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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睿影重新站在宝怡赌坊的天井下时,中都城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他分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因为天色已然惨淡,而且即使是夜晚,只要下着雨,都会比普通的深夜要明亮一些。
一滴滴雨就好似一面面小镜子似的,可以把天地之间仅有的光发散到最大,就算没有日月也没有人间灯火,它们也能从犄角旮旯里寻出些微的光,再通过自身的特殊,将其折射到四周。
这场雨,刘睿影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去定义,通常情况下人们对这种天气的发生都是以季节来区分。春天的雨叫做春雨,秋天的,叫做秋雨。
但按照季节来说,现在还是仲夏,毕竟“文坛龙虎斗”刚刚结束差不多十二个时辰,这是仲夏最为明显的标志。
可雨滴落在刘睿影的身上时,让他产生了极大的恍惚……觉得自己反复身处于秋天。每一滴落雨都裹挟着浓浓的秋意,落在他的身上,脸上。尤其是肩头,已经被浸润的通透,衣裳的颜色都变得奇怪起来。
仲夏和初秋的边界本来就不明显,相比于春与冬要相差的远得多。刘睿影四下看了看,天井没有旁人,那几张桌子还摆在那里淋雨,桌面上积攒了不少个小水滩,亮晶晶的,让他无法持久的注视。
抬手摸了一把额头,连带着将额前的碎发朝后捋去,手掌像梳子一般把水都逼退到脑后的发根处。刘睿影本想将其都扣在掌心,朝外甩掉,但水珠显然比他的反应要快,在他还未翻起手掌之前,就全然顺着脖子流了进去,还把衣领浸润的和肩头一样。
忽然感到左肩处传来沉甸甸的暖意,似是晴日的正午,太阳照在身上似的。炙热的阳光在身上晒的久了,便会生发出重量来,这种错觉想必人人都曾有过。刘睿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唯一一个。
但他很快想起现在是阴天,雨还在淅淅沥沥的落下,怎么会有太阳?正在疑惑间,重量和温度却又骤然消退,一道黑影从他的旁侧极速闪过,刘睿影本能的伸出双手,将其接住,这才反应过来竟是凌夫人的身子。
她的半个身子被刘睿影的双臂托住,脑袋耷拉着,腰部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任凭谁都不会觉得舒服,可凌夫人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
她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丝毫气力起支撑她的脖颈,想要靠自己来让身子舒展些,却还要耗费更多的精力。
刘睿影感觉到她的呼吸很是急促,同时又很浅。随着她的呼吸,自己的右手臂上便感觉到一股股湿热。低头一看,全是凌夫人的血。
这血已经不是鲜红,而是淡紫,在阴天时看上去就像刘睿影的胳膊被人打成了乌青一般。
所有的恍惚在这一瞬间顿时烟消云散,支离破碎的画面在刘睿影眼中连成了一串。他想起来了先前发生的大部分,还有些片段因为变得模糊,没能回忆的全面。
托着凌夫人,刘睿影朝后退了几步,站在屋檐下。
受伤还在流血的人,第一不能受寒凉,第二不能沾水。受了寒凉,本来衰弱的身体会因此而彻底崩溃,伤口沾水之后,会红肿发言,严重的更会生疮化脓,久久无法痊愈,甚至一到阴雨天就会复发,变得奇痒难耐。
回到屋檐下之后,刘睿影慢慢蹲下身子,好让凌夫人的身形舒展一些。他想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凌夫人的身上,可双臂轻微的晃动都会让令人秀眉紧蹙,这样一来他根本无法活动,更别提想要脱下衣服。
过了不知多久,凌夫人的呼吸变得悠长。
不是鲜活的缓慢,甚至带着死寂一般的平静,再加上她白皙的脸色,更像是没有了气血一般。
刘睿影有些慌张,但很快看到她睁开了眼睛,心里便松了口气……
他想象不出,她如果真的就这么沉睡下去,自己要该怎么办。
凌夫人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刘睿影。
她的身子虽然仍旧瘫软,但这两道眼神却像两根烧红的铁棍,戳的刘睿影眼睛生涩,几乎要留下眼泪来。
不得已,只能抬起头,将目光转向前方,以此来抵御凌夫人凌冽的目光。
凌夫人凝视了片刻,身子忽然动了动。她尽力扭转腰肢,让伤口不再压迫着刘睿影的胳膊,同时也让自己的脖颈全然的躺在他的臂弯处,用以支撑。
“唉……”
凌夫人叹了口气,很轻,很小心。
她此刻连呼吸都的小心翼翼,生怕牵扯住伤口,但却仍然要叹气,可想而知心中的郁结又多么浓烈深刻。
