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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太上皇降格漠北王,南宫的眼泪!

许感带着司设监打造的牌匾,来到南宫。

南宫大门上的牌匾撤换,更换“漠北王府”的新匾。

走进南宫,许感让都知监太监把人召集起来,宣读圣旨。

朱祁镇病恹恹的,自从吃了包子之后,又没太医及时医治,他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

“朕是皇帝!”

“哪怕退位,那也是皇帝!先帝遗诏中钦命的皇帝!天下臣民认同的皇帝!”

“他凭什么降朕为王?”

“凭什么!”

“还是漠北王?祖制之中,哪有漠北王的封号?有吗?”

朱祁镇爆吼。

尤其是漠北王三个字,简直是在羞辱他!

生怕别人忘记了,他留学瓦剌的经历。

“漠北王,注意用词!”

许感合上圣旨,冷冰冰地盯着朱祁镇:“漠北王如何自称?陛下圣旨中,已然不许您使用‘朕’字……”

“朕就用了,你个死太监,能怎么样?”

朱祁镇豁出去了,指着自己:“你打死朕,朕已经没几天活头了,他还这般折磨朕,好啊,你干脆打死朕!”

皇爷没交代,许感还真不敢擅自做主。

如今皇爷给人的威势太重,连常年贴身伺候皇爷的冯孝,都心中惴惴,何况他?他可不敢随意做主。

“漠北王说笑了,奴婢只是奴婢,岂敢打死藩王呢?”

许感退后两步,笑眯眯道:“漠北王一时接受不了,也在所难免。”

“回去告诉他,朕还是皇帝!”朱祁镇指着许感,怒喝。

“奴婢不敢说如此僭越的话,请漠北王收回成命。”

“让他来,朕亲自跟他说!”

朱祁镇指着自己:“朕,才是嫡子,才是先帝钦命的皇帝!是天下臣民承认的皇帝!”

“他,不过是庶子,是抢夺者!”

“他抢走了朕的皇位!鸠占鹊巢,却不还给朕!”

“朕没几天活头了,朕什么都不怕了!”

朱祁镇咳嗽几声:“朕这身体,就是他害的,是他下毒害朕!朕要让天下臣民,看清他的真面目!”

“漠北王,奴婢听说万夫人(宸妃)怀有身孕了。”许感轻飘飘道。

“那又如何?”朱祁镇瞪着许感。

“若是漠北王有疾,怎么会生育呢?”

“好吧,就算是意外。”

“奴婢想着,既然漠北王有疾,那孩子恐怕也生不下来吧。”许感坏笑道。

朱祁镇一愣,旋即大怒:“胡说八道!”

“奴婢可不敢咒小王爷呀,小王爷福寿绵长。”

许感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只是奴婢听人说了一嘴,说父亲有疾,生的孩子,也会有相应的疾病。”

“漠北王莫要大呼小叫,等着小王爷出生,看看带不带疾病,一切便明了了。”

“您说是不是?”

啪!

朱祁镇一个耳光扇在许感脸上:“该死的奴婢,敢诅咒朕的儿子有疾?”

“奴婢不敢诅咒小王爷,奴婢该死!”

许感赶紧跪在地上:“但是,如今您是亲王,您儿子这么多,想去漠北就藩,也得皇爷点头同意才行。”

“奴婢是为您着想,这孩子最好有疾,否则就是诓骗皇爷,欺君之罪啊,您自然担得起,您的儿子们可担待不起呀!”

万夫人脸色一白,揉了揉自己的小腹,表情惊恐。

不管怎么说,万夫人肚子里怀的,必须有病。

要是没病,就是欺君之罪!

朱祁镇不怕,但得想一想他的儿子们啊!

“奴婢还听说,皇爷正在给重庆郡主物色郡马呢。”

“恐怕您还不知道,驸马焦敬、李铭,都被送去陪公主去了。”

“皇爷说了,这郡马呀,要是选得不好,会耽搁郡主一辈子的。”

许感一副为朱祁镇着想的模样。

但是,朱祁镇在乎他的孩子们吗?

“驸马去陪哪个公主啊?”朱祁镇问。

“自然是薨逝的庆都公主、清河公主呀。”

“她们不是已经没……”

朱祁镇猛地瞪大眼睛:“他怎么能那么狠辣?把驸马杀了?”

“漠北王您说的可不对劲,怎么能用杀呢?皇爷这是成全公主和驸马伉俪情深。”

朱祁镇脸色见白。

那人最近又做了什么事了?

为何杀了驸马?

焦敬可是他的人啊,那薛桓、石璟呢?

