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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夫雷贡穿着肥大又脏兮兮的裤子,裹着羊毛马甲,下面是非T恤非衬衫的古怪衣裳。</p>
他戴着一顶牛仔帽,总是抓拿的位置上全是黑手印。</p>
此人满脸麻子和横肉,看人时候总像是皮笑肉不笑。</p>
阿居雷·伊达道明来意后,奥夫雷贡瞪着死鱼眼好半晌没说话。</p>
赵传薪:“宕机了?”</p>
奥夫雷贡不明白宕机的意思,他歪了歪脖子:“跟我来,现在马不在我这里。”</p>
两人跟随他去了附近的房子,房子外面梳着一块木牌,上书:威尔森的房子。</p>
赵传薪看的嘴角一扯。</p>
威尔森的房子的马厩里,的确有一匹长的神骏的高头大马,一米六五身高,耳朵小眼睛大,脖子像拱桥,脖颈肌肉突出。</p>
胸部又深又宽,肩胛骨是直的,肩膀长而倾斜。</p>
四肢肌腱与关节突出。</p>
赵传薪多少也懂得相马,鹿岗镇和胪滨府都有自己的军马马场,但这种马是赵传薪从未见过的。</p>
他由衷赞了一句:“好马。”</p>
奥夫雷贡一手掐腰,一手指马:“这就是那匹马,它的名字叫做——冒牌货。虽说长得像英国人的贵族马,但实际上它不是。只要42比索,你就可以牵走它。”</p>
42比索,不算多,但也不便宜。</p>
阿居雷·伊达兴奋的冲进马栏里,去抚摸马背。</p>
这马暴躁的挪开,想要扬蹄子踢人。</p>
好在阿居雷·伊达常年跟畜生打交道,及时躲开没有被踢中,饶是如此还是吓出一身冷汗。</p>
他出来讪笑说:“冒牌货的脾气可不怎么好。”</p>
奥夫雷贡瞪了他一眼说:“我从来没有说过冒牌货的脾气好。怎么样,外乡人,你要不要买?”</p>
赵传薪眉头一挑:“你怎知我是外乡人?我其实是土生土长的墨西哥人。奎特沙兰人。”</p>
奥夫雷贡顿了一下:“你究竟要不要买?”</p>
“要。”赵传薪乐呵呵的说:“来,我们签字画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p>
奥夫雷贡皱眉:“签什么字画什么押?我们骑巡队做生意,从来不用这个。”</p>
“要得要得,我们土生土长墨西哥人是要签合同的。”</p>
“你……”</p>
阿居雷·伊达连忙给赵传薪打眼色,示意他不要激怒对方。</p>
奥夫雷贡冷冷道:“我没读过书,不会写字。”</p>
赵传薪龇牙,掏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喏,合同我早就拟好了,你甚至不需要签名,按个手印也是可以的。”</p>
“……”</p>
他犹豫再三,眼珠子转了转,最后一咬牙,将手印按了上去。</p>
赵传薪这时候说:“好了,咱们现在讲讲价吧。”</p>
奥夫雷贡瞪大眼睛:“契约已经按上手印,这时候你才要讲价?”</p>
赵传薪理所当然的指了指合同有一处空白地方:“是啊,你看,这里是写价钱的位置,我还没有添,还有讨价还价的空间。”</p>
居心叵测的奥夫雷贡,此时觉得自己才是中套路的那一方。</p>
真是岂有此理。</p>
他气急败坏,双手掐腰,吐了口浓痰:“啊……tui!伱他妈知道我是什么人吗?”</p>
赵传薪挠挠头:“男人?墨西哥人?看你皮肤有点黑,莫非是穆拉托人?”</p>
穆拉托人是黑白混血。</p>
“……”奥夫雷贡鼻孔朝天道:“我是骑巡队警察,外乡人,你说话注意些。”</p>
“好的好的,下次一定注意。”赵传薪满脸诚恳:“这样吧,你出42比索,我出15比索。”</p>
“不行,最少也要35比索。”</p>
“好的,那就20比索。”</p>
“不行,最少要30比索,我可以将鞍具一起送给你。”</p>
赵传薪扒拉着手指头:“这样吧,咱们折个中,21比索。”</p>
奥夫雷贡仔细想了想,30和20折中是21比索么?</p>
“呸!”奥夫雷贡怒了:“你这个狡猾的外乡人,折中来算,分明是25比索。”</p>
“能看出来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赵传薪龇牙笑道:“咱们也别讲来讲去了,21比索和25比索折中,22比索。”</p>
“……”</p>
最后,双方以23比索价格成交。</p>
契约一式两份,一人拿一份。</p>
赵传薪将契约揣进怀中,朝阿居雷·伊达努努嘴:“还不快牵马?”</p>
两人将“冒牌货”牵走,在奥夫雷贡阴鸷的目光里越走越远。</p>
等他们消失在路的拐角处,奥夫雷贡提了提裤子,拔腿就跑。</p>
他去召集伙计们说:“那外乡人已经将马牵走,糟糕的是,那個狡猾的家伙,一定要我签订契约。现在他手里有了证据,我们必须快速解决这个麻烦。所以,现在立刻去通知美国佬弗兰·威尔士。”</p>
