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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咳咳咳咳……”话没说完,他就是一阵咳嗽。看他咳得难受,身子都被带的不停动着,惠兰想给他拍背也够不着,只能给他不停的抚着胸口。好容易停下了咳嗽,他满头大汗的靠在枕头上不停喘息着,感觉随时都会……惠兰连忙爬下床,几步跑到床边的小几旁,急急倒了杯水踮着脚递到他口边一点点给他喂了下去。
一杯水喝了一半撒了一半,总算是止住了大喘气,惠兰松了口气。
眼看着他面色变的红润,惠兰不惊反喜,这该是回那个什么光返照吧“我……我去叫人。”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拽住了手。虽然床上是个病人,可她也只是个比床高一两厘米的短腿豆丁啊。
“父亲没事,惠儿别急。”终于知道怎么称呼了,惠兰却一点也没有松口气。
她爬不上去,父亲也没力气,于是她站在脚踏上前露出了脑袋。也终于看清了父亲的模样,眉目柔和,双眼有神,面色红润,脸颊消瘦,唇色发青,枯黄的头发有些散乱,握在手里的大手烫手。这副模样,惠兰忍不住心一酸红了眼圈,却还是咬了咬嘴唇才没哭出来。
“惠儿,好孩子,别哭别怕。父亲自幼身子不好,生于武将之家却不能习武,常常引以为憾。惠儿以后别忘了要学些拳脚,强身健体。父亲不指望你将来荣耀尊贵,只盼着你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父亲笑的慈爱。
此情此景,惠兰哪里还有顾及,笑着点头答应,“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不会忘。会练武强身,身强体健的;会开开心心,活的长长久久的。”
“好……”父亲笑的欣慰。他偏过头轻咳了几声又继续道:“原本这爵位传到我就是最后一代襄城伯。要是你有个兄弟,那就要降等了。你母亲去得早,我也没心思续弦,到现在反倒是该庆幸才对,不然又是坑了一个姑娘。只苦了我儿,没个兄弟撑腰,也没有嫡亲的叔伯,将来连娘家也几乎没了。”
真是个好男人,惠姑娘也是挺惨的,没爹没娘没兄弟也没有叔伯,搁现代也是不容易,更何况这古代,真是好惨一姑娘!眼前的这个爱女儿的爹都快不行了,还在担心女儿,怪不得之前大婶让她别当着面哭。她一个成年人,怎么也要让他走的安心点啊。预算她笑着安慰他:“父亲别担心女儿,女儿是将门虎女,有血脉传承,天生身体强健,自己能照顾自己的。没有兄弟叔伯也是有表兄弟的,女儿这么讨喜,他们都是我的靠山。”
“呵……咳咳……”总算笑了。惠兰又给倒了杯水,父亲配合的喝了。
“你说的对,相处的不好,骨肉血亲也会成仇;相处得好,生人陌路也成至交。好孩子,父亲时辰不多,不得不交代你一些事。你不管听得懂听不懂都记在心里,不要告诉别人,日后慢慢琢磨。”父亲正色道。
惠兰郑重的点头。
“我们李家出身寒苦,血脉单薄。你曾祖当年是个孤儿,随着太祖拼杀十数年才挣了这个爵位。只可惜子孙不肖,竟然守不住。好在祖父豁达,从不将勋爵高位当成命根子。我们李家现在就只有我们家这一支和你叔祖那一支了,叔父是庶出,爵位公产都与他无干。当年分家时,你祖父也没有亏待他,我们两家也算和睦。等父亲一走,族长之职必定要由他们一支承担了。财帛动人,父亲不能不为你谋算一番。”说着他停了停由继续道,“我已经写好了奏折,待我死后,请朝廷褫夺襄城伯爵位及世职,诰封赐田御赐之物自然也会被全部收回。没了这个大香饵,相必叔父一家对你的谋算会少五成。你姑母与我一母同胞,也很疼你,她嫁入镇国公府,是一等一的门第,由她抚养你,你又安生了四成。奏折上我请求让你姑母抚养你,这不过是细致末节,想必不会被留难。如果陛下恩重,说不定还会给你个恩典,那孩子你也就万无一失了。”
惠兰终于忍不住哭了,他一个重病的人,殚精竭虑谋算人心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怎么不让人感动难过。
“别哭,你记得,我辞爵之举有利于朝廷,有利于你,却也会得罪一些人,你以后务必要谨慎一些,护自己周全。”父亲压低了声音,弯腰低头在她耳边告诫道。惠兰连连点头,懂,动了别人蛋糕了。
“日后不管他们要给我过继还是怎样,你都不用放在心上。人死灯灭,祭祀不过是骗活人罢了。家里除了要被收回的赐田赐宅财产,产业被我分了两份,其中一份给你,一份让族里照管。还有你母亲的嫁妆,我也托付给你姑母监管了,将来自然都是你的。其余的不必与他们争执计较,钱财身外物,不用太上心,你和你姑母的名声要紧。。你外祖家远在关中,我虽然送了信去,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外祖家人丁凋敝,已经没人了。我再一走,你和你姑母几乎是没有娘家了,你们是血肉至亲,要好生扶持过活啊!”父亲殷殷嘱托,惠兰感动的无以复加,只能红着眼连连点头,“孩儿谨遵慈命,父亲放心。”
眼看着父亲长出一口气,面上红光渐渐散去,泛起清灰,整个人也几乎软到。惠兰吓的差点惊叫出声,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父亲却淡淡的笑了,“回去用早膳吧,才刚好些,别又折腾病了。父亲这些年收集的字画书籍和那些个笔墨纸砚叫人随后都送到你房里,都是为父这个书呆子的心爱之物,你记得善用,不要糟践了。”他说完偏过身在床内取了个雕花的木匣子递给惠兰,“这里面是一本中庸,为父当年拜师的赠礼,送给我儿,望你长大了好好研读学些做人的道理,好一生受益。去吧,叫你李叔进来。”
惠兰捧着木匣,泪眼朦胧的听话起身,看着床上憔悴病弱的父亲笑的慈爱,于是硬挤出来个笑脸点点头出去了。她不敢开口,怕自己哭出声来,哪怕是现代,在重病之人床前大哭也是不吉利的事,更何况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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