌输赢也无所谓,老娘给你钱就是。
整天在地头一蹲一上午的,街坊邻居都传闲话,说我是个彪悍婆娘,还是个守财奴,不给自己男人钱花,害得姓杜的整天没事儿去田间地头闷声哭,这是不给老娘活命啊,我咋摊上你这么不争气的男人……”
彭娥一边对着蹲在地上的汉子拳打脚踢,一边佯装哭泣,可恨这些招数越来越不灵验,汉子觉得后背打疼了,也不求饶,背着手挠挠,继续盯着田地。
听到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彭娥下意识回头看去一眼,蹙起眉头喃喃道:“咋看着像荣儿?”
再近一些,彭娥看到马背上有人向这边招手,越发疑惑道:“该是容儿了,就是和她一起男子是谁,怎的如此不矜持,和人同骑一马。”
“当家的,你眼睛尖,看看和容儿一起的是谁家小子,咱家容儿花苞年纪,可不能和小伙子同骑一马。”
杜诚武听后赶紧站起来,两骑一前一后来到夫妇面前。
“爹,娘。”杜容嗓音欢快。
“小霸王?”彭娥不可置信道。
“就是他俩。”杜诚武对黑马背上的陈景点点头。
崔英翻身下马,将杜容也抱了下来,看着妇人嘎嘎笑道:“彭姐姐,咱俩又是老乡,又是老相好的,这才几天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
彭娥眼里笑出泪花,捶这个大高个一下,“还是原来一样,嘴上花活不断,谁的便宜都想着占,几年过去了,有无中意的女子?
当年婉儿她们要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几个对你真情实意,咋就没有收留几个给你暖被窝,害得她们几个走时对你一个劲的埋怨,负心娘说的就是你哩。”
崔英一阵头大,苦笑道:“哎呦,彭姐你也晓得,我这人身手不错,打架还行,可惜钱没几个,穷的荡气回肠,她们跟了我能落好,准备啃树皮还是嚼草根?但凡我还有点儿良心,咋敢让她们给我暖被窝。”
“所以,你连最后给她们送行都不敢去?”彭娥把她脑袋扳正问道。
崔英一阵唏嘘,“是啊,这事儿确实做的有些不厚道,可惜没得办法。你信不信,我没去,顶多让她们失望,去了之后,眼睁睁看她们离去,失望同时,说不得会被她们唾骂几句。”
彭娥点点头,叹一口气道:“看似无情,却有余地。说到底,她们确实配不上你,这是命,得认。”
崔英苦着脸道:“啥命不命的,顶多是和姐姐们认识时日短了些,没到那个火候。”
彭娥嫌弃道:“也对,你是见一个爱一个,不曾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就是个风流种,早晚打光棍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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