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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杨桑达喜,除了眼里太认钱外,为人却很机灵,办事妥当,赵传薪交代的事情,说一遍他就能领悟干的井井有条。
笔帖式杨桑阿,字未必认的一箩筐,此时却快磨练成了“五项全能”的公务员了。
其余各领催、笔帖式,能力欠缺了些,但架不住有好的领头羊,照章办事熟能生巧,每天忙的脚不沾地也无暇他想。
都说赵传薪眼里揉不得沙子,可那都是对待敌人。实际上他对自己人包容性很强,各色人等在他手下都能发挥各自潜能。
于是,逐渐又有了甩手掌柜的趋势,平日多半只是出出主意,帮忙在各种事物中利用自己能力“溜缝”,在大事上盖个章什么的。
这里帮一下,那里处理一下,看似不起眼,可实际上却加快了胪滨府的发展步伐。
“这些玻璃贵的很,是知府大人鬼斧神工之杰作,务必不能打碎割坏。”杨桑阿指挥工匠干活。
此时国内已经能出产平板玻璃,北方出产的玻璃主要以山东博-山颜-神镇为中心。
运输不易,所以价格高昂。
另外,就要从洋人那里进口。
如果赵传薪不提供玻璃,就需要去沙俄那边购买。
赵传薪考虑民生不假,但肉只能烂在锅里。做不到正贸易差,但差额必须减小。
他便提供了玻璃。
在这里没有大落地窗,一来气候太冷保暖效果不佳,二来开关窗不便通气不畅。
就必须割玻璃镶嵌格子窗。
人多盖平房速度快,衙署几个主体建筑已经盖好,就差上房架和做门窗。
赵传薪正在和工人一起擎房架。
房架要倒着上,赵传薪在一侧的墙上站着,指挥说:“你们去那头先举上去。”
等另一边的三角一角抬上,架好,几人再挪动房架到这边,将绳索套上。
赵传薪喝了一声:“起!”
然后轻飘飘的将绳子拎了上去,再俯身掀着一边,和另一边的人用力,下面人用木杆撑着三角顶部,将房架扶正,变成正三角。
站在中央两个横梁上的人,赶忙取下嘴里衔着的钉子,拿瓦条钉好固定。
赵传薪力气大,一个顶仨,不但负责扶架子,同时帮忙去钉瓦条,钉子、锤子那是伸手就来,谁也不知道他都藏在了哪里。
其它地方的工匠,一边干活一边好奇的瞧着,没见过出大力盖房子的知府知道吗?
赵传薪一直帮着将所有房架都上好,这才纵身一跃,身轻如燕的落地。
周围一片叫好。
知府大人真是牛逼大发了!
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民,能上房架,能平地起高楼,还经常看到他在户外的灶上生火做饭,偶尔聚集一群孩子教他们读书,给他们做冰嘎和推着跑的铁环。
此时还没有彻底上冻,这些孩子就在教堂那边的平台光滑的岩石地面,用小皮鞭抽冰嘎,在工地旁踩踏出的土路上推着铁环,到处是金属摩擦的吱嘎声。
知府大人简直无所不能,无所不通。
看着一点都不像大官,但百姓和公职人员却对他毕恭毕敬。
张寿增看着笑嘻嘻和工人打成一片的赵传薪,感觉有些恍惚。
这才仅仅个把月时间,知府大人就能做到如此,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没有孩子敢嘲笑姚冰的半只耳朵,因为他们的玩具都是姚冰的师父给做的。
姚冰的气力比别的同龄孩子更大更悠长,因为天天都要练习平衡术。
小孩子骨头软,身子轻,其实比成年人更容易练习。
他推着铁环奔跑如飞,还能和旁人说话:“俺师父说,冬天给俺做爬犁。”
“姚冰,求求知府大人,给我们也做个爬犁吧。”
铁环和冰嘎都做了,也不差爬犁。
“对对,我也想要爬犁。”
“什么是爬犁?”
姚冰将铁钩子向下用力一挖,铁环蹦了起来,落下后,他依旧能稳稳推行。
他得意的说:“再说吧,俺师父说,只要不念叨回去看俺爷俺奶,俺要啥他给做啥。”
一群孩子羡慕的眼珠子通红。
“我也可以不看我爷奶,知府能不能给我做爬犁?”
“我也可以。”
“我不行……”
这些孩子在张寿增面前呼啸而过。
张寿增知道兵备道的黄仕福在背后搞小动作,极尽诋毁之能事,说赵传薪倒行逆施,不干人事,致使民怨沸腾。
他还知道前段时间齐齐-哈尔交涉分局的来信是怎么回事。
但他没说。
他现在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搞不清自己立场。
不过,眼前这叫民怨沸腾?
这叫民不聊生?
牧民有了充足的草场,工人有活计,军队士气高昂,胪滨府公职人员忠于职守任劳任怨,这叫不通政务?
张寿增摇摇头。
他去找了正在洗脸的赵传薪。
赵传薪擦拭完脸后水渍就干了,抬头问:“啥事儿?”
张寿增吞吞吐吐:“那个,别处都有交涉局、木石税费总局,即旧时度支司。如今虽为会计所业务,但我听说对俄关税将要设卡,人手不足。我知道知府大人不愿意将木石等资源让沙俄占了便宜,但加工品不同,木头能打造家具,还是可以出口的。另外,进口烟酒等货,南来北往大宗货物通过铁路运输,商贾无力与中东铁路局讨价还价,不若将商税估价、指点材料货物进出,与中东铁路交涉的业务,全部交由交涉局来办,也解了莱维总办和姚总办人手不足之苦。”
赵传薪又沾了水抹了抹头发,好理顺自己很久没剪的不修边幅的鸡窝头,故作为难道:“你屁股老是歪的,实在让我不敢信任你。”
别人为难的话说的委婉,可赵传薪为难的表情配上毫不留情面的话,违和感十足。
“……”张寿增闲的快生蛆了,他手下那干人也无事可做,总不能每天听沙俄领事馆的人抱怨抗议吧?他苦笑说:“知府大人,或许我不赞同你的一些作为,但你该相信我想做事、想把事情做好的决心。”
“这是你自己要做事的,不是我逼你的,对吧?”赵传薪点上烟,龇牙笑着问他。
“是。”每当赵传薪露出这种表情,都给张寿增一种自己要被坑的感觉,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那好,丑话说在前头,让你负责可以,但你要是阴奉阳违,乃至于吃里扒外,跟着与我作对的人暗通曲款,那我可不饶你。”
姚佳和丽贝卡·莱维的确人手不足,张寿增和他部门的人也的确很闲。
张寿增说的那些事其实很重要,赵传薪觉得这老小子精通俄语,熟稔各种交涉政务,不用实在可惜。
张寿增怔了怔,忽然低头说:“我可以做到。此外,我知道前段时间齐齐-哈尔交涉分局来电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可大可小。
赵传薪之前以为和朱老八他们有关,后来发现不是。
这并非大事,但小小寰宇,总有几只苍蝇想要碰壁,不咬人膈应人。
他问:“怎么回事?”
张寿增说:“是垦务局的黄仕福,他联络的交涉分局,杜撰了两个名字来电。他还诋毁知府,说知府无知无能,不通政务,让海拉尔地区百姓民不聊生……”
赵传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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