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飞踏加砸头,汉宗案牵扯出来的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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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本担心皇帝不取暹罗之地,所以不停给皇帝灌输暹罗富庶的思想。
而天下间,对暹罗最熟悉的,不就是他高宗本吗?
看看方瑛,三年平南,先定广西,再吞安南,国公之位稳稳的,边永、夏埙、廖庄、高瑞等人,皆是大功啊。
还有王越,平朝之战,一战封爵。
他高宗本凭什么不能一战吞暹?凭什么不能封武勋,文爵?
“朕知道暹罗富裕。”
<div class="contentadv"> “安南并入大明,只是时间问题了。”
“夏埙给朕上了奏章,最迟会在景泰十一年年底,荡平整个安南,届时整个交趾,就完全属于大明了。”
“占据交趾,大明在中南半岛,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朱祁钰道:“朕会从江南,先移一百万人口去交趾,陆陆续续移个五百万人过去。”
“五年后,交趾就有争锋的实力,十年就能吞并暹罗。”
高宗本一听,喜形于色:“臣愿为吞暹先锋!”
“暹罗并入大明,你去当第一任布政使。”
当督抚他高宗本资历不够。
高宗本激动地磕头:“臣愿为陛下驱使!”
“第二件事。”
“臣发现西夷商人,并不愿意和大明贸易了。”
“臣还想从西夷商人手中买大批土豆呢,他们绝不同意,似乎对土豆极为看重。”
玉米种子应该够用了,只要先在各省培植,适应土地,慢慢杂交,一点点在民间推广,肯定是够了的。
种子不是拿过来就能用的,得先适应气候,从明年的新种子中,再推广才行。
所以朱祁钰是全国各省都分一些,就是用来培植。
至于土豆,那是人家的战略物资,大明得到,纯属意外,因为皇帝做的绝,把船扣了,人杀了,才得到的种子。
“西夷商人还愿意和大明合作才怪呢?”
朱祁钰很无语:“在大明的西夷,都被阉了入宫了,你这次又去暹罗抢人家一波,杀了多少啊?”
高宗本苦笑:“陛下,那是没办法的事呀。”
“朕知道,问问,杀多少商人啊?”
见皇帝没怪罪的意思,高宗本才实话实说:“臣估算,杀了大食、波斯等地商人,约有一万有余;西夷商人近两千人;东南亚商人近千人。”
他越说声音越小,担心皇帝真的生气。
朱祁钰却站起来:“拉梅萱没少赚钱啊?”
“啊?”
高宗本有点懵,啥意思?
“你个蠢货,你被暹罗王当刀使了,还不知道呢?”朱祁钰真想踹死他。
“陛下,如何当刀?”高宗本的思维和皇帝不一样,大明要的国威呀。
“商人什么最多?”
“钱呀!”
朱祁钰自问自答:“你杀了这么多商人,大明沾着一点好处了吗?”
“那些种子,是朕用丝绸换的。”
“花没花钱?”
“暹罗王呢?一人没死,守株待兔,赚了多少银子?”
“你个蠢货,还以为自己多英雄呢!被人当刀使了,这个黑锅还得朕来背!”
“你说朕冤不冤枉?”
皇帝这么一说,高宗本脸色发白,叩首求饶。
“下回长点脑子。”朱祁钰得把士大夫的思维掰过来,一切向钱看齐。
“陛下,当时那种情况,臣该怎么办啊?”
高宗本还埋怨呢,您说了的呀,种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现在杀几个人您还不开心,为什么呀?
“蠢啊!”
朱祁钰急了:“把银子带回来呀!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咱们杀了人,打劫了人家,凭什么战利品不归咱们呀,蠢货啊!”
“啊?”
高宗本傻傻地看着皇帝,您这脑回路有问题吧?
我怎么漂洋过海的把银子带回来呀?
等等!
不是讨论不该杀商人吗?
哦,感情您不是觉得背锅了,所以不爽?而是觉得没捞着钱,才不爽的!
您这皇帝也太市侩了吧?
高宗本觉得自己很了解皇帝,现在发现,一点都不了解呀。
“对呀,杀几个外国商贾,算个屁啊。”
朱祁钰摊摊手:“莫说你把大食商人都杀了,你就算把整个大食给朕灭了,亡国灭种了,朕都不在乎。”
“但钱呢,朕没捞着好处呀。”
“凭什么黑锅让朕来背呢?”
