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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暗星隐,血色染透了天穹。
战火在四野蔓延,暗箭向八方迸射,五十多年,从未变过。
在熟悉的大理民歌中醒来,云蓝听出,那是她刚到点苍时常常觉得寂寞、学了几句晚上孤独哼的山歌小调,一边唱给小思雪和小吟儿听哄她们睡觉,一边自己也好释放思念之情、驱散漂流之苦、排解失路之伤,那歌声,应当欢快才对,她身体,本也不该灼烧。
唱歌的那个女子转过头来,一如既往的轮廓清晰,可是眉目为何冷艳,透出不属于她本性的肃杀?!没看错吗,缓步移近之人,竟然是思雪?此刻她的脸上,居然是大仇将报的痛快、狰狞和扭曲:“快意恩仇的夜晚,你来我往的还债,那么我林思雪和你云蓝之间,要不要也趁今夜清算!?”
“所以,是真的降金了?”云蓝虽然震惊,却也已经麻木,今夜她见到了太多立场不坚定的故人,她也早收到了林阡关于思雪陷害吟儿被俘的情报,当时她一时情急险些立刻出山,可是很快她得到思雪忏悔痛苦的信件,于是又觉得不用担心、回点苍山继续清修,吟儿自有林阡去救,思雪没走错路就好……然而她这几个不省心的徒子徒孙,这个才迷途知返,那个就暴露了身世,还是不得不来……至于玉紫烟,实在构不成云蓝下山的动机,她原本觉得玉紫烟降金只是权宜。
明明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难以理解,见思雪不置可否,她难免问出疑惑:“不是已经想通?为何还要背叛?”那时她才发现她被思雪绑缚在悬崖边的险石之上,即使有力气也休想脱身何况她还身中剧毒?近处有沼泽水泡泛起之声,很明显周边遍布毒障,若不冒生命危险根本无法进出,故而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她置于死地,然而,“和师祖之间,几时有仇怨?”
“装什么糊涂?处心积虑的设计,这么快就忘了吗?!”思雪冷笑一声开口,见云蓝还一脸迷茫之色,不知真假,喜怒掺半,当着她的面即刻舞出了自己悟性最高的一招,刹那,玉皇山漫天秋叶随着剑花片片飞旋。
云蓝神色微微变化,那是柳月和完颜永琏的定情之招,九年前,她在黔西的瀑布亲自传授给了思雪……
“这一招,师祖当年传给你,是为了让陈铸看见、心存疑惑,以为你是那金国公主,林阡和你师父的路就会好走。只可惜……”只可惜假的真不了,纸里包不住火,今时今日陈铸已死,吟儿身世天下皆知,林凤二人的路注定已不好走。素来思绪都慢一拍的云蓝,回答时还没想到这会对思雪的人生造成怎样的耽误。
“所以你就宁可让君隐误以为我是他的亲妹妹?!”思雪脸上尽是怒色,声嘶力竭将她喝断。云蓝一震住口,忽然透彻了来龙去脉——
当初,她在瀑布里突发奇想传这一招时,并不知思雪爱上的偏偏是完颜永琏的儿子,她心想不过一个金人而已,反正思雪从小就对金宋之分没那么在意,就算退隐江湖也没关系……机关算尽太聪明,那人却是最不该是的那一个!她不是不知道思雪后来和小王爷私奔,但她一直以为完颜永琏没找到女儿、那世上就没人看到过这一招,却没料到,思雪这一剑早就打出来了,但是是完颜君隐先于陈铸看到了,金南第九,竟和金南第八一样是守口如瓶!但是,小王爷和思雪不是成婚了吗,谁又能想,那个男人,陷入“畸恋”沉默七年,强忍爱意碰都没碰过思雪?!
此刻解释于事无补,才释前罪又造新孽,早知无用反增苦恼,无言以对,悔不当初!
