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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对彼此而言都互惠互利的交易,白时缨没有理由拒绝,她有必须回去的原因也绝不能止步于此。

从那五人出现的那一刻开始,白时缨就意识到只怕地上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这个情况她并不意外只是没料到藏在学院中的那些人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开始蠢蠢欲动。

等她回去,还不知道迎接她的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还是直接吹着不顾她死活的狂风?

也许都有。

而不论他人如何,白时缨清楚她要做的就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我需要怎么做?”白时缨看向他,直言道。

宁夏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欣赏之色,他说道:“你们去过矿坑,我需要你们再去一次,这次借口就用……你意外发现矿坑下有离开这里的通道。”

“我会引那五人前去矿坑,在你们离开后,他们也将被永远留在矿坑下。”

所以这场计划大概就是,白时缨先带着星浪和那些孩子重新回到矿坑,离开的通道就在矿坑下这点宁夏应该没有说谎,在他们离开够,通道会关闭,追杀白时缨的那五个人最后都会被宁夏解决掉。

“我怎么有点担心,你会一网打尽呢?”白时缨嘴角微微上扬,微眯起眸子:“宁夏,星浪他们和你相处这么久都对你一无所知,我和你只相处那么一小会儿,老实说我也不信任你。”

宁夏没有反驳,他静静的等待。

“矿坑。”

“你选了一个让我非常没有把握的地方。”白时缨淡漠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复杂,她眉心蹙起:“但你想让他们离开这里,这份心意我感受得到不假,至少你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发挥你那精湛的演技,未免多此一举了。”

要想除掉白时缨和星浪等人,根本不需要宁夏亲自前来说这么多,费心费力的哄骗白时缨把所有人都聚集到一个地方然后来个大活埋。

“星浪说过一些关于矿坑的故事,据说是你讲给他们听的睡前故事?”

白时缨忽然饶有兴趣地说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她语气染笑:“你和他们说,地下不听话和做坏事的大人小孩,最后之所以都消失不见了是因为守护地下的神明大人发怒了,所以,神明降下惩罚,消失的人最后都会被丢到矿坑里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

宁夏有些意外:“他连这些也说出来了?”

这里‘他’除了星浪也没谁了,宁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知道星浪没心没肺但没想到对才认识不久的人都说的这么多。

“宁夏,我现在不觉得那是一个惩恶扬善的故事了。”白时缨轻叹一声,她轻声道:“恰恰相反,你说的那些故事应该都是你曾经亲手做过的事,经过一些美化后当成故事来讲。”

宁夏不置可否。

直到白时缨的声音再次响起——

“所以,矿坑之下最底部,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骨,就是你口中那些‘不听话’‘做坏事’的人吧?”

空气有那么短短一瞬的陷入凝滞。

宁夏眉梢轻微的动了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我不会说出去,你想留给他们一个还算不错的形象,如果让星浪他们知道做这些事的背后之人根本不是什么神明,而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宁哥……那些孩子我不确定会是什么反应,但星浪肯定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白时缨闭上眼眸,敛下的眸光中眼波微微流转:“我可以保密,我想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以及这个地方——地下,到底是怎么来的!”

宁夏深呼吸。

“你威胁我?”

白时缨摇头:“不算威胁吧,何况这些都是你自己暴露出来的,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深究过啊。”

“呵。”宁夏冷呵一声。

他再看向白时缨的目光时已经多处许多锋芒,身上的温和已然荡然无存。

“我一直觉得你有些熟悉,很像那个曾经匆匆来这里一次,又匆匆离开这里的人,你说你叫时云但我想这个总不会是你真名,对了,那个人姓白,那么你呢?”褪去常年戴在脸上的面具,更像是最后一刻以及没有接着隐藏的必要,宁夏字字犀利冰冷似乎也要让对方也体会一下被人揭穿的滋味。

还挺睚眦必报的。

白时缨心中默默嘟囔。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感觉?感觉这种东西可是时而灵时而不灵,我可以不叫时云,可以有很多名字但唯独就不是你以为的姓白。”白时缨姿态从容不迫,这场无形无硝烟的交锋中她属于后来居上:“但宁夏,你在地下做的这些事以及矿坑之下的尸骨都假不了。”

“……”

宁夏泄气了,他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罢了,你赢了。”

“你们都是不愿吃亏的性子,从找你帮忙的念头升起时我就已经有准备,只是你比他过分,他只要一样,你却都想要!”

