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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的客栈中。

靖瑶的桌上摆着几只酒壶,可是他却一口没喝。此时此刻他的注意力全然都在高仁身上,高仁坐在他的身边,两眼空洞,一言不发,脑袋用力朝下勾着,似乎要钻到自己的胸膛里才罢休。

这让靖瑶觉得很是诡异……以至于方才一杯酒端起之后,杯口刚刚触碰到他的唇边,便又好端端的放回了桌面上。若只是举止奇怪的话,靖瑶并不会如此的大惊小怪,毕竟高仁本来就是个怪人,是个疯子。疯总是能和怪挂钩,疯子的行为也不能用常理去揣度。人吃饭,疯子会吃屎,人喝酒,疯子或许抱着尿罐儿当个宝贝。

唯一不同的是,靖瑶从高仁的身上感觉到了恐惧。所有人都会害怕,疯子也不例外。人从拥有了神智,开始用自己的眼光来审视这个人间的时候,恐惧这种感觉便也油然而生,并且一直伴随着自身。一个人活在世上直到死亡,恐惧绝对要比欢喜多,悲哀又比恐惧多,着实是一件极为无奈的事情。不过这悲哀过了头,要么重新欢喜,否极泰来,要么就会变成一个不断拉扯着人下坠的漩涡。掉进去,就是恐惧。

虽然恐惧这种情感并不复杂,但和其他情绪不同的是,它却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酝酿。欢喜和悲伤总是在一瞬间,吃到了好吃的,得到了想要的,即刻就会笑出声来,笑意挂在脸上,就连个瞎子也能知道这人实在高兴的。悲哀也是同样,上一刻,往事涌上心头,这一刻眼泪立马就能夺眶而出。中间没有丝毫的间隔,很多时候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情绪会来的如此人突然。

但高仁的恐惧没有酝酿的时间,更没有积累的过程。不似初春时雨水一点点的消融了冰雪,大地和树枝露出了本来的面貌,继而一片嫩绿才会逐渐的冒头。它更像是一个人在冻得极为结实的冰面上翩翩起舞,忽然脚下的冰面就碎裂开来,刺骨的寒冷与窒息感从四面八方犹如潮水包裹着他。这个时候无论是挣扎还是呼救都无济于事,只有永无止境的绝望。

靖瑶仔仔细细的体悟了一番高仁的感情,觉得恐惧这个词还是有些不够恰当,绝望才更加贴切。可是高仁这么一个游戏人间,超然物外,行事作风向来不拘一格的人,又怎么会突然萌发出绝望的感觉?靖瑶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奈何他又着实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毕竟一直到方才走进这家店里,高仁都还是那般不着调的样子,甚至还大声的呼喝,让老板娘上酒。

“喝酒?”

靖瑶问道。

他把自己那只已经倒满了酒水的酒杯推到高仁的面前。随着酒,老板娘还送了两碟子小菜,一盘豆腐干,一盘靖瑶叫不出是什么名字,也不是他来到这五大王域后熟识的事物。

高仁没有回答,也没有端起酒杯,就让它在桌子上孤零零的待着,反而是拿起了筷子,夹住了一片豆腐干,送到嘴里,咬了一小口后,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

高仁咳的停不下来,声音听起来也颇有些撕心裂肺之感。今天刚要慌忙让部下去倒了一碗白水,想要让高仁小喝几口,顺顺气儿。可高仁却对这靖瑶连连摆手,他的手已经因为咳嗽而颤抖的很是厉害,但他仍旧坚持着,颤巍巍的拿起筷子,把方才掉在桌上的豆腐干重新夹起,送入口中咀嚼着。

人在咀嚼的时候,嘴当然得闭合。但高仁的咳嗽却不会因为他闭上了嘴而停止,于是就变成了一声声的闷响……似是要从鼻孔,耳朵里出来似的。

好不容易把这口豆腐干咽了下去,不过借着这一声吞咽,他的咳嗽却是止住了。高仁拍了拍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靖瑶却是目光一凝,他感觉到高仁身上的恐惧与绝望要比先前淡了许多。他看了一眼桌上这一小碟豆腐干,只有区区三块!不过现在数量倒是无所谓,靖瑶也没有心思去抱怨老板娘为何如此抠门,他反而觉得这不起眼的,薄薄三片豆腐干怎么会有驱散恐惧和绝望的能力?