“忘了告诉太上皇,薛桓因为不孝,早就被凌迟了,常德公主被养在宫中,如今正和圣母皇太后作伴呢。”

薛桓也死了?

朕的人,都被杀了?

常德也被软禁在宫中,那个废人,太狠了!

伱这么杀,以后谁愿意娶天家的女儿?

“石驸马和王驸马,负责去诏令天下诸王入京,让诸王陪皇爷过端午节。”

许感小声道:“昨个儿奴婢听说,两位驸马办事不利,驸马府的公子们被拖出来,抽了鞭子,众目睽睽之下呀,堂堂的公主之子,被打得那叫一个惨啊。”

“听说王谊的小儿子,被抽死了,是王谊和妾室生的。”

“报与宫中,皇爷却说,驸马怎可纳妾呢?然后,奴婢就派人,将王谊两个妾生子,都抽死了!”

“死了就干净了,省着影响清河公主的清誉,漠北王,您说是不是?”

朱祁镇人都傻了,这京中怎么变成这样了?

驸马的儿子,说抽死就抽死?

他视人命如草芥,以后谁还肯给他卖命?

“哟哟哟,瞧瞧奴婢呀,都没告诉您。”

许感笑着说:“皇爷在宣镇,打崩了瓦剌,焚杀了瓦剌十万大军,瓦剌兵如丧家之犬,逃回漠北了,大明顺势收复了河套。”

“你、你说什么?”

朱祁镇瞪圆了眼睛:“不可能,你在骗朕?那个……他、他怎么能打崩瓦剌呢?

瓦剌,那是他的祖宗啊!

他亲眼见到瓦剌的强大,他还去留过学呢。

如神一样的对手,怎么可能被击败呢?

“漠北王,外面的消息您很久不知道了吧?连鞑靼都数次上表,请求内附,皇爷阉了使者,留在宫中伺候,不许内附。”

“皇爷说了,鞑靼不配内附。”

“而且,皇爷迁居北孔去辽东,迁居正一道去贺兰山。”

“君王可守国门,衍圣公、天下僧道,皆应去守住国门!”

“漠北王,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四海臣服,盛世来临,万民皆敬服皇爷。”

“所以,奉天殿上,毛忠、程信、罗绮细数漠北王十宗罪,请求皇爷降漠北王的爵位,文武百官哭求皇爷降您为漠北王。”

“皇爷虽顾念天家亲情,但也不能伤了天下百官之心啊,所以就派奴婢来,请您顺从了吧。”

许感把最近发生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喂给朱祁镇。

把朱祁镇给毒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都是骗朕的!”

朱祁镇后退几步,脸色越来越白:“他没被先帝亲自教导过,他的师父是谁?朕的师父是谁?”

“三杨天天给朕上课,张太皇太后日日教朕治国之道!”

“朕笔耕不辍,每日批阅海量的奏章,朕在奏章上写的朱批,比他练的字都多!”

“朕为了治私役成风,改革京营、改革边军;朕为了增加朝堂开支,活用盐引、度牒,增加收入;朕、朕自认做的不比先帝差!”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从正统八年开始,朕亲政开始,便从未懈怠过,朝堂银钱不够,朕排除万难,再下西洋;”

“麓川小国犯边,朕诏命天下军队,三征麓川,打服了麓川小国,震慑西南!”

“瓦剌掠边,朕御驾亲征,朕自认不比先帝差,土木堡之败,不在于朕,不在于朕……是、是大明积弊……不是朕的错……”

“他呢?”

“他不过庶子出身,养在宫外的私生子啊!”

“他受过什么教育?他的师父是谁?”

“他没有胆气,没有学识,没有政治资本,只是个碌碌无为的藩王罢了!”

“运气好,才登上帝位!”

“他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小人!”

“这些年,沉溺镁色,宠信妖姬,垂拱而治,如何做的比朕还好?”

“凭什么?凭什么他做的比朕好?凭什么?凭什么?”

呕!

朱祁镇张嘴,喷出一道血箭。

身体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陛下!”钱王妃(钱皇后)瘸着腿,扑过去。

周夫人(朱见深生母)、刘夫人(刘敬妃)赶紧扶起朱祁镇,让太监们把陛下背回塌上,宣太医。

“等一下!”

许感忽然开口,所有人的动作静止。

“钱王妃,您刚才叫了什么?”

许感环顾四周:“还有你,周夫人、刘夫人、万夫人,您们都叫了什么?”

所有人气势一弱。

一顿包子,让她们都认命了,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吆五喝六,都夹起尾巴做人。

钱王妃却站起来,直视许感,怡然不惧:“耽搁了太上皇救治,离间天家兄弟亲情,你个小小的奴婢,能担待得起?”

