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第一次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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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外东朝房里廷审结束后，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往外走。</p>

这时候还不到正午，大臣们也不好意思直接回家，还是要去各自衙署里坐坐的。</p>

对于来参加廷审的尚书、侍郎、科道们，林泰来肯定和户部尚书王之垣最熟，所以也就自然而然的与王司徒同行。</p>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廷议。”在路上林泰来忽然开口说。</p>

王司徒恍恍惚惚，其实细细想来，今天似乎真是林妹夫的第一次？</p>

但是刚才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不只是他，好像所有人都没意识到。</p>

不知是什么原因，似乎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觉得，林泰来已经出席过很多次廷议了。</p>

如果王司徒也懂几百年后的名词，就知道这种现象叫做曼德拉效应。</p>

或许是先前有几次廷议的会场上，虽然林泰来的肉体没到场，但其神识却附着在小纸条等物品，强力投射进了会场，给大家留下的心理印记太过于深刻。</p>

又听到林泰来抱怨说：“作为一个新人，第一次参加朝堂廷议，心里十分紧张，万般忐忑。</p>

可王老哥你也不帮着我这新人说话，就干看着我被别人欺压么？”</p>

王司徒反驳道：“刚才东朝房里，十分之六时间都是你在发言，还要我怎么帮你说话？”</p>

还有，林妹夫你哪里紧张，哪里忐忑了？还说是新人，你连装都不装啊！</p>

林泰来大度的原谅了王司徒，“今天就算了，毕竟是第一次，配合生疏情有可原。</p>

以后再一起参加廷议时，王老哥多看我眼色行事！”</p>

王司徒：“.”</p>

当初林妹夫使唤王象蒙时，他这个王家家主没说话；后来又使唤王象乾时，他还是没说话。</p>

到了今天，林妹夫开始想使唤自己了，但王家却已经没人能帮自己了！</p>

刚走出承天门，忽然背后有人呼唤道：“林九元请留步！”</p>

林泰来似乎很忌讳什么，不敢停步，却对王司徒说：“老哥替我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在叫魂？”</p>

王司徒回头看了眼，说：“是杨天官！”</p>

吏部尚书杨巍是当今朝堂年纪最大的人，今年都七十多岁了，林泰来也不能太过无礼，只能停步等待。</p>

杨天官赶了上来后，就开口道：“今天廷审的奏疏，就由林九元你来写吧？”</p>

老天官也很闹心，好端端的一次廷审，变成了《金瓶梅》研讨会，这奏疏怎么写？在奏疏里大谈特谈《金瓶梅》吗？</p>

林泰来假装很诧异，婉拒说：“这不合适吧？廷审是身为外朝之首的杨公你主持的，我何德何能可以写奏疏？”</p>

这意思也很明确，洗地是老天官你和内阁的事情，他林泰来只管杀不管埋！</p>

杨天官又讲理说：“虽然廷审是我主持的，但八成时候都是伱在说话，你不写奏疏谁写？”</p>

林泰来非常谦逊的说：“没有那么多了，我的发言占比真不到八成，仅有六成而已。”</p>

仅有？杨天官顿时被噎了一下，愣了愣后不容置疑的说：“就这么定了，章疏你来执笔，明日上奏！</p>

而且无论你到底写不写，反正老夫肯定不写！”</p>

老天官说完之后，也不等林泰来再回话，挥了挥袖子就走了。</p>

虽然今天还没有正式的奏疏上报，但廷审雒于仁的现场情况已经完完整整传进了内阁和宫里。</p>

毕竟在场观摩的那些锦衣卫官校和中书舍人，都不是瞎子聋子。</p>

东朝房里散场后，收到廷审结果的内阁集体沉默了。</p>

原本以为，政坛又要掀起惊涛骇浪，各方围绕雒于仁和他的奏疏又要展开各种博弈。</p>

皇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些大臣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一些大臣要浑水摸鱼的。</p>

为了灭火，内阁已经做好了几种预案，等着看形势使用。</p>

结果都白整了，严肃的政治氛围全被被一本《金瓶梅》毁了。</p>

王三阁老锡爵看了眼王四阁老家屏，话里有话的说：“聪明反被聪明误啊。”</p>

本来大家要一起劝皇帝将那本奏疏留中不发、息事宁人，只有你王四想火上浇油，提议搞什么公开廷审。</p>

这下透心冰爽了吧？还想造神封圣？直接凉透！</p>

申时行这会儿没闲工夫奚落王家屏，仔细琢磨着怎么善后。因为位置原因，他比大多数人想的更多。</p>

比如先前他主要考虑的是，如何安抚皇帝，而现在则要考虑，如何按住皇帝.反正操不完的心，这就是首辅的宿命。</p>

与此同时，申时行一直在等吏部尚书杨巍的“关白”。</p>

当初内阁不强势的时候，各部上奏都是直接上奏，不会提前和内阁打招呼。</p>

后来内阁权力扩张后，在一些重要事务上，六部往往要在私下里先关白内阁，然后再正式上奏。</p>

比如今天这场重要廷审，理论上要由吏部尚书杨巍进行奏报。</p>

但是按规矩，在明天正式奏报前，杨巍今天应该私下里与首辅通气，确定好口径再正式上奏。</p>

不过申首辅一直等到了午后，还是没有等来杨巍的关白，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杨巍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心生异志了？</p>

于是申首辅又打发了中书舍人去吏部，直接询问杨巍。</p>

半个时辰后，中书舍人回来并禀报说：“杨天官有言，奏疏已经让林九元写了，与他无干。”</p>

“乱弹琴！”申首辅忍不住骂了一句，这么重要的奏疏，怎么能让林泰来乱写？</p>

最关键是，林泰来也是被奏疏关连到的半个当事人，怎么能让当事人自己写奏疏？杨巍还有没有一点原则性了？</p>

正当这时候，秉笔太监陈矩出现在内阁，申时行问道：“圣上可有旨意？”</p>

陈矩面无表情的宣旨说：“皇上明日御文华殿，亲自听取廷审雒于仁之奏报，参加廷审大臣皆上殿面君。”</p>

申时行：“.”</p>

真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皇帝居然主动开小朝会了！</p>

昨天申首辅被召去毓德宫的时候还想着，皇帝越来越懒了，连文华殿都不愿意去。</p>

却没想到皇帝马上就会御文华殿，但是一直力主息事宁人的申首辅宁愿这次皇帝不御殿。</p>

乐子人之心，路人皆知。</p>

哪怕是隔着三大殿和乾清门，申首辅似乎都能听到从毓德宫传来的“嘎嘎嘎”大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