想着想着,靖瑶却是也拿起筷子,准备夹起一片豆腐干尝尝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但当他手中的筷子刚刚朝前伸了三寸时,高仁却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盘子中省下的三块豆腐干全部抄起,放进嘴里大嚼着。

靖瑶看到这一幕,却是莫名的想笑……他的嘴角努力的向后勾了几下,但终究还是没能笑出来。这一路上,靖瑶都是懒洋洋的,唯一一次打起精神,便是在遇到那三位坛庭蓑衣客时。其余的时间,要么是胡言乱语的自说自话,要么就是如孩童一般,对路边的一株树,一棵草都显得无比有兴趣。但更多的时间,则是眯着眼,像是喝醉了一般,跌跌撞撞,摇摇晃晃的走在路上。像是方才这般的敏捷,却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事到如此,靖瑶越发对这豆腐干产生了兴趣。他想要对着后堂吆喝一声,让老板娘多弄些豆腐干出来。可这话刚到嗓子眼,他的嘴便被高仁的手捂住了。

“不好吃。”

高仁说道。

靖瑶这次终于笑了出来,笑的极为爽朗。

疯子果然就是疯子!

可以因为吃了一片豆腐干而忘记了没来由的恐惧,甚至在明知它不好吃的情况下,还要动筷子和靖瑶争抢一番。这豆腐干好吃与否,高仁应当是在他咳嗽前就知道了。也只有疯子会坚持把自己不爱吃的,不好吃的东西全都吃下肚去。

不过靖瑶有些欣慰的是,高仁还是伸手阻止了他,这样便也使得靖瑶躲开了一次吃下不好吃事物的机会。虽然靖瑶是草原人,生活豪迈且粗狂,但只要是人,就不会爱吃难吃的事物。众口难调不假,但谁都知道,饭真香,屎难吃。

“不好吃,你怎么连吃了四块?”

靖瑶笑够了之后问道。

这时他的心情也有所好转,把先前倒出来的那杯没喝又让给高仁的酒重新端起,一饮而尽。

“我吃到第四块才尝出味道,发现不好吃。”

高仁说道。

靖瑶撇了撇嘴,他根本不相信高仁所说的。

毕竟后面三块豆干,他可是一并放入了口中,根本没有先后。哪里能把二三四分的清楚?但看到高仁一本正经的脸色,却又不自觉的很是动摇……

“不好吃就不吃。咱们吃点好吃的!”

靖瑶很是轻松随意的说道。

“嗯……是得多吃点,吃的越多越好,越好越好!”

高仁点了点头说道。

这倒是让靖瑶很是不习惯,按理说此刻高仁应当会出言嘲讽才对,决计不会就这般一本正经的附和了他的说法。但高仁的的确确就这么做了,语气和神色还让靖瑶有了些联想……

他记得自己的母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着他交待后事时就是这副模样。虽然到临了,他的母亲也没能对靖瑶说出一个字来,只是让靖瑶坐在自己的床头,伸手不断的从他的头顶抚摸下来,一直到肩膀,再滑至宽阔的后背。如此不断往复,直到手臂彻底没有了力气,重重的跌落在床榻上才罢休。

方才高仁说起要多吃些,吃好些时的眼神,和靖瑶母亲临终的眼神一模一样。不舍中透露着坚决,但更多的则是担心和迷惘……

从最开始靖瑶端起酒杯喝到现在,仅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高仁的身上竟是就出现了这么多的变化。靖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只能对着后堂唤了一声老板娘。

“有什么需要?”

老板娘拖着步子朝大厅走来,却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过听起来,老板娘的回应极为冷漠,这着实不像一个开店的老板娘应有的态度。靖瑶先是一怔,紧接着想到这矿藏附近或许就这么一家有头有脸的店铺,却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老板娘无论是什么态度,自己等人不还是得在这里吃饭喝酒?于是心里便舒服多了。

“你这里可有什么好吃的?”

靖瑶问道。

“好吃的都很贵!”

