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错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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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影对厌结表现出来的友好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现，即便两人能成为兄弟，也得在解决完面前的麻烦之后。很多后话，之所以是后话，是因为里面蕴含了太多的如果。做不到前提，后话就会变成空话，没有任何意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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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三名刀客呈品字形站立，居中的一人，双臂紧贴在身体两侧，刀尖指地。<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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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那只大公鸡再度出现在一旁，却是朝着三名刀客身处的位置缓慢前行。<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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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刀客看着大公鸡的步子，嗜血的笑了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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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它走近之后，刀光一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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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似是没有影响到任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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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只大公鸡仍然高高翘起屁股，朝前踱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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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却没有一直到自己已经掉了脑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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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头被为首的刀客斩下，此时正托在刀身上，收回胳膊，放在眼前，细细查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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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已经收敛了笑意，那种嗜血荡然无存。双眼中竟然还充斥着满满的童趣，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有极大的渴望与好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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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鸡头，他不可能没见过。<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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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刘睿影从他眼神中看出来的情绪，也不似伪装出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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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他根本没有必要伪装。<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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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只鸡，算不得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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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这样的大漠悍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手里的人命应该比他的指头都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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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公鸡也算是一条生命，但在这片土地上，生存都成了问题，生命自然也被以不同的价码区分，有了高低贵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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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小的世界里，公鸡比人小太多，因此它的生命也比人渺小太多，杀死十只鸡也比不上剁了一个人的手指头来的狠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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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竟是让刘睿影喉头发紧，差点吐出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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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为首的刀客，张开嘴巴，一口将刀身上还在淌血的鸡头吞到了嘴里，大嚼着，从嘴角出流出粉红色的肉沫与血沫。其中夹杂着许多细密的气泡，像是夏日荷塘沿岸的水藻所带来的。<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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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稠密，不规则的气泡让刘睿影越看越是恶心……不由得呸了一口，顺带清了清嗓子。<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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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只是大漠干燥还是阳光角度的原因，他吐出来的唾沫，竟然也是粉红色的。看到如此，嗓子里顿时涌出一股腥甜，像是喝了一大口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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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由心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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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正午的大漠，随着日头的强烈，空气中的水分被征伐的几乎没有，四周的景色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扭曲、压缩。本来一望无垠的沙漠，静悄悄的存在着，突然犹如水波般，荡漾起圈圈涟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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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影将自己的视线从为首刀客的脸上转移开来，让恶心的感觉稍稍缓解片刻，再稳定精神，应付大漠这样罕见的自然现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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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等你，我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吃肉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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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刀客说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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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头已经被他全然吃下，却是连骨头都没有吐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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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他吃这东西已经成了习惯，半点不适应都没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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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下危城中，虽然蜗居在流人区里，但也起码顿顿有肉，天天有酒，还能赌钱。没想到你这个要我命的人，却连肉都没得吃。”<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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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结极为嘲讽的说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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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话，他们俩应该是认识，并且有不浅的交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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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收了钱的事情。这年头，想赚钱就得先吃苦。想吃饱，就得先学会挨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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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刀客耸了耸肩说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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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白慎给你了多少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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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结说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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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刀客却突然沉默。<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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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害怕我抢了你饭碗？”<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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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结笑着追问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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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是他发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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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刘睿影也觉得这为首的刀客太不大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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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双方的仇怨已经明摆着放在了桌面上，此时此刻狭路相逢，无关痛痒的话多少几句料也无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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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的，总是希望对方死的明白。<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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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杀的，何尝又不是如此？<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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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想做个饿死鬼，更不想做个糊涂鬼。<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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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缉司和诏狱处死犯人前，还要安排一顿好酒好菜，名为断头饭。有什么心事，不会写字的可以说出来，有专人记录，名为断头话。这里吃的没有，酒也没有，但说话总有人听，有人记住。<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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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头话的意义，并不是如同遗嘱一般，交待给旁人去做，而是为了了解一下自己的心愿罢了。有些话若是临死前还不说，就会像个石头压在胸口，憋闷的喘不过气来。说出去，即便什么都不能改变，心里也要舒服的多。<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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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刀客想了想，或许觉得这是厌结的断头话。自己虽然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但盗亦有道，起码还得让人痛快上路。这样的事情，就算告诉厌结，他也只能带到地底下去，难不成还会与旁人知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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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告诉你，是这次的金主，根本就不是白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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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回答，厌结一点都不奇怪。<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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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刘睿影长兴的对话中，他已经知道这三人手中的刀非比寻常，乃是极难炼制的乌钢刀。<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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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世家，让我想想和他们到底有什么仇怨。”<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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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结继续问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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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首的刀客却摇摇头。<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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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如此，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说出来之后厌结会不会相信。<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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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厌结不信，觉得自己用些莫须有的来搪塞敷衍，未免就会大怒，说不得还破口大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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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还有三分泥性，堂堂一个部落的盟主，怎么会没有脾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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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有脾气。<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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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别人的性命不当回事的人，同样也会轻贱自己的性命。每当他手中得刀，为了钱杀死一个不该死的人，这刀锋同样也会砍向他自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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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一个人，自己也会被自己亲手杀死一次。拥有的只剩下醉生梦死，夜夜笙歌所带来的麻痹之感。<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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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这样一个已经泯灭了人性的的嗜血“动物”，在厌结的追问不断深入时，脸上的神色开始有些不自然起来。<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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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影眉头一皱。<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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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表情，是害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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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害怕什么？<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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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三把乌钢刀，面对一个半死的伤者，一位智集，一位年轻人，他没有任何原因害怕。<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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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结，这次的金主是难以想象的超脱存在。你或许和她没有任何仇怨，但有的时候你的存在却会妨碍到她的计划。”<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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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刀客说道，竟然有些语重心长。<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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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蕴含的，深深地无力感，让刘睿影觉得更加怪异。<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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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隐隐想到了什么，把从进了下危城后，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全都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但就差一根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的线绳。<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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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想要明白，不仅需要一个出色的脑子，更需要好的记忆里和时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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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时机往往显得尤为重要。<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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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道理和人情世故，明白归明白，但就是难以做到。不过只要能明白，距离做到也只相差一个机缘罢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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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没有办法通透的原因，要么是因为道理懂得的太少，时机到了也无法抓住。要么就是因为活的太短、太单调，没有等来时机出现的时刻。<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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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睿影在默默分析为首刀客话中的深意。<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