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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中王府里。
博古楼与通今阁的一应人等,在中都城门口都卸马换轿,包括李韵在内。
其中只有李韵是第一次来中都,进了城门,隔着轿子上的纱帘朝外看了几眼,便觉得这里街市之繁盛,真非别处可比。
定西王城虽然地大,但却是没有这样不息的人流。而东海云台往来客商船队不绝,终究也是差了一等。
眼前才真正是热闹的集市,繁华的大道,即使人会变少,也会给人一种人很多的错觉,归根结底是因为中都太过于庞大和出名,让人不由自主的加上滤镜,看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七转八转的,看见有处极为宽阔的府邸,正门上有块匾额,上书“擎中王府”。
李韵只瞥了一眼,便看向了旁侧的“中都查缉司”。口中贝齿紧咬,满满都是恨意。
右手摸着自己的腰肢,衣衫下还藏着尚未痊愈的伤口。这都是在太上河中,拜刘睿影所赐。
她竟小看了那个曾经不如她的男人,没想到他不过短短时间,就能够有如此的提升,再这样下去,没过多久,她就会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了。
偏偏她还不能做什么,修为这种事情全靠个人的门道,她搞不懂刘睿影是从何修行,只觉得他的招式与旁人都大不相同,与他打有种发自内心畏惧,这种畏惧来源于未知。
她根本不清楚他的一举一动该是怎么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哪怕霍望与她对打,总有几个招式她能接住,可刘睿影的剑法,却总是稀奇古怪,看似平静,实则蕴含了无数的波澜。
一众轿子自正门进入,走了大约一箭之远,在即将转弯时便停了下来,轿夫排着队退去,另换了十几位眉目秀洁年轻小厮走上前来,压轿,掀帘,让众人走出。
接着便引他们朝一旁的抄手游廊走去,足足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堪堪步入正厅。只见当中放着紫檀包大理石的屏风,沉重异常,怕是有七八百斤不止。
屏风下放着一张宽大的椅子,没有任何雕饰,极为素朴。
博古楼楼主狄纬泰和通今阁阁主徐斯伯站在最前面,双方悠然转身,对面而立。
“狄楼主,好久不见!”
徐斯伯率先开口说道。
抄着手,上半身微微弯曲,背部拱起一瞬,接着又迅速挺直。
“徐阁主别来无恙啊,还是这么精神健硕!”
狄纬泰说道。
徐斯伯身后之人,听到这句话无一不轻皱眉头。
这两位身为当今天蝎爱文坛执牛耳者,平日里博古楼在西北,通今阁位于东南,难以见面就罢了,一旦相遇,即便是心里暗自较劲,怎么着这场面上的功夫总得做足了吧?
这做面子功夫,也成了一场较量,比的就是谁比谁做的更漂亮,让人挑不出理来,万事都可以比较,全看自己的心意。
“精神健硕”用以夸赞寻常老人家自是有功无过,但要是用来当做寒暄的开场白,岂不是过于粗鄙?
通今阁的一众人等当然知晓狄纬泰的文道修为,可正是因为如此,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定是有深意或映射,不由得他们不琢磨。
“哪里哪里……已经是行将就木,垂垂老矣!日后这天下文道,还是得仰仗博古楼,仰仗狄楼主多多操心了。”
徐斯伯摆了
摆手说道。
听上去极为中肯谦逊,实则却把自己与通今阁摆在了当今文道之首的位置上。
客套之中也不失对自己身份的抬举,让人听了不会很反感,甚至觉得很有道理。
即便他徐斯伯现在已经是“行将就木、垂垂老矣。”但还是要等日后,博古楼才能有出头之日。
至于日后到底是多久?没人能说的清楚。
狄纬泰也听出了他话中的荆棘,不过自己出头在先,现在对方有些言语上的便宜,也算不得什么值得计较的事情。
何况这文道便是人道,写文章实则就是写人心,写人性。
放眼天下,之所以会有“文道七圣手”,正是因为这七人将人心与人性剖析的最为透彻。
越是敢于秉笔如刀,词锋见血的描绘,在文道一途上的修为便会越高。
至于那些书本上的死东西,只要识字且啃下功夫,谁都可以倒背如流,算不得什么真本事。
读万卷书,不过是个书中蠹;行万里路,最好不过是个趟子手。
唯有二者相合,多读,多行,多思,才能有所体悟,下笔惊风雷,好似神助。
再者,天下分南北,差异颇大。
以太上河为界,中都城为中心。这个界限是山川地理之分割,也是人心人性之差异。
每一处不同,都能影响人心人性,而人心人性被影响,则整个地方的差异又会不同。
俗话说南柔北刚,也是这个道理。
不同性格的差别反映在种种习惯上,最为显著的一条,便是北方人嗜酒豪爽。
博古楼中的读书人,几乎各个海量,即使去远游外地,也会写出“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这样的诗句。只要酒喝得极好,那便处处都是家乡,悲凉的乡愁便在此刻突然变得壮阔潇洒起来。
更有“杏花春雨江南,南曲如抽丝,古进西风冀北,北曲如轮枪。”这样的也诗句传世,也足以说明。
徐斯伯擅吹箫,于音律一途也是大家,自称一派。
平日里闲暇后,便低头眯眼,余声绕梁,身前只有一杯清茶。而博古楼中人,上到狄纬泰,却是都喜欢鼓,端的是扬头锐眼,高亢激昂,敲击时动作幅度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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