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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魂树下,稀薄生机已如水雾般汇聚,而枝头那枚龙魂果依旧高挂,随时可以修复伤势、补满真气——这是他以身犯险的底牌。</p>
当是时,冲击城头的第一个波次已尽全力。</p>
洪范退出内视后左右环视,见西侧临车一、二层已空,车梯下也只剩几位负责覆土灭火的留守辅兵。</p>
心率稍缓,却见一位百胜军重甲士从城头滚落,落在三丈之外。</p>
垂直落差五丈,此人后背着地、摔出声浸血的闷哼后,一时口鼻如堵、出不得气。</p>
“你怎么样?”</p>
洪范抢出两步,急声问道。</p>
对方头盔已失、发髻散落,听到问话与脚步声不仅不回复,反而如野兽般往外侧弹滚出二尺地,把落在身旁的战刀抓在手里。</p>
两人这才有机会对视。</p>
洪范打眼过去,见此人肩铠铁鳞半碎,露出崩断的皮质束带。</p>
阳光自其凹陷的护心镜上折射,像一道金色缎带披围在满是缺口的刀刃上。</p>
“可是左军的浦坚浦军侯?”</p>
洪范认出人来。</p>
“我们见过的!”</p>
“洪少侠?”</p>
浦坚反应过来,身上戾气大减。</p>
“您也被‘请’下来了?”</p>
他咬着牙挤出些笑意,体态稍稍放松,空着的左手艰难地抻了抻腰眼,面上皮肉随着动作波浪般发抖。…。。</p>
“丈许长的檑木撞在胸口,想来没有‘请’的意思。”</p>
洪范同样笑回。</p>
正当两人心念稍松、各自喘息的时候,头上赫然发出一声暴鸣。</p>
这是岩石高速碰撞解体的声音。</p>
洪范察觉到了不妥,但事情发生的速度超过了他当前的能力。</p>
石屑飞溅,灰白星点打在城砖。</p>
一枚楔形石片斜着刺入浦坚颅侧。</p>
他踉跄跪倒,用左手捂住创口,指缝中带着白沫的红色液体汨汨流出。</p>
洪范的笑容僵死在嘴角。</p>
他上前想要将人扶起,但后者以刀撑地,一边徒劳地喘息一边向他摆手。</p>
“脑瓜子好涨……”</p>
浦坚眼球外突,大着舌头吐出几个字,左手无力垂下。</p>
这位军侯竟是死了。</p>
洪范怔在原地,一时茫然。</p>
过去数秒内发生的情况并不复杂。</p>
无非是大如城池的战场上,两座分属双方的砲车投出的石弹在半空相撞。</p>
无非是石弹碰撞后飞射出一枚锋利石片,恰好刺入某位参战者的要害。</p>
但这一切越是合理,越让洪范心惊肉跳。</p>
浦坚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身负贯通巅峰的武道,刚刚得传浑然境界的法门。</p>
他身为军侯,亲领一部士卒,有最好的兵器和铠甲,身边理应还有小队亲兵遮护。</p>
城头几番鏖战、十五米落差都摔他不死。</p>
然而最后只一块碎石,便夺走了他的先登功劳,断送了他所有的前途,也收束了全部的未来。</p>
突兀、随意。</p>
甚至可笑。</p>
洪范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捏紧了拳头。</p>
头顶依然有石弹飞越,几具半死不活的躯体从城头翻落。</p>
他从这些画面里捕捉到一种深层的既视感。</p>
咸尊桥顶,满脸泪痕、着魔般呢喃着“无常”的苏佩锋。</p>
飞鸣城外,被死生抉择逼得昏昏然如丧家犬的自己。</p>
“叮……”</p>
往东百丈,古意新的铁枪挑飞唐胜望的飞梭,清扬一线筝鸣。</p>
【我何必投身此境?】</p>
洪范禁不住扪心自问。</p>
心念纷杂。</p>
这一刻他当先想到的居然不是与许龟年的密谈,以及后者许诺的三倍武勋。</p>
而是一眼望穿的百里赤地、葬于落叶棺椁的无皮大树、瑟缩在羊圈内的无罪之民……</p>
洪范伸手合上浦坚圆瞪的双目。</p>
循着远处钲声,他回头望见左军大旗左右挥舞不停——这是撤下休整的意思。</p>
城上残存的士卒退下。</p>
本阵前,右军劲卒正整队前出砲车之列,其甲胄迎着日头,仿佛炉中之铁。</p>
天光打在钢鳞上,晃花了洪范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头盔下的一张张面容。</p>
临车在东,马面墙在西。</p>
自墙根朝上,苍空只余半阙。</p>
洪范的心跳彻底平复。</p>
他自天风军倒伏的尸体上拔出阔刃投矛,抹了把脸,转身随第二波士卒挤入临车通道。</p>
PS:</p>
各位读者朋友们新年快乐!</p>
发这章不是为了更新,而是想借机汇报下当前状态。</p>
自十二月起,我状态反复波折了四次——有因为自己急着构思、复更导致的影响,也有与他人在情绪上的摩擦。</p>
但直到三月后,我状态终于稳定,脑力渐渐恢复。</p>
这一章是三月四号到五号间写完的,之后会努力提速增产,将第三卷搞定后一并发出。</p>
感谢大伙。</p>
(本章完)</p>
39314197。。</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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