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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的将心里边憋了好多年的疑惑问了出来。
王越的咆哮声比他还大:“我娘是庄宗皇帝之女,我外公阅完卷,把我提溜到进士里边去的!!!”
王越不阴不阳的道:“我哪儿能跟您比啊,您是天才啊,三岁能文,七岁能诗,名震海内,十五岁就写了《循解笔录》出来……”
韦仲之马上低下头作忙于工作状。
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啊!
韦仲之顿了一顿,才慢腾腾道:“臣现在,有大概五分之四那么多,不是因为打赌输给陛下才来加班的。”
董昌时:“?????”
王越眼皮子猛地一抖,破口大骂:“你他妈也知道啊!还能不能行了?!你知道我那时候多崇拜你吗?那本《循解笔录》被我翻得都起毛边了!”
真是死鸭子嘴硬,到这份上了还不承认!
董昌时大吃一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啊?!你?!崇拜我?!翻我的书?!”
嬴政:“嗯?”
董昌时:“……”
董昌时:“……”
王越的科举题目:《我的皇帝外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用不了多少年,本朝也会走向前朝末代的老路,民不聊生,底层起义,军阀割据一方,纷战十数年甚至更久之后,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横空出世,整合一盘散沙,开创一个新的王朝。
董昌时百思不得其解:“我得罪过你吗?我们俩政见不合?但是据我的记忆,打从我入长安为官开始,你就一直跟我过不去啊?!”
董昌时一张脸涨得通红:“你放屁!”
他逐渐寻到了一丝脉络。
他强撑着抬起头,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说王越,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啊?!”
董昌时于是又将视线收回。
冯明达意图谋逆,那他的确该死啊!
借此机会得到的大片无主良田发放于民……
董昌时对此结果颇觉庆幸——见了那么多要掉脑袋的前同僚,他只是挨顿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王越嗤了一声,斜睨着他,轻飘飘的道:“你不知道我这种小人都是睚眦必报的吗?”
董昌时身心俱疲,哪有余力同他纠缠,瞥了他一眼,勉强低下头,向他拱手示礼道:“王令君安。”
……
嬴政“?”了几瞬,反应过来,不由得笑了。
旁边观刑的内侍赶忙近前搀扶,董昌时就着他手臂发力,想要支撑起身体,视线前方却在此时出现了一双黑色官靴。
但现在,国朝有了一个年富力强的天子,大刀阔斧的进行改制,毫不犹豫的用刀剜去身上的烂肉,叫这天下再度焕发生机……
王越又是一声冷笑:“那时候我祖父是门下省侍中!”
董昌时:“……”
最难得的是,当今如是操作的整个过程,没有引起利益团体的警惕和大规模反击。
王越笑吟吟的看着他,居高临下道:“哟,这不是前尚书左仆射吗,怎么这么狼狈啊。”
用抄家所得到的的大笔财富扩充国库,丰盈军备。
董昌时:( ̄~ ̄;)
王越没好气道:“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路啊!”
被pua的入味儿了。
二十棍,说重不重,说轻不轻。
韦仲之想到此处,甚至已经猜到了天子的下一步部署。
董昌时就跟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有宗室附从作乱,那他的确该死啊!
嬴政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由道:“韦令君,怎么了?”
董昌时蚌埠住了:“你他妈——”
一条条政令有条不紊的自太极宫发出,经由内侍与三省郎官,最终传达至长安各处,这一日,遮天蔽日的雷霆几乎要将帝都覆盖。
王越:“彼时我年少气盛,深以为耻,不愿在长安丢人现眼,自请去了偏远州郡,一呆就是七年,你知道我受了多少苦吗?!”
这要是平时,董昌时也就算了,只是话都说出来了,他非得刨根问底不可。
董昌时声音都心虚的小了:“可我记得你入仕之后的考评都还不错啊。”
王越就上前两步,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怎么,见了我这个尚书右仆射,连话都不会说了?”
前尚书左仆射董昌时也没能幸免。
董昌时:“……”
王越冷笑道:“是啊是啊,我那时候就是太相信你了,考进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在试卷上写了你给出的答案——他妈的就写错了那一个地方,落了个同进士出身!!!”
他说:“你明明就是进士出身,当我不知道?!!!”
这个王朝建立得太久了。
嬴政与他共事久矣,倒也了解他秉性,知道并非附从作乱之人,便只下令削去官职,杖责二十,待到养伤结束,再行启用。
王越的述职报告:《我的宰相爷爷》
董昌时没理会他,半靠在内侍手臂上,艰难的站起身来。
有官员抱冯明达大腿一起造反,那他的确该死啊!
在政治制度愈发成熟的发展之下,隐藏在盛世之后的阴翳也愈发浓重,从天子脚下的帝都到刺史所辖的地方,高门贵府之间盘根交错,往来姻亲,逐渐形成一个个巨大而狰狞的利益集团,权柄和财富不可控制的流向最顶层那一小撮人,土地兼并也愈发严重……
只是尚书左仆射是不可能了。
没办法,他的职位太要紧了,这也就注定先帝当初要做的许多事情都没法绕过他,此事事发,难免要连带着背锅了。
他谢了恩,脱掉身上官服之后,又往殿外领罚。
陛下,臣冤枉啊!!!!
卧槽,我什么时候跟冯明达关系很熟了?别瞎说啊!!!
改革选官制度,让更有能力和活力的年轻人添补空置出来的位置。
王越两手抱胸,觑着他,啧啧两声:“我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不由得抬起头来,长久的注视着端坐在上首的天子。
王越冷笑。
董昌时听得脸红,赶忙道:“那时候年少轻狂,后来回头再看,错漏数不胜数,实在是羞煞人!”
“?”嬴政一时之间没抬反应过来他的什么意思。
“这位前尚书左仆射,这边劝你最好把话咽下去喔。”
王越好像也被问住了,若有所思的想了半天,最后说:“大概只是在赌一口气吧……”
有勋贵跟冯明达勾勾搭搭,那他的确——哎?!
董昌时:“……”
尤其当下长安局势未明,行刑的人更不敢偷工减料,二十棍打完,董昌时已经站不起来了。
王越好笑的瞥了同僚一眼,在旁道:“他的意思是,虽然他拜服在陛下的人格魅力之下,但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了啦!”
“王越你说话啊,你别在这儿装哑巴,我知道你在听!”
韦仲之将视线收回,垂下眼睑,用手头文件扇了扇风:“没什么,只是臣忽然间有些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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