“冯孝,让司礼监拟旨,让拉梅萱把朕的银子都吐出来!不给银子也行,给朕出五万船粮食,运送到广州来!否则,朕就派方瑛,把他抓到北京,朕问问他,为何不恭顺?”
高宗本都懵了,您是耗子给猫当伴娘啊,要钱不要命啊。
“皇爷,至于这么麻烦吗?”
冯孝觉得,还得从南京写圣旨,送到北京司礼监去,再发去暹罗,太浪费时间了。
“您直接下旨给方总督,让方瑛去解决呗。”
朱祁钰点点头:“不必告诉方瑛了,交趾督抚是朱英,朱英马上就要从山东卸任,去交趾,传旨告诉朱英就行。”
高宗本看到这对主仆,发现自己格局小了。
我还担心皇帝看不上暹罗土地呢。
原来皇帝看得上土地,看得上银子,就是看不上暹罗人啊。
还是您狠。
“陛下,那暹罗王可不好对付呀。”高宗本担心。
朱祁钰笑了:“高宗本,你还不知道吧?方瑛从老挝借了一块地,这块地呢,刚好和暹罗接壤。”
“咱们和暹罗,是邻国了。”
“朕已经下旨,在这块新地里,建立一府,以郝暄的字命名,郝暄出使老挝,拿下这块地盘,居功至伟。”
“暹罗王本事再大,在朕眼睛里,他也是猪狗一样的东西,不足一提。”
高宗本叩首:“陛下圣明!”
“对了,暹罗水师可堪一用?”朱祁钰问。
“回陛下,水师还算可以,但臣以为是打不了大仗,也就能吓唬吓唬人。”
高宗本打心眼里瞧不起暹罗兵的实力。
其实,暹罗兵真的不弱。
别和大明比,和附近几个小国比,那就是一等一的强兵。
“那就令其汉化,不必回暹罗了。”朱祁钰大手一挥,六千水师也给吞了。
“陛下,这些人终非明人,还是用自己的水军更加放心。”高宗本建议。
“朕已经令天下征召漕丁、水手、舵夫、艄公等人,建立水师。”
“如今已经初具规模,明年就可堪一战了。”
其实,朱祁钰真不缺兵员。
以前是缺钱,所以大明兵很弱,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不是吹的。
而且,他手中有大量倭寇俘虏。
这些人都可以随时拉上战场的。
而在京师。
明天过年,俞士悦却还在诏狱里,审问詹忠。
詹忠却攀咬出来很多人。
因为咬出来的人太多,所以俞士悦反而谨慎,继续拷打,将詹忠的家人全部抓来拷打。
“我不敢撒谎,都是真的。”
詹忠浑身是血,眼珠子被挖出去一颗了,气息奄奄:“我只求速死,死……”
“你可知,你供出来的人是谁?”
俞士悦震恐,詹忠供出来的人,都是白圭的党羽,而主谋是白圭。
“是他,我知道的就是他。”詹忠不停求速死。
白圭。
他的女儿因为诞下龙子,被荣封熹妃。
他又是景泰朝的重臣,礼部尚书。
可以说,他是皇帝的忠犬。
他为什么要爆出汉宗案呢?
俞士悦想了很久,结合皇帝在南京大杀四方,那么此案,就是皇帝亲手炮制的,借白圭的手放出来而已。
那么,他看向詹忠。
只会以詹忠的死而结束,皇帝不会允许查到他头上的,也会保住白圭的,那么倒霉的就是詹忠,顺带着还有杨俊了。
也许杨俊会保留一命,那是因为看在杨信和杨珍的面子上,放过他而已。
詹忠、刘纪几人,是必死无疑了。
但皇帝会满意这个结果吗?
俞士悦想了很多。
他只能将此结果送给首辅于谦,让于谦来解决。
在景泰十年最后一次阁部会议中,于谦直言不讳,将矛头直指白圭。
白圭立刻看向耿九畴:“是你,俞士悦是你的人!”