老板娘从后堂中走来说道。

脸色微红,与靖瑶相隔有接近一丈之遥,但她一张口,靖瑶却仍旧能问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

这下倒是对先前老板娘那般爱答不理的态度有了更好的解释。正在喝酒的人,定然是不愿意受到打扰。她在后堂中与李俊昌饮酒,酒意刚起,还未酣畅,竟是就被靖瑶的呼喊打断,但无论是谁都不会有好脸色,好脾气的。

听到老伴娘的回答,靖瑶没有接话,而是从袖筒里摸出了一盏银票。他的动作很是生涩……这五大王域的衣裳,虽然已经传了个把月,但他仍然是没有习惯。尤其是搞不懂为何这五大王域的人,都喜欢在袖筒里缝制一个口袋,把贵重的物品放在里面。一开始穿上这样的衣服时,靖瑶仍旧是保留着旧时的习惯,把东西胡乱的塞进胸前的衣襟中,或是别在腰带上。但这样一来,便难免使得衣服严重走样……尤其是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堆,总是能够引来旁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不得已,只好入乡随俗,学着五大王域中人的样子,把东西全都放进袖筒中的口袋里。

这一张银票面额不大,但也有足足一百两。靖瑶有些得意,毕竟银子无论在哪里都好使!自从他从草原来到这五大王域之后,每次拿出银票,都会让跑堂的小二,甚至掌柜的礼数倍增,殷情备至。虽然这样的快乐来的很是低俗,但也比没钱的愁苦要好得多。

让男人头疼的事情,只会有两件,钱和女人。没钱的时候,吃不起饭,喝不起酒,自然也就没有女人。但当女人多了,钱却也会如流水般匆匆一去不复返,很快就会回到吃不起饭,喝不起酒的日子。

老板娘是个女人,刚好把这两个条件都占据了。但靖瑶想象中的场景却没有出现,老板娘对这一百两银票熟视无睹一般。轻描淡写的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平静的看着靖瑶。

靖瑶有些尴尬……而化解这番尴尬惟一的方法就是再拿出一张银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当第二张一百两的银票刚一落桌,还不等靖瑶开口说话,老板娘就如一阵风般飘到了立在墙边的柜子旁,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钥匙,钥匙上还拴着一根红绳,打着一个漂亮的如意结。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任何拖累的感觉,令人看上去还很是有种赏心悦目的优雅。

“这里最好的就是肉!”

老板娘说道,伸手指了指柜子。

不过靖瑶坐在桌旁,刚好被打开的柜门挡住,根本看不清这柜子里有些什么。

“马肉!”

老板娘接着说道,还从柜子中取出了一吊,拿在手里举着。

靖瑶瞬时就变得惊喜起来!他们草原人最喜吃马肉,尤其实老板娘手中这种熏制过的马肉。虽然大多数时候,他们吃鲜肉更多,也就是牲畜刚宰时,血水还未干的肉。把连骨羊肉切成块,连同羊头、肚、肝、心、肺等一起放进锅里煮。水沸后,撇去浮沫,加入适量的盐,煮熟后将肉切成小块,用刀将骨头上的肉切成小块后,拿手直接抓着吃。至于熏肉,则往往是在冬季才能吃上。将储备过冬的马肉撒上盐,搭在木架上用松柴烟熏干便能制成老板娘手中这般的熏肉,而熏肉能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在冬季牲畜膘情不好,无法宰杀的情况下,储存的熏肉能够有效地缓解草原人在肉食上的不足。

“这一吊肉,二百两?”

靖瑶问道。

虽然看到熏马肉,已经让他心神荡漾,可靖瑶并不是个傻子……二百两银子都能买一匹极为健硕,日行百里不停息的宝马。一吊熏肉即便是一整个马腿,也万万不值这个价钱。

老板娘对着靖瑶点了点头。

只见靖瑶略一思索,便从袖筒中再度拿出了两张银票。此刻放在桌上的钱,已经有足足四百两之多。同样无须靖瑶开口,老板娘看到银票后立马又从柜子中拿出一吊肉,双手拎着,朝后堂原路返回。

虽然这里的熏马肉着实太贵,可靖瑶看到自己部下们那般望眼欲穿的样子,却也没有办法。贵是贵了点,但一想到这些个部下随他不远万里的跑来五大王域之中出生入死,这点银钱又算得了什么?

