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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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朕突发奇想罢了,诸卿平身。”朱祁钰笑道。
您还是老老实实当个皇帝吧,不要别出心裁了。
“那烙印什么字合适?”
耿九畴又跪在地上道:“铸钱自唐以来,铜钱背面,便以通宝、天宝、元宝、玄宝、泉宝等等叫法。”
“但又跟各时代,皇帝的年号有关系,比如唐懿宗咸通玄宝,就是因为通字重复,就改用玄宝,而元宝二字又是史思明先用,史思明乃大唐叛臣,所以弃用元宝,改用玄宝。”
“微臣以为,叫景泰通宝即可。”
耿九畴的意思中规中矩。
反正换个字可以,千万别把人头像放在银币上,那是对皇帝的大不敬。
“背面可用景泰通宝四个字,但正面嘛……”
朱祁钰沉吟。
耿九畴脸都白了,陛下您千万别再整幺蛾子了!
“银币不同于铜钱,铜钱有个穿线用的方口,银币没有。”
“不如在正面烙印大明龙旗如何?”
朝臣松了口气,好在皇帝没把谁的脸烙印在上面。
“龙旗可是天子旗?”
大明没有法定国旗。
但也可以算是有国旗,就是天子旗,也叫日月旗,也叫三辰旗。
“朕欲用天子旗,作为大明国旗,凡大明之土,便可插国旗。”朱祁钰又想幺蛾子了。
耿九畴的脸直接白了:“陛下万万不可啊!”
“天子旗昭示着天子降临,岂能乱用于民间?”
“而且,天子九旗,俱是御用之物,谁敢僭越用之?”
“请陛下将国旗和天子旗区分开来,万不可混用!”
这本来是礼部和太常寺的活。
我耿九畴帮你们背锅了。
朝臣又都跪下:“求陛下收回成命!”
“诸卿,朕又不是听不进去谏言的无道君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朱祁钰无语了。
都说了是建议,你们不听反驳便是,动不动就让朕收回成命,怎么?你叫成命啊,老让朕收回?
陛下,您脑子正常吗?
哪有将天子旗乱用的?
“都起来,今天没朕的命令,谁也不许集体下跪!”朱祁钰较上劲了。
奉天殿的朝臣哭丧着脸站起来。
殿外的臣子又跪下山呼海啸,求陛下收回成命。
“让他们闭嘴!”
朱祁钰无奈道:“阁部设计一面国旗,在奉天殿外做三根旗杆。”
“三根旗杆,中间一根最高,挂天子旗;”
“左边旗杆略低于天子旗,挂大明国旗;”
“右边旗杆略低于国旗,挂大明军旗。”
原来还是加强集权啊!
那臣等明白了。
“陛下,升旗有什么讲究?”耿九畴问。
“每月大朝会前,先升旗,有重大活动、奏凯献俘、祭祀天地时要升旗。”
“升旗乃肃穆之事。”
“升旗时,天下人跪伏在地,恭迎三旗。”
“除天子可站立,太子可行单膝跪礼外。”
“其余人人等,皆行跪礼!”
“没有例外,不跪者诛九族!”
您这一说,我们就明白了。
说来说去,就是加强皇权呗。
只有天子可以站着,太子单膝跪地。
这是削王权呢。
把太子和诸王区分开来。
“陛下,那重新设计的国旗、军旗,有何讲究?”耿九畴又问。
“国朝旗帜混乱,各司都有自己的旗帜,朕欲统一旗帜。”
朱祁钰悠悠道:“国旗要融合历朝历代的大旂,取精去糟,设计出一面,绵延国祚之旗。”
“国旗所立之处,俱是大明领土!”
“侵大明国土者,虽远必诛!”
“军中都有旗帜,而军旗,是军中最高旗帜。”
“高度最高,级别最高,旗帜最元素最丰富,区别于各军将的军旗。”
“无朕之明诏,不许擅自悬挂军旗,悬挂军旗,犹如朕亲临!”
皇帝用军旗,昭示着军权归属。
等于攥住军权。
朱祁钰斟酌道:“阁部也可设计一面旗帜,可悬于公衙之上,不可升上旗杆。”
“各军将的旗帜,也要做出区分。”
“所有旗帜,不得高于三旗;除战事外,所有旗帜不得升上旗杆,可悬挂,但不能升上旗杆。”
“再做一个方寸之间的小旗,绣在军袍左胸之上,百户以上,可佩戴军旗;”
“都指挥使以上,可佩戴国旗;”
“正二品官员以上,官袍上可绣国旗,正式场合穿着。”
“国旗设计出来后,悬挂于天下各地,挂国旗之地,皆是大明之土!”
然而,朱祁钰觉得很有荣誉感,热血沸腾。
朝臣却觉得皇帝瞎折腾。
这玩意有什么用啊?
“陛下,三旗放在奉天殿外,并不合适,不如放在午门之外。”白圭提议。
皇帝想折腾,天下都得陪着胡闹。
“允。”
朱祁钰颔首:“阁部五寺重臣,都可参与设计。”
“然后送到宫里,朕要看。”
“朕允准后,便通行天下。”
说到国旗,就想到了国歌。
“诸卿,升国旗时,该用何配乐合适呢?”