白时缨耸肩,笑的无辜:“那你是给还是不给?”

“我有说不给吗?饭要一口一口吃,你总要听我一句一句说,年轻人就是浮躁一点耐心都没有!”

白时缨:“???”

哑巴吃黄连,现在轮到白时缨担心某人说到一半忽然脾气上来不干了。

到底是谁浮躁,她就笑笑。

“你想知道地下的事,是吧?刚来的时候你就直言不讳问这里是哪,其实你来了这里心里就该门清,我就当你脑子撞地磕懵了才又和你说一遍。”

宁夏上来就是一顿旧事重提,

白时缨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怎么就不见他提导致她昏迷是谁造成的?难道还是她看地下的土地很亲切,自己撞上去的吗!

“地下只是其名为地下,这里不是真正的地下,因天无日月地无草木阴冷潮湿与地下无异,所以取名‘地下,这里是一个独立空间,你就理解成自己是关押死囚犯的地方就行,进来出不去,除了被耗死或者自己了结,没有其他出路。”

“地下游离在各个大陆之中,与各处相连又与各处隔绝,这里关押的囚犯也不是寻常囚犯,你还未够到这种层次所以感受不到,空间是自成一体的,有独立的法则运转,所以,我们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触犯了不该触犯的,最后被流放。”

宁夏说的很轻松。

然而白时缨却听得心底猛的一突起。

流放与流亡……只怕是一字之差,处境却无限相近。

不过都是流离失所,再难回到故土的人。

“这里是牢笼。”白时缨说道:“你们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你们无法离开,这里运转的法则就是看不见到执法者,限制你们的一举一动包括你们的力量。”

“……”宁夏眸光剧烈一颤,他张口轻笑道:“你倒是很熟悉,确实如此。”

“我是无法离开的。”

宁夏觉得让他自己亲口说出这几个字简直堪比酷刑,然而他已经经历过真正的痛苦和折磨,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

说出来,那块常年压在心口的巨石,也终于有了松动,他为之感慨幸喜,他选择放过自己。

是他迟钝。

心中固执的以为离开的办法是为自己准备,但他怎会不明白自己是无法逃脱的?从他就下星浪的那一刻起,萌芽便已经发酵生根,他无法离开可是他希望这些因父辈而遭殃的无辜的孩子可以有新的人生,不必为他人的错误买单。

“星浪他们是不一样的!”宁夏神色微微转正,认真的对视着白时缨,说道:“他们只是出生在这里的孩子,法则对他们并无任何禁锢约束的痕迹,我教星浪修炼时就知道,他们是最有可能离开的!”

“但如果时间长了也不行。”

宁夏苦笑道:“正如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认同这个地方,那些已经长大成人养育后代的都是已经认命心中再无动摇的人,法则的束缚一样会出现在他们身上。”

“我告诉阿浪,不要屈服于我,我只是给他们一口饭吃并不意味他们要时刻听从我的,保持他们的良善,是为了不让法则有判定的机会,我将离开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自是希望他们为人赤诚能让法则无力发挥作用。”

宁夏低笑一声:“毕竟,这里是关押罪犯的地方,他们无罪,法则再强又如何!”

“为此,我不敢与他们关系过近。”

“救他们的命,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些孩子对我叫付信任,倘若我对他们好,那才是真正的害了他们!”

“与有罪之人朝夕相处,谁能保证那一天他们不会变成下一个我?”

“还好,阿浪一直都是这样,其他孩子也是,他们不曾受我影响甚至对我有些惧意,这便足够了,我已心满意足。”

宁夏说了许多。

中间白时缨听得很认识,她没有打断他的话,要说宁夏此人真情流露的次数可以屈指可数,那么现在应该也能算一次吧。

“我明白了。”

白时缨不再多问:“你不为自己留退路吗?”