最难情结是相思,这可不是专指男女私情之事,对故乡的眷恋和想念,也是一种相思。

相比于熏马肉,靖瑶更想念的是草原中他自己的住处。草原人在长期的游牧,居无定所生活中,根据需要,创造了便于搬迁的营帐。这营帐又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春夏秋住的营帐,另一类是冬天住的土房、木房或者石头房子。

营帐是草原人族适用于春夏秋三季牧场的住所,结构并太复杂,但要做成一顶营帐,需要具有极高的专业手工。在草原上会做营帐的手工艺人,地位都极高,甚至不在靖瑶这位部公之下。先是由栅栏围成的下部呈圆柱形,而上半部呈穹形,如此才能够有效的防风,而辊压结实的油毛毡则可阻止雨水的滴漏。组成营帐框架围墙、顶圈等的各种部件,在五大王域的人开来,都叫做木匠活儿。而那些个围毡、篷毡、顶毡、门毡和各种系带都由营帐中居住的女眷自己独立完成。

每个营帐中必有的都是一个烧茶用的三脚架。

用三根硬木条做脚的支架,用铁夹子将其一段固定,中间设置挂钩。三脚架竖起后将茶壶挂在中间的挂钩上,茶壶底部生火即可烧茶。靖瑶最满意的,就是他营帐中的一张木制大床,上面的雕花尽皆都是彩绘,形色各异。自从他离开了草原之后,走遍的这些地方却是没有一张床能够让他觉得舒服……

老板娘在后堂中煮肉的香味,很快就飘散开来,靖瑶很是享受的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这股浓郁又纯正的熏肉香味,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闻到过了,以至于这般突然的重现在鼻尖,竟是让靖瑶有了几分生疏的感觉。

震北王域的矿场虽然也极为空旷荒僻,和繁华的市肆截然不同,这不断的风沙似是吹醒了塞北的梦,也让靖瑶回到了草原王庭的盛夏。无限的思念,犹如惊蛰后的野草般疯狂地生长、蔓延。但他为了守护自己这份心中的美好,只能麻痹的,醉心于远去的脚步。一个人若从来没有离开过故乡,便永远体会不到那种乡愁的滋味。可惜这风来却梦醒,他乡的水甜,不如故乡的月圆……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记忆中的美妙,现在已是别后凄凉,却是凄清幽怨到让人不堪承受……

老板娘很快就将熏马肉煮好,放入盘端上桌来,以至于靖瑶很是怀疑这肉究竟煮熟没有。他用一根筷子朝盘中肉插去,这样不仅能检验出这肉究竟熟没熟,还能看出它烂不烂。俗话说好酒烂肉,这肉不管是什么,自是要烂熟之后口感才最好!谁料筷子头刚碰到肉,就如同陷入了泥沼一般,径直的插了下去,靖瑶这才满意的伸出手,准备大快朵颐。

“在这里吃肉毕竟是少了些氛围!”

坐在一旁的晋鹏忽然开口说道。

靖瑶听闻后抬起头看着他,不知这句话究竟是何意。

“大块肉要配大碗酒,况且也不该坐在这房中吃。当然是要在营帐中,围着暖烘烘的炉火,热腾腾的边喝边吃!”

晋鹏接着说道。

靖瑶听后放下了手中的肉块,两手随便在桌上揩了两下,神色平静的望着晋鹏。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似是已经被这人识破,眼下也着实没什么好反驳的。在矿场这般荒僻之地,人命根本算不了什么。靖瑶把右手默默的移到了桌子下面,缓慢的掀开了衣衫的下摆,露出了藏在里面的弯刀的刀柄。

只是他很奇怪晋鹏是如何看破他草原人之身份的……若单凭是对熏马肉的喜爱,亦或是用手抓肉的方式,却应当根本不足以确定。也正是因为如此,靖瑶心中还有最后一丝犹豫。这犹豫体现到实际,便是他的手没有立刻握紧刀锋。

但晋鹏既然敢这么直接了当的说出口来,自是有他足以确定之处。相对于旁人而言,他对草原人的了解超乎寻常。毕竟从他离开中都查缉司本部之后,对于他的经历,着实没有人那么清楚。晋鹏对旁人谈论起来的那些,往往是他关于自己说过八千个谎言的其中之一,说谎是为了掩盖那么几个故事,那么几个只是属于他晋鹏自己的故事,而他也并没有告诉别人的打算,即便是月笛也不行,至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这个念头。

草原王庭的夕阳西坠要比震北王域和定西王域的更加苍茫。尤其是在秋天,草原已经化为了一片黄土,整个大地都被这深秋的晚风吹得一片模糊,若是眼力不够,就连迎面走过来一匹马,一头狼,都卡不见,更不用说一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震北王域矿场的风沙常年如此吹佛,让人早已习惯,但草原上此时的风,总是打着哨子呼啸而过,显得极为躁动不安。这一切,都人禁不住要想尽快的逃离这里,而草原人也正是如此做的。现在这里几乎已经空无一人,大部分的草原人,已经收起了营帐,走在转场的路上。