让大明人升旗的时候,唱国歌,是一件很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陛下,尚书中的《卿云歌》,微臣觉得合适。”
耿九畴灵光一现,诵读道:“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明明上天,烂然星陈。日月光华,弘于一人。日月有常,星辰有行。四时从经,万姓允诚。与予论乐,配天之灵。迁于圣贤,莫不咸听。鼚乎鼓之,轩乎舞之。菁华已竭,褰裳去之。”
相传,《卿云歌》是舜帝禅位给治水有功的大禹时,百官和舜帝同唱,传于《尚书》之中。
以尧舜仁政自比大明,绝对是好兆头。
白圭却提出用《五云歌》作为国歌。
朝臣争论起来。
朱祁钰道:“诸卿再讨论一番,朕会令教坊司重新编曲,大气磅礴,昭显煌煌大明之滔天声势!”
白圭面露苦涩,听皇帝的意思,显然更倾向于卿云歌。
因为卿云歌的歌词讨喜,日月的占比高,和大明契合。
国旗、国歌都有了。
把国徽也发明出来吧。
“诸卿,国旗庄重,天子旗又是朕钦用,不可轻授他人,军旗又仅用于军中。”
“朕欲用一面徽章,昭示着明人的身份。”
“称作国徽。”
“国徽任何人都可佩戴,民间可售卖,但不许私制,私制国徽者,诛九族!”
得嘞,您又想圈钱了。
天子就爱与民争利,谁有啥办法?
“陛下圣明!”
银币,国旗、国歌、国徽定下来,朱祁钰心情不错。
又讨论些天下之事。
便下了朝。
朱祁钰回养心殿,没有乘坐御辇,而是走着回去。
身体经过一年日不停歇的锻炼,全身都是肌肉,硬邦邦的,从奉天殿快走回养心殿,喘都不喘。
“银作局和宝钞司合并,改为银作司,再设一个票据局,顶替原银作局。”
票据局掌管银票、税票等等。
“银作局的提督太监,让覃昌去吧。”
朱祁钰回身寻找覃昌。
听到点自己的名,覃昌猫腰小跑过来,跪在地上:“奴婢在。”
覃昌之前被派去军中做监军,做事中规中矩。
而且,他懂知识,近来在内书房任职,培训太监。
“银作司,重中之重,伱去做提督太监,内书房的职位也兼着。”
“奴婢原为皇爷肝脑涂地!”覃昌升官了。
一起出来、一起被重用的董赐,在皇家商行干得有声有色,经常得到皇爷的嘉奖。
覃昌却在宫中教太监认字学习,彼此之间天壤之别。
选择真的很重要。
而在江西。
上饶陈家遭到破门之灾,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远在弋阳的金忠,都听说了。
“这个沙铉啊。”
金忠摇头失笑:“咱们锦衣卫的名声,在江西怕是臭大街了。”
闫方咋舌,真没想到,沙铉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抄家灭门也是个技术活,也得专业人士干。
“提督,就算没这档子事,咱们锦衣卫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去。”闫方指了指额头上的烫伤疤。
“也对。”
金忠摇摇头:“让其他百户,跟沙铉好好学学。”
“沙铉有功,本督会向皇爷为他请功,争取晋封为千户。”
闫方眼睛一亮,看来沙铉做的,契中金忠的心思。
那其他番子,也该有样学样。
“提督,咱们都说了不抄家,总不能食言而肥吧?”闫方眼现贪婪之色。
那陈家,估计藏着上千万两银子。
千年巨富之家,哪怕败落了,也不是当朝新贵比得了的。
若都搞到手……大家都能喝点汤。
“认罪银缴了,就没必要再抄家了。”
金忠笑道:“皇爷的意思,是让江西听话,而不是让江西绝根儿。”
“天下银子多的是,何必只盯着江西呢?”
闫方却糊涂了。
您不要银子,做这些干什么啊?
“傻呀?”
“认罪银缴完了事,消的是走私海商之罪。”
“若犯了其他罪呢?”
“难道就不需要破财免灾了?”
金忠指了指他的脑子:“脑子不动,会死的。”
“谁会嫌钱多?”
“没看江西银子,运送入中枢,皇爷如何嘉奖本督的?”
“那叶阁老,千里迢迢来到江西,为了什么?”
“还不是钱?”
金忠拍拍他的肩膀:“本督督抚江西,是要给江西百姓做主的!”
闫方明白了,还得搞钱!
大力搞钱!