宁夏有些意外。

他忽然嘴角上扬,笑意扩大了几分眼中自多出几分疲惫与如释重负:“不必了,这样就好。”

他释然了。

与他同时间进入‘地下’的那些人早早就离开,而他不断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迟迟不愿就这样闭上眼。

“无法离开!”

这句话一直盘旋在宁夏的脑海中,日复一日。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心病。

心病不医治,他就算死也是死不瞑目,以他的傲气哪怕已经沦落如此境地,也决不允许自己带着遗憾离开。

好在,他是幸运的。

一个被流放的死囚犯说他自己很幸运,这个话听起来似乎很好笑。

但那时的宁夏就是这么想的,是他的幸运让他遇见了一个被抛弃在阴冷角落的孩子,如非宛若的气息,甚至都很难说这还是个活的。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从来没有照顾过孩子,更别说还是襁褓之中的孩子,他犹豫着却还是带了回去——

星浪没有死在他手上,也是幸运的!

总之。

最后还是努力茁壮成长到现在,宁夏也从一个一无所知,到后来越来越顺手,这一切真是多亏了星浪。

为什么给他取名星浪?

小时候,星浪不止一次这样问,他很好奇自己的来历包括自己的名字,但每次都被宁夏无情的打发走或者能忽悠就先忽悠。

而最常说的一句,大概就是。

“因为你是星星,到处流浪,最后被我捡到。”

小星浪对此很满意的离开了,开始四处对人说,他是从天上来的星星惹的不少人发出笑声,还有几人因为质疑了一句,后来几日都饱受小星浪坚持不懈的努力,最后欲哭无泪的跑来找宁夏求救,属于告状上门。

那段时间。

应该是宁夏活了这么久以来,最繁忙的一段日子。

每天不是愁着烂摊子要怎么收拾,就是担心小星浪今天又要捅多大的篓子。

星浪——这个名字是临时起意的,襁褓之中的婴孩如同光芒微弱的星辰时明时暗,但这个孩子的出现无疑点亮了宁夏在地下漫长无期的生活,但星辰不该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应该回到天上去,日后流浪四方肆意洒脱,也好过在一处被拘束。

“自三声喧闹声起你就带着他们出发,其他的事有我,你不用费心。”

白时缨心中的情绪有些低沉,但这是宁夏选择好的,对他而言最好的结局,她只是一个过路人更别说她一点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这个名叫地下的地方以法则为执法者,她好像知道这里是谁创造出来的了。

……是祂!

“好。”她应下。

宁夏还留在原地,不知是看见眼前的什么回忆起过去,白时缨没有打扰自觉的退离那片地方将宁静交给他。

回到几人休息的屋子前。

白时缨看着眼前关闭的门,抿唇,无声的长叹。

“时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要去找你了!”房门忽然被打开,里面露出的脸正好也是诧异的星浪。

白时缨神色故作严肃:“不要在这里说,先进去!”

她还挺有装模作样的天赋,星浪完没有怀疑,连忙关上房门。

而白时缨已经先一步走向六个孩子的方向,找了个位置坐下,在这个距离正好方便那些小的也听到两人对话。

星浪走过去:“不是,你到底在外面听到什么了?你不要吓我啊,脸色好难看!”

因为白时缨回来,原本还几个无精打采的小家伙这会儿倒是一个个精神起来,看得星浪那叫一个牙痒痒,合着他长得没时云好看?!

“你先坐下,消息有些多,我想……捋一捋再说。”先让她想下一会儿要怎么编。

星浪依言坐下。

脸上依旧充满了疑惑。

“星浪,你想过离开这里吗?”白时缨先问道。

她得先探下口风。

“假如,现在我们有机会可以逃离这个地方,你愿意离开这里吗?”

……

“你跑哪去了?不是说好了要给我们出谋划策,结果转头人又没了……你该不会是去通风报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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