“云蓝,正是你这自作主张,把我变作林念昔的挡箭牌,所以君隐与我婚后这些年,充满罪恶,抑制感情,活得万般辛苦折磨!所有悲剧,都是你云蓝一手铸成!”林思雪见云蓝沉默更加猖狂,哭中带笑冲上前来,环绕的毒物毒气俱有灵性见她就让,“云蓝,我恨你!是你的自以为是、不负责任,害君隐在对我动情的时候,都带着愧疚、煎熬、生不如死啊……”她狂吼,风中眼泪在飙,疯了一样一剑接一剑刺在云蓝的身上,却就像当初她目睹陈铸一剑刺在小王爷胸口那样她也觉得疼得心都碎了。
“思雪……”属于云蓝的血,顿时喷溅得思雪满脸都是。
她一时不知自己是哭还是在笑,仿佛前一刻她还在夔州城云蓝的怀抱里撒娇,还在帮林念昔出谋划策怎样去倒追林阡才好——
“思雪,像你这般单纯,太容易被男人骗了……”当年的笑,还在耳畔,风铃一般,好像正阻碍着她的力量释放,所以尽管刺了云蓝四剑却都没能杀死云蓝。
“思雪没有被男人骗,却被你们这些人骗了!骗了!”她逃避回忆,愤怒咆哮,剑法深邃凌厉,如在雪山之巅的飓风,疯狂将血石从山顶卷下,又一剑,眼看要挟千钧对着云蓝的头顶落,却被喊思雪的那个人下令阻止了。
“思雪!”原来是林念昔,她和林阡刚刚赶到,来不及阻止思雪的前四剑,却是一个想将她唤醒、一个果断以碎石弹偏思雪第五剑。思雪勉强握剑,虎口发麻,转身远远望着他俩,眼中遽然杀机再现:“将他们拿下!”
盛世有百余死忠、操控着无数毒障,以逸待劳,剑拔弩张,林阡却才经过魁星峁一场恶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游刃有余。
竹寨一别,程凌霄及其四大弟子,先与受伤的高手们回庆阳府,随阡吟同上玉皇山的只有独孤清绝、徐辕、石磐、胡弄玉四个主将,率领着还有战力的高手们分散寻找云蓝,信弹向南发出后,独孤夫妇和徐辕先后赶到,助林阡吟儿一臂之力。
平素,独孤、林阡、徐辕分别带来的十余高手,便能对盛世的这些等闲之辈泰山压卵,故而最佳策略自然是他三人身先士卒,借胡弄玉摄魂斩之力朝毒障里冲阵救人。然而,疲于奔命的他们,终究都有所折损,闯关并没有想象轻易、比预计的速度要慢了不少,更在好不容易向前突破的关键时刻,猝不及防从天而降一个青衫老者,手中驭浩荡风烟,袖间卷飘渺山河,凌厉无匹,不由分说,朝着南宋武林当今一代武力排行前三倾轧。
若说徐辕的冯虚刀,浩荡弄云海,沛然乘天游,那人的内力便是卷舒入元化,迹与古贤并,若说独孤的残情剑,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那人的招法便是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若说林阡的饮恨刀,慨然抚长锋,济世岂邀名,那人的气势便是在昔戎戈动,今来宇宙平。世外客,以一敌三,雄浑而深沉,霸气且苍朴。
天地为一朝,万年为须臾,日月为门窗,八荒作庭道!不过,这个人称“西北屋巅”的白发老者,武功深不见底,酒量却相当差劲,独孤清绝清楚得很:“师父……”万万想不到,当初去天山向他求战,却做了师徒;今日来环庆拜谒不成,竟做了对手。
林阡和徐辕闻言都脸色大变,是他!天山肖逝!
“二十年前名震武林的金士缘,他当了不少年的武林第一,直到遇见肖逝!”宋人在介绍上一辈的武林第一金士缘时,都要补充说一句他的神话最后还是被人终结了。
“老夫年少也是这般轻狂,直到真正遇到了他,才知天外有天,纵使打遍天下,最后还是输给了他。”上一辈的武林第二,易迈山盟主曾亲口说,当年他去找此人决斗,只半招就输了……
还有上上辈的独孤残也曾对独孤清绝说:“爷爷我只出了一招,那一招,差点废了我几十年的内力……”
那时的肖逝,二十岁,出道仅一年就连破六大门派,直接颠覆了南宋武林格局,逼着川蜀最为鼎盛的唐门覆灭、水寒门远避泉州、塑影门流离短刀谷……后四年,又连番斗败了金国绝顶高手数十名,除薛无情、完颜永琏未较量外,与那个名叫渊声的战魔都难分伯仲,得到渊声一句“肖逝,天下英雄,唯你我二人耳!”最终无对手隐居天山,多少年少轻狂者,除了报国杀敌之外,最大的理想都是“我要去天山挑战肖逝!”
狂话是独孤放出来的,狂心、狂气,林阡和徐辕怎可能没有!借茶翁一句话说,“那是少年,岂能不争?!”
