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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天山公社不到三个月,剩下的时间,伊礼贤跟天山脚下的汉子们在乌孙山砍伐松树,然后再把圆木装在马车上,一根根拉回来。
一间间六面都是排排圆木头搭建的木屋出现在天山公社,站在散发着松木香味的木屋里,年轻的伊礼贤动情得落泪了,这以后就是他的家。
赛力克去县城开会回来后,激动得告诉伊礼贤,从口里(内地)又来了一批支边青年,天山公社和嘎拉苏公社都分配了几名知识青年,听说还有两三个女同志。
还得给女同志搭建一间木屋,于是伊礼贤又带队赶着马车朝乌孙山赶去,再砍伐些松木原料。
这次只搭建一间木屋,规模小,赛力克给伊礼贤安排两名哈族社员前往。
三个小伙拿着铁锯子轮换着拉,吭哧大半天总算锯够了搭建一间木屋的原料。
他们配合着把一根根沉重的圆木费力得抬下山,装在马车上,两名社员每人赶着一辆马车朝回走。
伊礼贤独自一人骑马原路返回,为了方便,他准备抄近路回公社,刚跟社员挥手告别,棕色马匹不小心踩上了草丛里的一条蛇,受到踩踏的毒蛇本能反应咬了马蹄子一口。
棕色马受到蛇的袭击惊吓后撒腿就跑,毫无防备的伊礼贤一下子摔下了马,后脑勺碰到一块边际不太光滑的小石头上,顿时昏迷不醒、鲜血直流。
两名哈族社员见状,赶紧用绳索套住了受惊的马匹,从马下救下了伊礼贤,俩人解下拉着一车木头的马匹,将伊礼贤搭在马背上,策马奔腾朝公社赶去。
赛力克书记将伊礼贤放到马车上连夜朝昭苏县城医院赶去,幸亏发现抢救及时,伊礼贤才没出现陈景大哥的悲剧,他的脑后缝了近十五针,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蚯蚓般的疤痕。
嘎拉苏公社的校长荣茂带着手下的两名年轻教师也开始了“马背上的学校”的教学任务。
其中一名漂亮的女教师秦敏是来自湖南的支边青年,在与上海支边教师荣茂的朝夕相处中,互生爱意,俩人在简陋的地窝子举行了婚礼,次年生下了长子荣繁,接着女儿荣郁、次子荣葱相继在乌孙山下的草原出生。
广仁公社的田坤禾和吉月娥也相继生下了长子田苗、次子田穗、三子田庄。
在庞杰去世的当年年底,田坤蓉生下了遗腹子,但还未来得及取名就半路夭折,命运多舛的田坤蓉再次伤心欲绝。
成为县城手工业联社社员的田坤树和赵杏的次子田柳、女儿田桃也相继出生。
在广仁公社第三生产大队当裁缝的社员田坤鹏和妻子张花的儿子田石头出生。
乌孙山下的伊礼贤在天山公社生活三年,也遇到了自己命中的女人萧安,是同乡的支边青年。
24岁的烈士遗属伊礼贤在与比自己小5岁的妻子结婚那天,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妻子来到天山公社西边的格登碑举行简易而庄重的婚礼。
这个简单的婚礼无人参加,只有苍天大地、蓝天白云作证,还有眼前这200多年屹立不倒的格登碑。
这座矗立于中苏边界苏木拜尔河东岸格登山上的高达2.95米、宽约0.83米、厚0.27米的巨型花岗岩界碑,是发现的清朝乾隆皇帝在新疆唯一的御笔。
全名为《平定准噶尔勒铭格登山之碑》,碑身两面锲刻汉、满、蒙、藏4种文字碑文。
石碑虽经风蚀雨剥,碑文漫漶斑驳,但整体碑石完整无损,这座不会发声的石碑默默诉说着古代“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刀光剑影,又鉴证着祖国的统一。
热血男儿伊礼贤与妻子伫立碑前拜谒石碑后,这对支边青年手牵着手环抱着斑驳的石碑,高声朗诵着“格登之崔嵬贼固其垒我师堂堂其固自摧……”等210字,他仿佛看到了远古的金戈铁马、疆土的烽火硝烟。
这对年轻的新婚夫妻振振有词得朗诵完碑文,伊礼贤已热泪盈眶,他“扑通”一声跪在碑前,面朝东方,那是山东老家的方向。
伊礼贤用他那一口浓重的鲁北话放声吼道:“爷--您保卫国家战死朝鲜沙场,儿贤达继承您的衣钵,离开家乡来边疆授业解惑,爷,您老在九泉之下可以合眼了。”
空旷的山谷久久回荡着“可以合眼了,合眼了、合眼了。”的回声,那样清晰久远。
时光的脚步匆匆又蹒跚,跌跌撞撞得转眼到了1968年,伊礼贤的长子伊郁鑫在天山公社出生。
对于广仁公社的田坤禾、田坤鹏和田坤树兄弟三人来说,日子过得越发得艰难。
与当初来到广仁公社相比,虽然盖了两大间土坯屋,田坤禾也养育了三子一女,可是生活却越发不易,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得他们兄弟三人都喘不过气来。
但田坤禾时刻记着母亲田老太太让他们三兄弟谨记的六个字:慢慢熬,糊涂过。
已经有了三子一女四个孩子的爹,刚过而立之年的田坤禾始终相信,好日子总归要来的,在一切都变好之前,总要经历一些不舒心的日子,这段日子也许很长,也许只是一觉醒来。
对于田家老二田坤鹏来说,幸福总是要舍命寻找不一定能寻找得到,但不幸却会像毒蛇一样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从小性格就天生怯懦,面对越发艰难的生活,田坤鹏没有给他取名的长辈期望的那样拥有鹰击长空的坚韧,他一直想退缩,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是否还能活下去。
做一手好裁缝的田坤鹏夫妇,前些年一直为街坊四邻缝制衣服换工分,这些年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这天,身心疲惫的田坤鹏拖着沉重的脚步朝自家土坯屋走去,路边的一棵青杨树上落着十几只黑老鸹(乌鸦),对着他“呱呱呱”叫个不停,跟田坤鹏此刻凄凉而悲惨的心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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