于是,有人去找弗兰·威尔士说:“堂弗兰·威尔士先生,刚刚有人报警说看到你们家的马被人牵走了。”</p>
弗兰·威尔士是美国来的投资商,有一座毛纺工坊,另外也经营一些美国运来的先进产品在当地贩卖。</p>
迪亚斯当权时期,按北美式资本主义化的方针来治国。</p>
虽说引进外资,进行了大规模的资本主义建设,甚至成了世界主要产银国,铜的产量跃居世界第二,铁路更是已经铺设了两万多公里。</p>
然而这只是虚假繁荣,外资的产品和利润都会带回他们自己的国家。</p>
而当地农民,甚至大庄园主,却想着保持封建的债务农奴制度,不愿意转变为资本主义经济。</p>
这种矛盾迟迟得不到解决,美国佬商人在墨西哥的影响力越来越大。</p>
大致就是,墨西哥当地人讨厌美国佬,但又畏惧他们。</p>
弗兰·威尔士闻言后立刻暴走:“什么?冒牌货被人偷了?该死!是谁干的?有向我报告的时间,你们或许已经将我的马找回来了。”</p>
来人听了很不爽。</p>
老子好心来告诉你,反而被你奚落一顿。</p>
但他还是说:“放心吧,我们会尽力帮您找回冒牌货的,您可以跟着我们一起。”</p>
弗兰·威尔士立刻拿起外套,跟他一起出门……</p>
赵传薪和阿居雷·伊达牵着马,拎着吉娃娃往回走。</p>
阿居雷·伊达说:“康斯坦丁先生,你有没有察觉,有些事情不对劲?这匹马为何如此廉价?奥夫雷贡说他不识字,可他却看也不看按了手印?和这些骑巡队警察打交道,总让我有不安的感觉。”</p>
“阿居雷,以后你可以尝试只说些吉利话的。”</p>
刚说完,身后传来隆隆马蹄声。</p>
“站住,偷马贼,你们站住!”</p>
阿居雷·伊达懵逼。</p>
赵传薪嘴角噙着冷笑。</p>
两人在靠近橡木林的地方站住了。</p>
一群八人组成的骑巡队,带着美国佬弗兰·威尔士气势汹汹而来。</p>
等靠近了,弗兰·威尔士气咻咻的下马,指着赵传薪:“就是你偷我的马?”</p>
阿居雷·伊达吓坏了。</p>
他支支吾吾,不敢说话。</p>
赵传薪将吉娃娃递给阿居雷·伊达,指着冒牌货说:“这是我的马。”</p>
“放屁,那马鞍上肯定还刻着我的名字——威尔士。”</p>
赵传薪一愣,过去看了一眼:“咦,你凭什么在我的马的鞍具上,刻上你的名字?真是岂有此理。”</p>
弗兰·威尔士:“……”</p>
赵传薪对阿居雷说:“这时候咋不说点啥呢?”</p>
说点啥?比如说对方八人忽然同时暴毙,说不定问题立即迎刃而解。</p>
熟料阿居雷·伊达关键时刻掉链子,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p>
赵传薪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契约。</p>
刚要说话,那便的奥夫雷贡面色大变,喊道:“这个偷马贼想要逃跑,杀了他。”</p>
脱逃法!</p>
他们说谁要逃跑,无论这人是否有罪,只要是嫌疑犯,他们就有权力开枪击毙。</p>
赵传薪立刻躲在了冒牌货后面。</p>
砰!</p>
他们倒是不敢打马。</p>
只是打在了地上,溅起了些许灰尘。</p>
奥夫雷贡见状,就要打马上前,绕过冒牌货去射杀赵传薪。</p>
可当他的马靠近时,马腿下忽然多了个铁管造的三角拒马。</p>
唏律律……</p>
噗通。</p>
人倒人摔。</p>
奥夫雷贡恰好摔在了赵传薪脚边,七荤八素。</p>
赵传薪满脸震惊:“呀,这么长的马腿,居然还有迈不过的坎?”</p>
奥夫雷贡眼角余光扫过,哪里还有拒马?</p>
刚刚,幻觉?</p>
快枪摔到了一旁,他刚想去伸手去勾。</p>
这时候赵传薪好心的说:“奥夫雷贡,咱们这里乡村小路就是不平坦,让我来扶你……”</p>
话没说完,他便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p>
“啊呀……”</p>
赵传薪朝前扑去。</p>
他的手肘向下,恰好怼在了奥夫雷贡的肋骨上。</p>
咔嚓……</p>
奥夫雷贡的肋骨断裂的时候,赵传薪惨叫起来:“呀,摔死我了。”</p>
奥夫雷贡:“……”</p>
为什么突然没有惨叫的欲望了呢?</p>
其余人不明就里,纷纷往这边走。</p>
之后看见赵传薪和奥夫雷贡并排倒在地上,奥夫雷贡疼的脸色煞白,赵传薪却惨叫连连。</p>
这,到底是奥夫雷贡制服了外乡人,还是制服了外乡人过程中受了什么伤?</p>
因为两人靠的太近,他们不敢开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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