就在这样呼啸的风声中,忽然夹在了一声呻吟,循着这道声音,便不难看到有个人影正在土黄色的地面上扭动着。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土黄色的,像极了被风吹奏的沙土与草皮。

晋鹏极为困难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却只能够支撑柱让他向前爬行了一小段儿路。当然,这是他自己的想法,人在痛快的时候,认知总是极为不准确的。尤其是金鹏的呼吸沉重而短短促,很明显是受了伤。但不论是什么原因,能够让一个人趴在地下蠕动扭曲的上,都会是非常严重的,况且这严重的程度,已经让向来热爱生命,喜欢生活的晋鹏觉得自己将要永远离开这人间,甚至在心中期待着离开的时候快些到来,因为他已经着实承受不住这种痛苦……

晋鹏觉得自己身上痛感正在逐渐消失……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若是来拿疼痛都感觉不到的话,那就当真是离死不远了。虽然他心心念念的,想要自己快点死掉来一次了断这些痛苦,但当死亡真正逼近的时候,却是又很是不舍。就在这时,他就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唯一还能活动的,或许只有他的精神与头脑。

不过晋鹏一想到他活着希望尚未达到,令他朝夕思念的事仍未做到,在这股极大的不甘之下,他的手指却是恢复了活力。但两根纤细的手指,不能改变任何,更不能托起他沉重的身躯朝前或起立。说起来晋鹏真不知他是如何受了这样严重的伤,也不知自己受伤之后是怎么来到了这里。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开始细细的思索起自己的仇人们,从他离开中都查缉司本部之后,遇见的人就很少。即便是有人放出风声说他已经离开了中都城也无济于事,因为他与他仇怨最深的那些人们,都在查缉司的诏狱里管着,根本伤害不到他分毫。这一路走来,除了遇到过一伙儿强人,两个小偷以外,就连让他做个坏事的机会都没有。

要知道做好事很慢,需要许许多多的先决条件。然而坏事却很简答,只需要一瞬间的念头便可以。但晋鹏就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动过一次,却还是遭了暗算。他伤的地方不是皮肉也不是筋骨,而是内里。他中了毒,这却是远比中剑挨刀要致命的多,就连伤口都看不见。何况这解毒也是一件麻烦事,若是不知道对方下了什么毒,这毒便也无从可解。除非真有仙人在此,给他渡一口仙气,喂一粒仙丹才有用。

晋鹏虽然没有刻意的提防他人,但是像他这种人,这么多年的磨砺,早就锻炼出了一种异于常人的本能,使他能顺利的避免一些平日里他始料不及的变故。但这次,他的能力没有-->>

起到丝毫的作用,不然他也不会如此挣扎着想要活下去。渐渐地,这种麻痹竟开始侵袭起他的头脑,这使的他连胡思乱想都变得异常迟缓。就在他将要失去知觉的钱一刻里,他仿佛听到了脚步声。晋鹏不信鬼神之说,但到了此时,这般境地,已经由不得他信不信了,这种念头似是与生俱来一般,从他身体中的某个点绽放出来,继而变得绚丽夺目。终于他什么都知道,完全失去了知觉,也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无论是这风声,还是那疑似鬼神索命的脚步声。

当晋鹏再度醒来的时候,他仍然不觉得自己是完全活着的。回光返照一事他不仅听说过,也亲眼目睹过。人将死时神志忽然清醒或兴奋都是做不得数的,就像旧事物灭亡前表面上的繁荣都很短暂一样。他睁开眼,朝四周望去,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耳边还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动静,像是不够干燥的木柴被丢进火堆里时的声音。

在此之前,晋鹏根本没有来过草原王庭,丝毫不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所以他不会想到,他却是被一位草原人救了,此刻正躺这人营帐中的木床里。就在他正自惊惧交加时,眼前蓦然多了一人,是一位老妇,手中端着一碗东西,还在冒着热气。这老妇看打扮是个十足的草原人,就连五大王域的语言也不会说一个字,她叽里咕噜的对着晋鹏说了一大堆话,反而让晋鹏头疼欲裂,甚至有几分想吐……

