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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卿不经意扬起了嘴角,看来这个吴商才是消息集中点!不禁和少年对视了一眼,他的眼中也颇为惊讶。
左卿问道:“你怎么确定?”
吴商惊讶:“大人您真不知道啊?看来墨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信任任何人啊!”
左卿冷哼一声,面容在星光下显得极其幽暗,“废话就不必多言了。”
吴商连忙应承:“我也是听说,不过呀,这个消息绝对可靠,要不然墨斐买那么多兵器干什么?他对我说是填充军需,补给前线,可填充军需怎会如此神秘,像做贼似的!”
左卿好奇地看着他,“你跟我说这些,如果我是在试探你呢?”
吴商又是笑了下,左卿被他的笑惹的心里极其不舒服,“方才你们也说了,墨斐可是六亲不认的,我们必须另做打算,方能保性命。”
左卿冷冷道:“你有什么过人的能力,能说服我与你合作?”
吴商有些激动地说道:“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偷天换日,我们三五分成,然后各走各的路。”
左卿觉得好笑道:“兵器我用不着。”
吴商大为疑惑,“难道大人不想据为己有?如此好的机会…”
少年嘲笑一声:“左卿你真是死心眼,我早看不惯你了,现在还婆婆妈妈,你要是还想去追随墨斐我不拦你,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我要!”
吴商连忙朝西楼赔笑,“这位少侠真是爽快人!”
少年又道:“这样吧,兵器归你,我们要其他的东西。”
吴商一听有转机,急忙又问他,“那需要小人做什么?”
少年道:“你就把你所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我们。”
吴商连忙点头,转身去了屋内,出来时手上捧着一本账本,神秘兮兮的说:“这些是我这几年来账目,还有所有接触过的人物,都在上面。”
“你一个做生意的,记人名做什么?”
“您有所不知,墨斐阴险狡诈,我如果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把往来的账目记清楚,等哪天他要杀人灭口,我还能以此要挟。”
左卿翻了翻账目,会心一笑。
少年凑过去看,映入眼帘的第一列名单,赫然写着落风苒三字。此人苏衍识得,正是赵国丞相,可谓是风光无限。
少年身僵硬,他的脸随着一页一页翻阅过去而逐渐难看。
吴商嘿嘿一笑,指了指账本,“大人仔细看看,上头的这些人可都是墨斐的亲信,赵国丞相还是他的下家,他们呀,暗中还在做其他事!”
“其他事?”少年疑问。
“墨斐狡猾,这件事只交托他多年的亲信去做,身边也只有那几个亲信和死士知道,就连你左卿,他的义子,都不可能探知一二。我却不同,我有无孔不入的眼线,谁跟我做生意,我就得知道他的部信息,墨斐的府宅在我这儿不过就是一座茅草房,我有需要就进去用,没需要我也可以逛逛!”
“说了这么多,你想说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左卿不耐烦的问。
“大人莫急,且听我道来。”吴商油滑地笑了一笑,对他说,“墨斐奉命购置兵器,整个容国的兵器库都是他在掌管,我与他做生意这么些年,可都是一清二楚!他用国库的钱购买六成上等品作为京都防御和战事所用,三成中等品作为边境防御所用,三成下等品作为地方府衙所用,多余的则填充进兵器库。这其中来来往往捞到的油水极其可观!这些钱他多用于拉拢各国王室及官员,若对方需要兵器,他便会从上等品中再拨出一部分出去,反正近年来军营所需兵器量并不大,但一直有补给,所以会有富裕存在兵器库,墨斐只手遮天,谁也不会发现!”
“既然你了解的如此清楚,那你可知他是如何安排这些兵器前往各地?除了墨斐还有谁在操纵?”
“三省六部皆是墨斐爪牙,他们组成了一张严密的网,里头如何运作,如何销赃,甚至毁尸灭迹,每一步都有计划,每一个环节都有专人负责,这也是防止日后若有其中一环泄露时不会牵扯其它。兵器也是,参与之人多如牛毛,没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但每一个位置都不可或缺!不过,其中有一个人出现最频繁,是长孙家那位在大人。”
少年恍然大悟道:“长孙无争!”
吴商摇头说:“是长孙家收养的义子长孙勋。说到他,我还有一个消息你们绝对感兴趣,墨斐除了从兵器上中饱私囊,他还伙同赵、临两国丞相在凉山私自开采了矿,金矿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无人发现。”
“金矿?”左卿两条如刀锋的眉紧紧攒在了一起,“只知道他名下有些生意,却从未听说有关金矿,你这消息准确吗?”
“我都说了,我有无孔不入的眼线,探听这些秘密实在太简单了,若你们不信,自己找人去查不就得了!”吴商被人质疑能力,气愤不已。
左卿和少年相视一笑,左卿问他:“金矿具体位置在哪儿?”
他摇了摇头。墨斐很少和负责金矿的人碰头,既是碰了头,大多时候是进书房下头的密室说话,唯有的一次例外,正好被他派去的眼线探听到,却仅仅只这一次,只探知了金矿在凉山附近罢了,至于具体位置,所牵扯数目,经过什么渠道转手,都不得知。
左卿拿过账本直接翻到末页。
又是长孙勋!
左卿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看来墨斐为了谋权,洒下的网已经覆盖了整个三省六部,就连他一直不算在敌人内的长孙勋竟也是他的人!