“奴婢自然担待不起,漠北王终究是皇爷的兄弟,出了任何差错,皇爷都得拧下奴婢的脑袋来,以谢天下。”许感道。

钱王妃往前一步,气势逼人:“既然知道,那你还不快快让开!”

“王妃,您刚才称呼漠北王什么?”许感问她。

“如何称呼,轮不到你个奴婢说嘴!”

钱王妃死死咬牙,只要丈夫不松口,她绝对不会做拖丈夫下水的事情,哪怕让她去死,她也愿意。

“是是是,天家的事儿,奴婢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何敢置喙呢?”

许感跪在地上:“只是奴婢听说,汪废后因为想念张太皇太后,已经追随太皇太后去了。”

钱王妃脸色急变。

她在宫中的依仗,一是圣母,二是汪皇后!

多少次皇帝要对太上皇不敬,都是汪皇后从中说和,劝皇帝回心转意的。

虽然她被打入冷宫,却还有两个孩子,皇帝只有两个女儿了,怎么着也会给汪皇后一点薄面。

这也是她在宫中,最大的依仗。

“本宫不信!”钱王妃真的不信,汪皇后心态很好,尚无自尽的意愿,怎么会死呢?

“奴婢哪里敢诓骗王妃您呀?寿康公主天不假年,先行一步;固安公主已经被贵妃娘娘收养了,您说呢?”许感笑道。

汪皇后真死了?

不然她不会将女儿交给唐贵妃的!

她和唐贵妃不睦,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圣母又被软禁,进了宫,谁能帮她?

钱王妃目光下移,朱祁镇躺在地上了,难道让他一直躺着?万一冰坏了身子,如何熬得下去?

“本宫不想听这些,快些让开,耽搁了太上皇的身子,杀了你也不够赔的!”钱王妃没了办法,只能耍横。

“您说的对,漠北王掉了一根头发,都够要了奴婢的狗命了!”

“知道还不让开?”钱王妃怒视。

许感笑眯眯道:“奴婢斗胆问您一句,您以什么身份,自称本宫呀?”

“本宫是太上皇、正统皇帝的正宫皇后,是当今皇帝的皇嫂,如何不能自称?”钱王妃死死坚持。

许感只笑不说话。

“滚开!”

钱王妃让太上皇的妃嫔把太上皇扶起来,看谁敢拦!

“王妃莫急,奴婢还有两句话要说。”

许感淡淡道:“废后汪氏举族伏诛,故杭皇后、唐贵妃举家被流放,您们都是有家人的人,您们如何选择,奴婢可不敢置喙。”

嘶!

朱祁镇的妃子们,一个个脸色发白。

她们消息闭塞,根本不知道宫外发生了什么。

当今皇帝怎么这么狠?

汪氏就算是废后,那也不能族诛啊!那都是亲戚啊,可是,连驸马都杀了,何况废了的后族呢?

她们,只不过是废了的皇帝的妃嫔,她们的家人,想要富贵,得求着当今皇帝。

若真惹得皇帝不快,把她们家人杀干净,她们可就一点依仗都没了!

“不必听他危言耸听!”

“本宫进这宫里时,便知道,本宫唯一的家人,就是陛下!”

“外面的,本宫一概不知!不问!”

钱王妃冷哼:“许感,当今皇帝再狠,那也得顾念亲情?太上皇,终究是他的亲哥哥!本宫是他亲皇嫂!”

“当初他未登大宝时,本宫待他如何?他应该心知肚明!”

“若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本宫就去他面前自杀,他喜欢凌迟,就让他亲自凌迟本宫!他喜欢剖心,就剖本宫的心!”

“本宫不怕!”

“滚开!滚开!”

钱王妃爆吼,推搡许感,回眸看向诸多妃嫔:“把太上皇扶进去!”

可没人敢动。

她不在乎家人,但其他人在乎啊。

陛下连自己的亲戚都杀,何况她们的家人了!

她们可不想,在南宫里,听到家人被凌迟的消息,想想都不敢睡觉。

“去扶啊!”钱王妃又喊了一遍。

没人附和。

钱王妃的独眼流出了眼泪:“你们不扶,本宫亲自扶!”