“白尚书,你在说什么呢?”耿九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皇帝不在京师,魑魅魍魉都蹦出来了。
“首辅,请相信下官,下官绝对没有参与汉宗一案,下官以身家性命保证,下官是冤枉的。”
于谦则看着白圭。
他主持京中事务,对他而言,绝不是扩大势力,而是让京中平稳过渡。
所以,他是朝中最急着查明真相,甚至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只要让汉宗案的疑云随着新年的钟声烟消云散,就好了。
于谦有自知之明。
同样的,于谦不动,孙原贞就想动。
姚夔效仿王竑做毒士,但随着皇帝出京后,他就彻底隐身了,他唯一的任务,就是挟制于谦的兵权。
而于谦不想动,对他而言,就该继续动。
像马昂、陈文,没有斗争的基础,他们也想不到从此案当中,如何攫取利益,所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新上任的马文升、周瑄、杜铭等人,不敢参与党争,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政治资本。
王复、宋琰、薛希琏有自己的想法,倒是彭时,刚刚入阁,对此次战争,没做好准备,所以不愿开口。
百官各有各的心思。
最有趣的是李实,李实和白圭交好。
但他此刻,竟然装聋作哑。
“首辅,那詹忠一定是攀咬!”
“先不说我白圭人品如何,就说此案曝光,对我白圭有什么好处?”
“我女儿可在宫中侍奉,又诞下龙子,如此往陛下身上泼脏水,对我白圭有什么好处啊?”
白圭极力辩解。
整个廷议,都在看白圭的表演。
“那詹忠为何偏偏攀咬你呢?”于谦问他。
白圭立刻指向耿九畴:“是他,是他在污蔑下官。”
于谦摇摇头:“这个理由无法成立,白尚书,你想说清楚自己,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来,否则本首辅无法信任你。”
“这……”
白圭气恼,他给李实使眼色,请李实帮忙说话。
但李实恍若未见。
白圭忽然发现,所有朝臣中,只有他白圭的女儿,入宫侍奉了,所以他被文官孤立了。
汉宗案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被文官抛弃了。
他干脆闭口不言。
“白尚书,可还要辩驳?”于谦明摆着要快点结案。
“本官行得正做得直,无须辩驳,本官相信俞尚书一定会给本官一个真相的。”
白圭只能找软柿子捏。
俞士悦脑袋都快钻进裤裆里了,这种大佬议事,他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即便是大理寺寺卿周瑄,也比他强,因为人家简在帝心。
“白尚书,涉及到您,俞尚书怕是也没法深查。”沉默寡言的王福,一句话,就把白圭打入深渊。
白圭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人缘竟这么差!
“王侍郎和耿尚书穿一条裤子,自然唾弃老夫了?”
白圭冷笑:“是非曲直,就用证据说话吧。”
王福不再说话。
孙原贞却笑了起来:“白尚书,不要意气用事嘛,你既然还坐在文华殿里,就说明我们还是信任你的。”
于谦脸色微变,好个孙原贞,这是要挑动白圭来反对我?
白圭目光一闪。
姚夔缓缓开口:“汉宗一案,牵涉到陛下,绝不能匆匆而止,这有欲盖弥彰之嫌,容易惹人非议,务必要做到证据确凿,为陛下正名。”
好个姚夔,原来你想咬死我!
于谦立刻看向王复,若王复再咬他一口,这场廷议,他就难以脱身了。
幸好,王复并没开口。
第一次,于谦心慌了。
皇帝在京中时,他很镇定,但皇帝离京,最慌的是他。
因为皇帝要做千古一帝,要用他的兵法、权术、身份,来镇压诸臣。
可是,朝臣眼里,他不是那个文臣魁首了,因为他是邢国公,是武勋的魁首,这样的人,如何能带领大明文官呢?
偏偏一个勋贵,却霸占着首辅的位置,挡了所有文官的道了。
于谦猛然明白。
皇皇帝给他设的圈套,是一层套着一层,他挣脱开一层,就会出现第二层,他根本跳不出皇帝的手掌心。
“首辅大人势大,下官不过区区攀附皇上的污浊之人罢了,如何敢和首辅大人抗衡?是不是啊?邢国公?”
白圭直接把矛头指向于谦,故意挑明于谦的身份,他不是文官,而是邢国公。
于谦转眼就被打脸了。
刚刚代表着文官阶级,抛弃了白圭。
转头,他就被文官阶级抛弃了。
本该和白圭报团取暖的,结果白圭给他致命一击。
“俞尚书,此事你是调查的,证据确凿?”于谦甩锅给俞士悦。
俞士悦最憋屈。
他没靠山,所以在阁部重臣里,备受排挤。
他想撂挑子不干了,皇帝还不同意,他敢走,就会找邪碴,弄死他。
“皆是詹忠供述的。”俞士悦还能甩锅给谁?难道甩锅给耿九畴吗?
“那詹忠何在?”