“提督大人英明。”
正说着,一个番子进来禀报,说费璠求见。
费璠的船支停在弋阳,和几个好友鼓弄琉璃呢。
本来他该上路的,但他送来一小块透明的琉璃,金忠立刻让他停在弋阳,研制琉璃。
去年腊月,皇帝恩赏了三面琉璃镜,在朝野上下引起轰动。
今年年初,琉璃馆如雨后春笋,但都没找到合适的配方,无法炼制出巴掌大的琉璃镜。
“让他进来。”金忠就知道,这个费璠是个怪才。
本来想为皇帝搜罗的,但他自己说,一事无成,啥也不是,就息了这个心思。
但费璠又故意卖弄表现,邀请好友烧制琉璃。
吸引金忠的关注。
既当又立的典型。
一个头发乱糟糟,用冠帽盖着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眼角还有眼屎,牙齿焦黄,张嘴带着臭味儿。
闫方满脸嫌弃,就这个神经病,也能进献给皇爷?
“草民向大人献宝!”
费璠虽不修边幅,却也是出身大家族,懂得礼仪的。
见礼后,拿出一面镶嵌好的琉璃镜,双手奉上。
金忠没让人呈送。
他亲自接过来,对着琉璃镜一看,差点吓了自己一跳,原来自己长成这样!
“这是琉璃镜?”
他面白无须,五官英俊,因为是太监,多了几分阴柔之气。
从小被阉割的,也都是漂亮孩子,优中选优。
都是大帅哥级别的。
不然送去宫中侍奉,污了皇帝的眼睛,岂不是罪过?
“回大人,草民耗时十一天,终于烧制成功了。”
费璠觉得浪费了宝贵时间,耽误他炼一炉宝丹。
“可有配方?”
金忠知道自己唐突:“本督不是向你索取利益,若配方得当,便能批量烧制,本督可为你申请专利。”
费璠却觉得无所谓:“大人甚爱小民,小民愿意将配方双手奉上。”
还真有配方!
皇家商行用了海量的人力物力,尚且没有破解成功。
这个要被强制迁走的费璠,竟然用十一天时间,就研制出了琉璃镜的配方。
他满脸不以为然,不知是装出来给他看的,还真是绝顶天才?
“费璠,若你的配方为真。”
“本督可向皇爷求情,准许你费氏,迁入京师。”
“本督也可举荐你入朝为官。”
金忠品鉴着琉璃镜,满心喜欢:“这是天大的恩赐啊。”
费璠面露难色。
他巴结金忠,其实是不想让族人去广西,但同样不想去京师啊。
看看锦衣卫所为,背后就是皇帝在撑腰。
如此昏君当朝,大明能有好?
他去京师,自投罗网?
还是算了吧。
本来,他烧制琉璃镜,并不上心。
但听说了陈家之事,顿时像拉磨的毛驴,日夜不休,终于调制出新配方。
费璠跪在地上:“大人恩遇,草民没齿难忘。”
“但草民乃是闲云野鹤,难入圣上的眼。”
“是以不敢入京给陛下添堵。”
拒绝了?
“呵呵。”
他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金忠?
金忠不再说话,费璠竟觉得脊背发凉:“草民愿意去京师,愿意为陛下效力!”
“费璠,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给皇爷效力,那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
“你费氏,不过芸芸众生罢了,皇爷动动手指,天下姓费的,都得消失!”
金忠声音凌厉。
“草民知错,草民知错!”费璠也后悔了。
移民去广西,也挺好的。
他除了害怕被皇帝摆弄外,还担心自己成了工匠,耽误费家科举之路。
但金忠对他不满,也懒得解释:“你这一支,本督会向皇爷求恩准,你在弋阳等着消息吧。”
你以为谁都能迁入京师的吗?
费璠磕头谢恩,心中惴惴。
广西肯定去不成了,迁入京师是最好的结局。
而在上饶。
沙铉还在陈家析产分家。
祖祠里,主宗和分支,派出五十七个人,商讨分家事宜。
但是,讨论了七天了,愣是没讨论出一个结果。
距离金忠规定的时间,仅剩下两天时间。
“都别吵了,别吵了!”
陈度嘴唇干瘪,不修边幅,人都傻了:“主宗迁去广西,你们留在上饶,如何?”
“陈度,你这个代家主是怎么当的?凭什么我们走?”主宗这边不干了。
连他亲儿子都造反,不同意离开上饶。
“那你们说怎么办?”
陈度后悔就不该主持家业,就该让这个大家族走向衰亡!
陈氏发展这么大,已经成为毒瘤了。
“距离金提督给的期限,就剩下两天了!”
“如果再不析产完毕,整个陈家的人,都得死!”
陈度厉吼:“余家已经走了!”
“上饶很多小家族,已经分割完毕了,迁去湖南的去湖南,去广西的去广西!”
“人家都已经上路了!”
“咱家呢?这不同意,那不同意!”
“难道要走那黄泉路吗?”
祖祠里,静悄悄一片。
主宗和旁脉也不争了,也不闹了。
“我们支脉愿意走!”
陈三石道:“但银子必须多分,而且,你们藏的银子,都得拿出来!”
陈老六被打死了。
到底被谁打死的,沙铉也不知道,应该是被支脉的人给打死的。
“你们想多分?可以呀,问问锦衣卫大人同不同意!”陈度真是见识到了人心。
一家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啊。
这样的家族能不败落吗?
看了眼沙铉,陈三石立刻闭嘴了。
“说了是平分,就是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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