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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这杨奉不是因了钟繇的说辞,已与李傕起了离心吗么?
怎么值此张苞背叛,郭汜的兵马眼看就要攻入李傕营的危险之时,杨奉却奋不顾身地亲率兵卒,进战於前,而最终竟将郭汜的兵马阻之营外?这仍然是因为钟繇之言。
回到郭汜攻营时。
李傕把刘协劫持到营中后,将他安置在了外营居住。郭汜今夜攻营,因有张苞内应之故,攻势甚锐,箭如雨下,强弩的射程比较远,乃至有弩矢,当时射入到了刘协所住之帐。
赵温、钟繇、丁冲、杨琦、皇甫郦等现尚从侍在刘协身边的诸位大臣,那会儿已经匆匆赶到刘协的住帐中护驾,见到此状,俱皆骇然。刘协亦是面如土色,跪坐席上,呆若木鸡。
说到底,再是历经战乱,刘协毕竟仍是个少年,危险近在眼前,难免会束手无策,因而生惧。
十万火急的关头,钟繇於此际挺身而出,与刘协说道:“请陛下暂避,臣为陛下讨救兵去。”
刘协看着射入地上,尾羽犹摇晃不止的箭矢,回过神来,问钟繇,说道:“救兵?何处?”
钟繇遂提出了杨奉此人,说道:“杨奉骁勇,向有勇名,臣敢请为陛下传旨,召他救驾。”
这个时候,休说杨奉,就是钟繇说阿猫阿狗能来救驾,刘协也只会如抓住救命稻草也似,叫他快去招来,便应声说道:“好,好!卿快去传旨!”
钟繇於是出得帐外,径奔杨奉帐中,与他说道:“郭汜夜攻营,矢及天子帘帷中!将军,事急矣!郭汜兵马若入营,恐不测之事将生。圣上口谕,令将军急速救驾。”
李傕先也已给杨奉传过军令,杨奉正在踌躇,要不要遵从李傕此令?现下闻得钟繇此言,不复再疑,当即应道:“诺!敢烦侍郎回禀天子,奉必誓死以护天子安全。”
杨奉因此引徐晃等帐下猛士、精卒,急赴辕门,迎战郭汜所部,乃有了他和徐晃等奋战於辕门,把郭汜所部阻滞不得前进的那一幕发生。且不必多言。
话说当下。
郭汜兵马退后,李傕气急败坏,一面令兵士继续戒备,赶紧修补损坏的辕门和营墙,以防郭汜杀个回马枪,一面令左右搜捕张苞及其亲属。
却那张苞如何还会留在营中?
不但他本人没有留在李傕营中,并其家眷、部曲也都和他一块儿跟着郭汜去郭汜营了。
捕拿张苞及其家眷的军吏空手而回,报与李傕。
李傕怒气冲冲,一脚踹翻案几,破口大骂,说道:“张苞竖子,安敢判我!且待我攻破郭汜,把他遣下,定手刃之!方解我今夜之恨!”伸手摸了摸耳朵。
和正常人一样,李傕原先也是有两个耳朵,却现下只剩了一个半。他这时伸手摸的左耳,耳垂残缺,血迹斑斑,耳上被胡乱裹了层纱布,缠绕一圈。原来是刚才郭汜攻营,战事最急的时候,李傕亲自前往督战,而於乱战之际,被流矢射中左耳。说来也是凶险,这射中他左尔的流矢,若是朝右再偏分毫,李傕现在还能不能活着?都将会是个疑问。
一个铠甲上尽是血迹的将校接口说道:“阿父,张苞确实该死,待破郭多营后,我等誓为阿兄拿下张苞,交由阿父亲自发落!”说话之人是李暹,李暹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暹愚见,却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需阿父及早去办。”
李傕问道:“何事?”
李暹说道:“便是天子。”
李傕说到:“天子?天子怎么了?”
李暹说道:“阿父,郭多虽然攻我营不利,暂且撤还,可他说不定会再转头杀回。天子现居外营,不太安全,暹之愚见,阿父,何不把天子移至坞中居住?”
李暹是李傕兄长的儿子,也就是李傕的从子,故以父称呼李傕。
李傕听罢李暹此话,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谓“居住外营,不太安全”云云,李暹不是在担心刘协的人身安全,他所担心的是郭汜如果再掉头杀来,既然已有张苞之事,那会不会其余诸将也有叛者?万一被郭汜杀入营中,刘协就有可能会被他劫走,而到那时,李傕手中就会少掉刘协这个最大的政治筹码。李傕点头赞同,说道:“言之有理!”便命李暹,说道,“你即刻带兵,去把天子移到坞中。”
“坞”者,坞堡是也。李傕、郭汜两人在长安北、南的这两座营垒,与董卓之前在长安西边的郿坞一样,并非仅仅是两座营寨,他两人也都分别在这里修筑了坞堡。坞堡在内,兵营在外。坞堡里住的都是李傕、李暹等等这些将领和他们的亲属子女,兵营里住的则都是兵士。
李傕对刘协毫无人臣该有的对君主的态度,将刘协劫持到他的营里后,甚至连坞堡都没有给刘协安排,只是随便的在兵营里边给刘协及诸臣隔了一区,叫他们和兵士们混住一起。
李暹接令,即率兵士数百赶到刘协所住之处。
兵士们拔刀驱走护於刘协帐外的宦官和一些臣属,李暹径直闯入帐内。
帐中诸人正在说话,见他闯入,俱皆转目看之。李暹也不理会别人,只把目光落到对面的刘协身上,大声说道:“郭多贼子夜犯军营,陛下居於外营,太不安全,末将奉车骑之令,特请陛下入北坞居住。”转眼瞧见了箭矢,猜出了是怎么回事,随口敷衍一句,说道,“陛下受惊了。”紧接着,就又催促刘协,说道,“陛下,请赶紧起驾。”
反正已然身在李傕营中,眼下看来,想要脱身是没可能的,那既然如此,与其在外营与兵士们杂居,同时可能还要再受这种兵灾之祸,还真是不如改到北坞中居住为好。
赵温、钟繇等也就都没有阻止。
刘协与伏贵人等就由李暹监视着,在赵温等的陪从下,离开这块帐区,往营北的坞中而去。
到了坞中,入住到李傕给他安排的简陋住所,有一点却是刘协没有想到的,那便是在他所住的屋舍外头,李傕安排了百余兵士,牢牢看守,禁止人内外通行,却是将刘协形同幽禁起来。
刘协越想越是害怕,加上刚受过箭矢惊吓,更是吓得不可抑制。
好不容易等到次日上午,钟繇等人来晋见於他。
——昨天把刘协安顿下来之后,已经是天色将亮,钟繇等亦都疲累,因是没有在这里陪刘协多久,便各自也去到李傕分别给他们又安置的坞舍住下,略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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