“此人受不了刑,已经死了。”俞士悦道。
于谦瞳孔一缩,立刻意识到,俞士悦被耿九畴拉拢去了,要坐实白圭的嫌疑。
甚至,耿九畴还买通了李实。
却没想到,孙原贞和姚夔帮白圭说话。
白耿之争,是在下面层次。
于孙之争,是上一个层次。
此刻,一团麻似的爆发。
“下官人微言轻,又有嫌疑在身,自愿闭门思过,等待陛下判定便是。”白圭退让一步。
孙原贞和姚夔同时射出一抹怒光。
我们白帮你了?
你临阵脱逃?
“但是!”
白圭话锋一转:“污蔑本官之人,请首辅大人务必查清,我白圭虽非名门,但也是清白士人,受不了这污渍!”
他直接将了于谦一军。
于谦吐出一口浊气,老虎不发威,你真把我于谦怕点动荡不成?
“俞士悦,本首辅再给你三天时间,务必查清真相,若查不清楚,本首辅就停了你尚书之权!”
于谦厉喝,环视一周:“今年陛下不在京师,除夕节假皆取消,务必保证天下正常运转,任何人不许请假!各自当值去吧!”
看着于谦发怒。
孙原贞和姚夔笑而不语。
你于谦想京师平静下来,想都别想。
其他人安静地吃瓜,却被波及,过年不能休息两天,心中难免不爽,而这些不爽,都会叠加在于谦身上。
于谦看似强势,其实得罪了所有京官。
廷议之后,暂停白圭的职务,暂由左侍郎宋琰和薛希琏代理礼部事。
于谦亲笔写下奏疏,禀明事情原委,送去南京。
白圭回到家里,就大发雷霆,把几个儿子招来,大骂一顿:“即日起,白家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
“父亲,宫中熹妃娘娘赐福,是否承接?”长子白镔问。
白圭被气乐了:“你是不是傻?熹妃娘娘的恩德,你敢拒绝?疯了?”
“父亲息怒。”次子白钺道。
看见白钺,他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他有五儿三女,二女嫁入宫中,为陛下的熹妃白氏。
但嫡长子白镔,却是他发妻秦氏所生,秦氏生了一子一女,秦氏已经去世了,又续了孟氏为继妻,这孟氏生了二子一女。
妾室,又生了二儿一女。
白镔虽是长子,却不事文武,就喜欢勾栏瓦舍,丢尽他白圭的名声。
倒是次子白钺,甚是聪慧,有继承他衣钵的希望。
“钺儿,可知为父为何闭门自守呀?”
白圭将白钺抱起来,白钺过了年就七岁了,白圭对他寄予厚望。
“父亲是为了自保清白。”白钺人小鬼大。
白圭哈哈大笑,转头看向快二十岁的白镔,立刻收了笑容:“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
白镔满脸不忿,凭啥我就不行?
“夫人,近日不要去宫中叨扰熹妃娘娘。”白圭嘱咐一声。
“妾身知道。”
孟氏是继妻,进来就当一儿一女的后妈,这后妈可不好当。
白镔别的不行,和弟弟们争宠,那是一等一的。
家中还有个难缠的老太太,那老太太甚是能惯长孙,她这个继妻当得不爽利。
好在自己女儿儿子争气。
女儿出落得好看,又为人宽和,懂得诗书,在宫中颇为陛下喜爱,又诞下一个龙嗣,如今又怀有身孕了,可见恩宠不断。
白圭却叹了口气:“陛下在南京,并未纳江南女子为妾,身边侍奉的妃嫔太少了,老夫是礼部尚书,如何不愁呢?”
“老夫听说耿裕有一女,甚是乖巧懂事,应该入宫侍奉呀;还有李实,老夫和李实交好,却知道李实的孙女在闺阁中有女诸葛的美名;马昂的女儿、刘广衡的孙女都是不错的。”
孟氏傻眼了,您是媒婆吗?
给皇帝保媒拉纤?
白圭却嘿笑两声,老夫进了屎坑,你们也都得进来。
转眼就到了除夕。
朱祁钰起早,去祭祀孝陵,向老祖宗请安。
回来没有朝议,也没有景泰十年的总结。
朱祁钰多少觉得不太适应,连续办两年的颁奖典礼,莫名其妙不归他办了,由于谦代办。
这段日子,彻底闲下来,他是非常不适应啊。
老朱家的第二个工作狂,朱祁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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