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论党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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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林泰来的努力做工作之下，田学士同意让吴正志重新当庶吉士。</p>

毕竟庶吉士不是正式的官职，也不关联实际权力，操作相对方便。</p>

然后就是宽恕钱一本的事情了，为此林泰来“冒险”去了一趟都察院，拜访左都御史吴时来。</p>

都知道，三年前林泰当年在都察院动过手，从都察院内部某判事厅一直杀到大门外。</p>

连都察院那年久失修的大门都被林泰来踹塌了，当年也轰动一时。</p>

之后林泰来就不再去门户重重、禁卫森严的都察院，生怕自己被围困并陷进去。</p>

所以这次到都察院拜访左都御史吴时来，那也是看在《富春山居图》的面子上。</p>

面对林泰来的请求，吴总宪答道：“你自己说过，钱一本出位妄言，有损言官之风骨，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御史了。”</p>

林泰来又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情况有了变化，自然要做出新判断。”</p>

吴总宪很不留余地的拒绝说：“钱一本之事不必再议，林九元请回吧。”</p>

林泰来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位左都御史似乎不太听招呼啊？</p>

都知道，首辅申时行在外朝有两大支柱性的党羽，一是吏部尚书杨巍，二就是左都御史吴时来。</p>

有这样两个关键位置的保驾护航，首辅的意志才能在外朝得以施行。</p>

若非有这份渊源，林泰来也不会贸然来拜访吴时来吴总宪。</p>

没想到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遇到了阻碍。</p>

林泰来又试探道：“大中丞！先前是我要钱一本去死，钱一本便折在了我的手里。</p>

现在是我要让钱一本生还，我应该有这个资格。”</p>

吴时来回应说：“现在本院想让钱一本去死，本院有没有这个资格？”</p>

林泰来暗骂一声，申时行的这些党羽都什么三流成色？</p>

先前去吏部办事的时候，杨巍就不大痛快，还直接拒绝了自己去吏部任职；昨天找杨巍索要一个松江府知府的官职，也被拒绝了。</p>

而今天找吴时来办事，又一次被直接拒绝，他林泰来的面子就这么不值钱？</p>

原以为暂时打服了清流势力，最近办事应该是一马平川无往不利，但是却又在意想不到的“己方阵营”出现了小障碍。</p>

想到这里，林泰来叹口气，大概这就是政坛吧，永远是动态变化的，永远不可能让你事事平顺。</p>

既然话不投机，林泰来也懒得多说什么，当晚就去了申府，准备与申时行说道说道。</p>

“不是我多嘴，阁老这些党羽实在太疏于管教了！”林泰来毫不客气的说。</p>

申时行问道：“谁又让你不痛快了？”</p>

林泰来直接点名说：“都察院的吴时来，吏部的杨巍也不太行。”</p>

申时行叹口气，林泰来实在太年轻了，一点都不懂得政治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妥协的道理，就是皇帝也不可能心想事成、事事痛快如意啊。</p>

所以申首辅决定以老前辈身份，给予后辈新人一点教诲：“在官场上，不痛快才是常态。”</p>

林泰来冷哼一声，下意识的说：“谁让我一时不痛快，我让谁一世不痛快。”</p>

申时行竟然无言以对，他发现自己词穷了。</p>

这是什么奸臣昏君式的发言？就算林泰来嘴里常出暴论，刚才这句话的炸裂程度也是能排名前三的。</p>

“说笑，说笑！”林泰来也觉得有点僭越了，开始往回找补：“只是帮朋友构思戏文角色时，偶然想起这么一句台词。”</p>

申时行决定反问一句：“吴时来和杨巍并没有大问题吧？如果这两人都不行，那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你觉得行？”</p>

于是林泰来举了個他最欣赏的例子，“在我眼里，一名合格的党羽就应该是周应秋那样的才行。”</p>

申时行：“.”</p>

周应秋的极品走狗言行，就连申首辅也有所耳闻。</p>

如果以周应秋为标准，那就真没有什么合格党羽了，一般人哪有那种极品的天赋？</p>

还有，又有谁能让左都御史和吏部尚书像周应秋那样舔，当年的张居正也做不到啊。</p>

真如果出现了使唤左都御史和吏部尚书如走狗的人，皇帝能放心？</p>

而后申时行解释道：“吴时来与杨巍这两个人，本身都是政坛名宿，在科名上甚至还是我的前辈。</p>

杨巍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宦海沉浮四十几年；而吴时来是嘉靖三十二年的进士，当年还曾经弹劾严嵩父子下狱，名噪一时。</p>

你将他们视为老夫的党羽，其实大有不妥，称为亲近协作的盟友更恰当些。”</p>

林泰来总结为一个词：“抱团取暖？”</p>

申时行重重的把茶杯顿在桌子上，以示不满，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p>

见首辅耐心就快到顶，林泰来连忙作谦逊状：“老前辈请说，继续说。”</p>

申首辅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重新开口：“吴时来不肯放过钱一本，也是有原因的，就是为了重新立威。”</p>

原来都察院与别的衙署不一样，虽然也有品级尊卑之分，但每名御史都是独立办公的。</p>

也就是说，每名御史都可以不经过都御史，直接向朝廷上奏，都御史对御史的管辖非常有限，只能在考核和差遣调配上稍微管理一下。</p>

而吴时来在都察院的处境，比一般的左都御史处境更差。</p>

因为公认吴时来以风宪官身份阿附首辅申时行，所以在清流势力极为集中的都察院内部，吴时来的威信并不高，甚至一直遭到群体性的鄙视和抨击。</p>

面对这种情况，吴总宪心里肯定憋着气，所以才想借着惩罚清流势力核心御史钱一本的机会，出口气并重新立威。</p>

箭已经在弦上，这时候如果突然宽恕钱一本，那么岂不是更遭别人鄙视？</p>

申时行心有戚戚的说：“他也不容易，你要理解他的处境，六十几的人了，天天被人骂晚节不保，总需要出口气的。”</p>

林泰来毫不客气的说：“他不容易，但又为什么需要我体谅？</p>

他想杀鸡骇猴，我可以理解，但他能不能自己去找一只鸡？</p>

都察院里可是有一百多御史，但他为什么只想着拿钱一本开刀。</p>

归根结底，还不是想偷用我林某人的影响力，威慑住猴子们？</p>

毕竟在世人眼中，钱一本是我林泰来击败的。”</p>

申首辅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又一次词穷了，吴时来的小心思都被看破了，再强行解释就是掩饰。</p>

林泰来继续辛辣的讽刺说：“一个左都御史居然还要狐假虎威，我愿意称之为鸡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