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标榜出来的无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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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林大官人便知道，此刻不能再沉默了。</p>

他心里迅速合计了下，对毕锵说：“老天官是要向着顾大人说话？”</p>

毕锵很认真回应说：“老夫并非是向着谁说话，而是只说看到的事实。”</p>

毕老头倒不是虚伪，确实是真心认可顾宪成的正直，这样的人在朝廷里有不少。</p>

所以毕锵也是真心向海瑞推荐顾宪成，在他眼里，海瑞和顾宪成是品质差不多的官员。</p>

林泰来又对海瑞说：“昨日查获的犯禁士子，除了安希范全部抗命逃走，本该罪加一等。”</p>

顾宪成求情说：“当时情况不明，逃窜也是惊惶之下的本能。</p>

念及诸士子都是考生，还望不要因为小错而影响到考试大事。”</p>

海瑞心里正在衡量，应该如何妥善处置。</p>

却又听到林泰来冷不丁的说：“如果顾大人坚持以为狎妓是小错，那我就再说说这几个逃走之人其它的过错。”</p>

顾宪成莫名其妙的反问道：“还有什么其它过错？”</p>

听说江湖上有一门名叫“莫须有”的神功大法，难道你林泰来学会了？</p>

林泰来幽幽的说：“当时我派了两名军士留在现场，负责看守那几名士子。</p>

但又担心军士人手单薄，震慑不住士子，所以将海中丞的两面官牌也留在现场大门口，以此镇场。</p>

却不料，那几名士子逃走时将海中丞官牌撞翻在地，然后纷纷踩踏着海中丞的官牌逃出了院落！”</p>

顾宪成：“.”</p>

这踏马的就离谱！他的脑子已然全懵了，他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心情了。</p>

林泰来这时候又把放在公堂外面的超大竹筐搬了进来，然后打开了盖子。</p>

众人向竹筐里看去，却见里面是一堆碎木片，有些木片上还残留着金色的笔划。</p>

林泰来沉痛的说：“这就是海中丞借给我的两面官牌，但在昨晚，竟然被那些抗命的无锡士子踩踏破碎了。”</p>

停顿了一下后，林大官人又很痛苦的说：“我没有保管好海中丞的官牌，同样有罪！”</p>

顾宪成：“.”</p>

难怪林泰来昨晚似乎犯蠢，只派了两个人看守所有被扣留士子，原来这是一个陷阱！ 甚至还有可能，就是故意这样放松警备，诱导别人逃走！</p>

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更无法再解释什么！ 他又不能对海瑞说，就是几块官牌而已，无所谓，被踩烂就被踩烂了，不算大事。</p>

所以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已经失去了袒护和开脱的权利！</p>

如果看到海瑞怜悯百姓，就以为海瑞是一个平易近人、不拘小节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p>

甚至还相反，海瑞是一个极度讲究礼法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人瞎编海瑞饿死女儿的段子了。</p>

在官场上，海瑞对尊卑秩序也是非常看重的，下属进见海瑞如果不合礼法，也会遭到训斥惩戒。</p>

代表官员威严的官牌被踩碎，无论有意无意，这都是不应该被原谅的行为。</p>

众人下意识的齐齐看向海瑞，却见海瑞也惊愕不已。</p>

从政数十年的经验里完全没有可借鉴的先例，这种事该怎么处置？</p>

林泰来这个人有毒吗，为什么总是能搞出这种没有先例的问题？</p>

此时此刻，别人暂时都失去了话语，林泰来趁机又开始说：</p>

“今日在下到院，本意是禀报整饬风气工作阶段性状况。</p>

自从在下受命以来，查获的犯禁人士绝大多数都是无锡士子，堪为典型。”</p>

“一派胡言！颠倒是非！”顾宪成忍无可忍的叱道。</p>

什么叫绝大多数都是无锡士子？你也就昨晚刻意针对无锡士子行动了一次而已！</p>

然后你林泰来就敢说，大部分犯禁被抓的都是无锡士子？你的样本还能更小一点么？</p>

林泰来没搭理顾宪成，继续禀报说：“这种情况，不禁引发了在下的深思。</p>

据闻顾大人请假回无锡讲学，已经在无锡县学讲了两年之久，可以说无锡县士子都接受过顾大人传道。</p>

最后结果就是这样？这些无锡士子又是集体犯禁狎妓，又是踩踏大中丞官牌，也不知顾大人讲学到底讲了个什么？ 作为无锡县公认的士林领袖，在无锡县给士子讲学两年的人，在下认为顾大人应该对无锡士子如此乱象负责。”</p>

旁边的毕尚书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又开口道：“这实在不公，怎能让顾泾阳负责？</p>

总不能因为他们都听过顾泾阳讲学，就要顾泾阳承担连带关系？ 难道一个人用刀子杀了人，还要追究打制刀子的铁匠么？”</p>

林泰来不以为意，连反驳都懒得反驳，只反问道： “那照老天官所言，顾大人与这些无锡士子没有关系了？”</p>

连毕老尚书也听出不对劲来了，连忙又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还是有关系的。”</p>

林泰来发扬了尊老爱幼美德，没有和七十多岁的老天官抬杠，又问向顾宪成本人：</p>

“那你自己说，你到底与无锡士子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不要说只是认识就算有关系了。”</p>

顾宪成又一次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资格。</p>

这个问题让他很犹豫和纠结，因为怎么答都是错的，似乎没有正确答案。</p>

如果说自己与无锡士子有关系，那自己就要被连带着负责任了！</p>

如果说自己与无锡士子没关系，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见同乡？还怎么以无锡士林领袖自居？ 林泰来又对顾宪成说：“如果你连这个问题都想不明白说不清，那你还有什么立场插手执法？ 还有什么立场在这里负荆请罪？还有什么立场为其余士子解释？</p>

因为这件事情本来就与你无关，你没有任何立场为这件事发声！”</p>

最后林泰来很诛心的说：“至于为什么答不上来那个问题，还是因为私心杂念太多。</p>

而真正无私的人，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陷入纠结的。”</p>

与其说林泰来对顾宪成说话，还不如说是说给海瑞听的。</p>

海青天你可不要被糊弄了，姓顾的这种标榜出来的清流和你海青天并不是一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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