她推开许感,扶起昏迷的朱祁镇。

她废了一条腿,但还是勉强支撑起来,把朱祁镇放在她的背上,养尊处优的她,用意志力背起了朱祁镇。

“滚开!”钱王妃怒视许感。

“王妃,您这是何必呢?就算进了寝殿,也没有太医诊治。”

许感冷笑道:“您可是在拖累太上皇啊。”

“倘若太上皇有个三长两短。”

“皇爷震怒,怕是要让太上皇写一纸休书给您,废了您的王妃之位。”

“届时,您可就进不了皇族祖坟了,到时候成个孤魂野鬼的,多可怜呀。”

钱王妃浑身一颤,抬眸看向许感:“你、你怎能这般狠毒?”

“王妃,您可冤枉奴婢了,这一切都是您自个儿作的!”

许感盯着她,冷笑:“当初您就在宫里作,作瞎了眼睛,作废了腿,作成了残疾!”

“出了宫,在南宫伺候漠北王,又卖什么刺绣,奚落皇爷,让天下人看皇爷的笑话!”

“如今,您又拦着不给漠北王治病。”

“若耽搁了病情呀,奴婢可负担不起,在这院里的人,都得诛九族!”

“奴婢的命不值钱,各位贵人的命,在天家眼里,也未必多值钱。”

“漠北王,可是皇爷的亲哥哥呀,天家血脉连心,皇爷没了兄长,可就要拿些不相干的人撒火了!”

“谁是不相干的人,呵呵……”

那些妃嫔一听这话,吓得双腿发软。

不是杀一个,而是诛九族!

别人估计做不出来,但当今皇帝,那都是小菜一碟!

万一被凌迟……嘶,想都不敢想!

“姐姐,您就应了一声吧。”周夫人率先道。

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她儿子是太子,可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封号,就影响了儿子的前程,等太子登基,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再说了,熬到太子登基,想尊崇太上皇,不就一句话的事嘛,非要和那位撕破脸皮干什么啊!

“是啊姐姐,快应了吧,救治大王重要!”万夫人赶紧附和。

有孩子的,都附和着。

孩子们的前程得顾着呀,以后想封王,挑个好封地,都得看叔叔的脸色呢。

总不能现在给叔叔添堵,以后再舔着脸求一处好封地?那不是做梦呢嘛。

“大王?万氏,你居然称陛下为大王?你、你们怎么改口这么快呀!”钱王妃崩溃大哭。

“姐姐,胳膊拧不过大腿,该低头就低头吧。”

万夫人小心翼翼道:“毕竟这是陛下的家事,我们做女人的,顺着男人便是了。”

“这都是人家兄弟俩的事,等哪天,大王跟陛下说句软和话,什么封赏没有呀?”

“人家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您忘了当初,大王多么疼爱弟弟呀,这些年,陛下对南宫多么照顾,大家都心知肚明。”

“姐姐,当务之急是治疗大王的身子呀。”

“许公公说得对,若大王出现了闪失,咱们就算死一万次,也不够赔的呀!”

万夫人这话,引得所有人附和,谁愿意陪葬去呀。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争个虚名。

难道叫太上皇的时候,就让出南宫了?

还不是在这里面,老老实实过日子,您没孩子,总得为我们有孩子的想一想,孩子的前程多重要呀。

“说来说去,唯有本宫里外不是人?”

钱王妃好像第一次认识她们,悲凉大笑:“好、好!都应了你们的!本宫管不了了,管不了了,本宫就想管好自己的夫君,行不行?快快救治陛下吧!快啊!”

“您叫什么?”许感却不放过她。

钱王妃眼泪止不住地流,服软了:“漠北王!漠北王!行了吗!”

“那您该自称什么?”许感又问她。

“臣妾!臣妾!”钱王妃支撑不住朱祁镇的重量了,但她死死以脚抓地,不肯让朱祁镇从背上掉下来。

那只瞎了的眼中,流出了血泪。

“您早这样不就完了,您们的脑袋保住了,奴婢的脑袋也保住了。”

许感抹了把冷汗,赶紧让人把太上皇抬到塌上:“快宣太医,给漠北王诊治!”

南宫有太医轮值,听到命令,立刻进来诊治。

钱王妃全程看着,生怕许感做手脚。

直到太医说,漠北王无碍了。

她才松了口气,但身体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妃嫔们惊呼。

许感也吓了一跳:“太医,赶紧医治!”

皇爷可没允许他杀了南宫任何人啊,如今朝堂上拧成一股绳,正热火朝天往前走呢,不能后院起火。

若漠北王、王妃出了什么岔子,他这颗脑袋肯定保不住。

所以,最着急的人是他。

“只是心血逆流,无碍。”

许感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咦?这脉象,如珠滚玉盘……怎么会呢?”

太医有点叫不准,请另一个太医把脉,那太医冲他点了点头。

“许公公,王妃应该是有喜了。”太医小心说道。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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