刘睿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他觉得叹气这个动作从来都不会单独发生,人要么在叹气前说话,要么就会在叹气后说。否则不明不白的叹口气,只能让自己变得头昏脑涨,旁人看来也是一副为附新诗强说愁的样子。
可凌夫人却一个字也没有说……甚至接连叹了五六口气。
这却是让刘睿影更加尴尬,尤其是当凌夫人还躺在他的双臂上。
如此姿势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觉得暧昧不已,但刘睿影却知道自己的双臂已经开始算账,腿部也从脚跟开始,一寸寸朝上麻痹。
他是半蹲在屋檐下,相比于凌夫人别扭的腰肢,刘睿影的姿势显然更不舒服。
当最后一声叹气过去了良久之后,刘睿影微微低了低下巴,用余光看到凌夫人再度闭上了眼睛。
血液在他的胳膊上已经开始凝固,颜色变得更深,将他的皮肤扒的很紧,有些发痒……刘睿影很想在衣服上蹭蹭,但只是想想,双臂仍旧和铁筑一般,纹丝不动。
一方面是他不敢动,怕怀中人的伤口被动,一方面也是动不了,他的手臂已经控制不了了,像个后来安装的假手,怎么都操控不起来。
“扶我起来。”
凌夫人说道。
她似乎都没有张开嘴,声音也很小,以至于刘睿影没有听清,但却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她的脸。
因为受伤失血的缘故,凌夫人的面庞显得苍白异常,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刘睿影记得自己从第一次见到凌夫人时,她的面庞总是沾染着红晕,也不只是喝酒的缘故还是画了腮红。
不过作为女子,哪有不爱美的道理?凌夫人除了斜倚在“三长两短堂”中的那张榻上时有些不拘便服外,其他时候都收拾打扮的极为得体。
但仔细一回想,刘睿影却发现整个“三长两短堂”中却是连一面镜子都没有,这倒是很不合理。
打扮的这么美,不照镜子,实在可惜,自己不欣赏,别人又怎么能欣赏呢?
凌夫人眼看刘睿影毫无动静,不由得努力睁开眼,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刘睿影这次听的清楚,于是左臂慢慢高抬,先让凌夫人的脑袋立起,以便于呼吸通畅。他的动作很慢很慢,但即便如此,凌夫人还是皱起了眉头,嘴角发出“嘶嘶”的声音。最后一声拖的很长,像极了刚入秋时,树叶枯黄,落在地面,在被扫帚扫起时发出的声响。
他将左臂缓缓上移,最后停在凌夫人的肩膀后,揽住他的肩头,同时身子朝旁边撤去,好让凌夫人的背部靠在立柱山。
但柱子的表面是个圆弧形,凌夫人的身子不自觉的朝侧面倒去,刘睿影只得伸手扶着她的双肩,蹲坐在前,和她面对面。
坐着自是没有躺着舒服,何况这一番动作下去,凌夫人腰间的伤口又流出了不少血……
“文坛龙虎斗结束了吗?”
凌夫人问道。
刘睿影正在用衣角擦拭胳膊上的血迹,突然听到凌夫人的问话,有些没回过神来。
“结束了。”
他有些茫然的回答道。
“东海云台?”
凌夫人再度问道。
气力的缺失已经让她无法坚持说完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一个字一个词的从喉咙里挤出来。
刘睿影可以感觉她在“东海云台”之后还有什么想说,但却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弄得她不禁弯下腰,还用手使劲的压住伤口。
“东海云台的人,失踪了几个,剩下的在先贤祭的时候离开祭祀时我便跟了上去。”
刘睿影说到这时停住,因为凌夫人的眼睛又闭上了……他真不知道凌夫人有没有听到。
但他的话音刚落,凌夫人便睁开了眼睛,刘睿影便继续说下去。
“剩下的几人,和傅云舟勾结,把王府军器部搅扰的天翻地覆……”
刘睿影说道。
“天翻地覆?”
凌夫人显然没理解这个词的意思,特意提出来让刘睿影加以解释。
“就是……我们去的有点晚。傅云舟被踢出诏狱之后,还未有文书发布到各处,而他与王府内的府卫指挥使杜浦羽私交甚笃,以凌夫人的名义伪造了口令,说过多的刀兵有些让宾客们疑心,故而撤去了许多。原本该有府卫值守的地方,全都换成了旗帜,这才被他们钻到了空子。”
刘睿影努力的斟酌,十分主意措辞,生怕有什么不妥刺激到了凌夫人。
如今的凌夫人精神和都很脆弱,他的一言一行都要注意。
“傅云舟和他熟悉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当初因为诏狱和王府很多事宜需要互通有无,都是他在中间循环往复,就这么一来二去的熟悉了。”
凌夫人说道。
她的精神似是恢复了些,已经能很是平稳的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是说府卫不得与外人交集?”
刘睿影问道。
“诏狱不算是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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