一声干呕过后,那老妇明显吓了一跳。在晋鹏的印象中,草原人各个都嗜杀成性,草菅人命就连孩童和小孩也不例外。老妇露出了担惊受怕的表情,倒是让晋鹏多了几分放心。他的剑已经不在身边,着实是没有任何外物能给他依仗和安全。这老妇看似身体硬朗,但她脸上的皱纹和佝偻的身形,却无法掩饰岁月所带给她的苍老。只有那一对眼睛仍然炯炯的发出光彩,毫无任何灰黯之色,晋鹏从中看到了关切与慈祥。

一个暮年老妇的双眼,却和年轻一模一样,这给晋鹏带来的冲击不亚于他身上无时无刻不传来的痛苦。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只有那老夫手中端着的碗仍旧在兀自冒着热气。直到热气尽消,她才把碗放到嘴边,比划着告诉晋鹏,这是让他喝下去的。肢体动作,不管在哪里,什么族类,都差不多,晋鹏当然也能够看懂。他不知道那碗里是什么,尤其是对一个中了毒的人来说,更是不会随意的再去吃喝这这般不明不白的东西。但老妇眼见晋鹏没有拒绝,便先将碗放到一旁,轻轻的把晋鹏的头托起,在他的颈后垫上了好几个软乎乎的东西,这样一来,他的上半身总算是能够立起来了。

这位老妇重新端起了那只碗,不由分说的放在了晋鹏的嘴边。碗口逐渐倾斜,碗中温热的液体触及到了他的双唇,浓郁的奶香为从他的鼻尖直冲脑门,景鹏这费力的张开嘴,小口喝着。但依然有两道白色的细线,从他的嘴角流出,滴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这老妇的双肩似乎有些问题,不能抬起的太高,而她双手从手腕到指尖的颜色却又是一片黝黑,异于常人。

至于靖瑶将手放在桌下悄然撩起衣衫的动作,自是也被晋鹏看在眼里,当然也看到了他的手。手,虽然不是是人身上最坚固的部分,但它却是全身上下的器官中最为坚强的存在,不论有什么危险,都是手先上去试探,任凭粗活累活,都是由手去承担。而那些个脏污之物,也都是手去清理,可以说看到一个人的手,便可将一个人的经历,过往,了解个大半。

靖瑶的这双手,除却肤色没有那位草原老妇黝黑之外,不论是从手腕,还是手掌的关节,甚至指尖的动作,都一模一样。那位老妇端着碗时。总是用小拇指托住碗底,以此来保持稳定。靖瑶端起酒杯时,也是与其无二。这样的习惯不是靠模仿和练习才行的,唯有从小的耳濡目染,日积月累,点滴造化才能养成。答案已经很明显的摆在了晋鹏面前,可是他的心中却倍感纠结。

那位草原老妇是晋鹏的救命恩人,对于恩人,晋鹏知道该如何面对,但他却没有任何经验。因为这在这世上,受他恩惠的人极多,但给他恩惠的人极少。没有做过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经验,没有经验即便知道如何去做,也是纸上谈兵。即便到了不得不做的时候,硬着头皮冲向前时,也会没有底气,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会做不好。不过归根结底,对待恩人的报恩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滴水之恩,那边涌泉相报,至于救命之恩,到最后无非就是再把这条本意不属于自己的性命再丢出去一次就好,着实是算不上难的。

恩仇总相伴,有恩人,自然也有仇敌。晋鹏被不知何处而来,又不知是何人的仇敌下了毒。当他被恩人救回了一条性命之后,最先的念头一定是去复仇。“快意恩仇”虽然是江湖豪客用以自我标榜的基石,但试问又有哪一位武修,不是血气方刚之人?而看似简单的“恩仇”二字背后,往往也隐藏着更复杂的意义与缘由。恩仇是需要“报”的,这个“报”字像是一种诅咒,有股超乎寻常的力量,能将所有人紧密的束缚在一起。况且仇恨总是比恩情难以忘却,也需要更大的决心。

“手放在桌下如何喝酒?”

晋鹏说道。

“你的桌上并没有酒,又为何要关心我如何喝酒?”

靖瑶反问道。

晋鹏扫视了一眼自己的面前的桌子,除了有些尘土与有无之外,空屋一物,不由得点了点头,认可靖瑶所言在理。但他却不是个空谈之人,在认可了之后自是要主动改变现状的。于是他站起身,径直走到老板娘的柜台后面,从与地面平齐的一处角柜中抱除了一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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