左卿收起惊容,转而对吴商轻松地微笑道:“既然我们合作了便要合作到底,你放心,我会保你无性命之忧。早些休息吧,日后用得着你我们还会来。”
左卿冷静的坐在那里,眼神有貌似有了谋划。
回去的路上,苏衍一直盯着少年,总觉得他的语气和形态都太熟悉了,却怎么都想不起是谁。少年实在是怕她了,从口中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只见脸部突然扭曲变化,一点一点形成了她熟悉的模样。
“西楼?!”苏衍惊呼一声,吓得挺直了背,紧紧贴在马车壁上,“怎么是你呀?我应该想到的,大意了大意了!”
西楼将珠子塞进她的手中,再三叮嘱:“守颜珠价值连城,世上仅有两颗,可得藏好,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
苏衍得了宝,当然谨慎再谨慎,连忙藏进袖子中,才对他们说:“你们深夜去赌坊埋伏抓人,接下也来有计划了?”她终于问出了憋了很久的疑惑。
西楼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男人的事,女孩子家家的就别瞎掺和了。”
苏衍挥着拳头抗议:“都到这份儿上了,还不与我如实相告?”
左卿莞尔笑道:“你也学会了这套?”
“别和我打岔!”苏衍强硬起来,“你不会真的要对付墨斐吧?这可是为民除害啊,是好事!没想到你左卿认贼作父,是为了入虎穴,卧薪尝胆啊!”
西楼没想到苏衍会是这种反应,连忙将兴奋的她强行按住,连连摆手,求饶:“姑奶奶小声点,咱们先回去!”
“今日之事,你权当没见过,没听过,回去后睡一觉,天亮了便忘干净了。”左卿淡淡道。
苏衍哪能答应,这等可以展现才学,匡扶正道,发扬师父为人理念的好事,自然要加入,即使前面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那也是要迎难而上的,这可是师父教她的道理。苏衍撸起袖子,吃了秤砣铁了心,说:“惩奸除恶乃我辈之正道,应当不畏艰险迎难而上,怎可退缩?即使那墨斐是妖魔鬼怪,我也不怕!”
“成大事者必须要小心谨慎,你还是算了,再劝你一句,在这若水城中,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但是……”
“对了!”西楼突然打断她的话,“还得感谢那些杀手,当时就缺点旁助好让吴商相信我们,正好来了几个不要命的助我一臂之力,可是收拾完才发现这些死士竟然是长孙府上的。”
“一定是长孙熹!”苏衍对长孙熹那是深恶痛绝,知道她竟然要对自己下杀手,顿时怒火攻心,方才满口要匡扶正道的话给忘了。一锤拳头砸在窗户上,“警告再三,她还是不安守己,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好了,莫生气了,别气坏了身子,回去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西楼摇着扇子道。
“你是让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难不成你要告诉她死士被我杀了,自找麻烦?”
苏衍咬了咬牙,不过一会儿,便已释然。
左卿欣慰,苏衍不管遇到什么事,大多时候都能立即想明白…只是唯独对十年前的事,她始终无法释然。就像自己和西楼,各人有各人的无法放下,执着深入了骨髓,就成了这一辈子的痛苦。
将苏衍送回阑珊院后,西楼便跟随左卿回禅静院。一路两人无话,直到要各自回屋时,左卿终于忍不住叫住他,一双憔悴的眼此时更添了几分少年老成。
“若将来大计得成,你真的能好好待她?”
西楼转过身,唇畔扫过一缕轻笑:“阿衍是我母亲的侄女,政亲王的嫡女,待我登上皇位,她便是我的皇后。”
左卿心中顿时没了底气,是啊,她们门当户对,亲上加亲。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独有一腔仇恨。可是命运本不该这样,他们本可以一较高下…可是如今,他只有恨,只拥有恨了,他不想这样活着!
他扯开唇畔,在黑如漆的夜中显得那么苦涩,“呵,什么时候开始,我忘了自己也曾经无忧无虑过,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踏进这地狱。”
左卿与他各站在两个路口,不远不近,一个意气风发,意志坚定,一个身材单薄,神色颓废。
“你别忘了你的初衷,更别忘了你姑姑对你的期望!左卿,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后悔当初找到苏衍,你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这颗用来复仇的棋子。但是你要知道,你姑姑从乱葬岗救下你那一刻开始,你便不是为自己活着。儿女情长,终究不是你的归属。”
“那你呢?你也是为了权位,你能用整个心去爱护苏衍?”左卿的眼中突然露出狠劲,整张脸惨白无色。
西楼苦笑:“利用也好,真心爱她也罢,如今都走到了这一步,谁都回不了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所以你一定得倾尽力与我合作,等我权倾天下,我才能保苏衍毫发无伤,此生荣华富贵!”
左卿再次颓丧,垂下头,只字不言。
“不管怎样,我们是盟友,有着同一个目的,这个目的虽然残忍,需要很多人为此付出生命,可是一旦成功,这个世道会清明,会干净。”
左卿的嘴唇迟钝的翕张,似乎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是末了,也只有两个字:“也罢。”
静好的夜空下,星月相映,湖光潋滟,可是枯坐半夜的西楼,却不知自己是喜是悲,心中五味杂陈,此时被夜风吹着,更加浑浑噩噩。
“左卿,谁都有私心,我的私心,只有苏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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