却未料,没等到报国杀敌完去天山求战,前辈竟亲自下山到了这烽烟中来。眉如利剑,眼如鹰隼,和梦想中一样的凌厉而又自然的气度,他二人一见都为之吸引,竟忘了这是疆场不是比武场,也一时没想去追究,为何他会出现在此?
不过,即便误以为这里是天山,他们都和独孤一样需要这场胜利,所以兴致冲冲,与之对攻大战,然而以三足鼎立之势三十招与其交错,二十招都完全扑空,另十招曾有契机却纷纷错失。忘乎所以了三十招后,徐辕才想起来他们得赶紧冲过去救云蓝:“盟主,独孤夫人,你们先去!”林阡也才突然开始疑惑,肖老前辈为何与我们为敌?
肖逝闻言一愣,视线掠过独孤:“成家了?”独孤清绝如实回答:“还未行礼,不过她是夫人无疑。”“今日为师要将他们杀了,不过你不必退避,且全力以赴,我试试你的剑术退步了多少。”肖逝提醒说,以一敌三仍然能平手,到底是因为独孤清绝没敢对恩师尽全力。
“……”独孤清绝不敢怠慢,来不及辩驳退没退步,就先一惊回神,边剑斗边对他问,“师父,为何杀他们?你可知他们是南宋的盟王和天骄?”
“那又怎样?与你、与我,有关?”肖逝也是一愕,冷笑一声,攻势如潮,直拆开独孤清绝断续十几招,评判道,“心有杂念,果然退步得很了!”
本以为能与肖逝持衡一百回合,哪知肖逝出言乱心,独孤清绝不慎失误,持衡局面便彻底改写,肖逝原还据守,倏然开始反扑,光影中不见兵刃,不见气流,不见手臂,有只有积雪分崩,冰川炸裂,仿佛那一整个天山都被肖逝摆放在这,便算是一丝丝地切割都能震天灭地,何况他分明是一座峰一座峰地倒拔?一瞬,林阡双刀全改作防御,配合徐辕归空诀格挡,挥出去的都不知道是该叫蜉蝣神游或是逍遥游,兼具蜉蝣之快、神游之混茫、逍遥游之自在,必须是他近十年来施展最强,当然也是临场发挥最乱的一次。徐辕挥舞出来与之抗衡的也完全是不遗余力,至刚之刀,浩荡八溟阔,至柔之道,志泰心超然,“冯虚一刀凭风舞,敢赴青天乱星辰”,天骄之名岂是虚妄,在独孤、林阡心神凌乱和手忙脚乱的关头,正是靠他徐辕发挥最稳才撑住了肖逝最强一轮攻杀,下一刻当他三人一同涉险,独孤终于及时拾起了残念正常发挥,以一剑“残情弄玉”及时回击,补上了林阡欠缺的那段刀路,才终于避免了三刀一剑构成的防线溃败,自此四人陷入胶着,独孤林徐一个都进不去,不过肖逝也很难将他们杀了。
“退步在哪!你且说说!”胡弄玉气得很,她和吟儿性子相近,原本还在破解着林思雪精心布置的连环陷阱,那时却不管不顾地回了一句嘴,肖逝不知独孤刚打过一仗回来,比他见到的差是不争的事实,说:“残情剑是无鞘之剑,你这女子偏给他鞘!”胡弄玉没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一时失神险些先于吟儿掉在陷阱,还是靠吟儿眼疾手快把机关里射出来的毒蒺藜和断魂砂打飞了,胡弄玉来不及辩赶紧回来帮助主母,摄魂斩所过之处,一路有金银血蛇、毒王蜂连番被击落,而这条路却不得不走,因为路两侧全是沼泽死地。
“果然都是唐门的东西!”吟儿不知林思雪是哪来的能力调动了肖逝和唐门为她卖力,但是她听厉风行说过,中蛇毒之人活不过半刻,也亲眼看见了,毒王蜂飞行速度是有多快,那么,林思雪,你一生的心力和聪明劲,全用来谋算师祖了吗!
但这句,吟儿克制着自己没有骂出来,她知道此刻持久战对己方不利,强弩之末难以穿鲁缟,只能寄望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吟儿没有听到前面的对话,不知思雪和云蓝有什么仇,尚且以为云蓝是被自己连累,既想救人唯有智取,远远看到云蓝不支,吟儿一边说“师父是无辜,我来同她换”,一边把毒障和暗器都留给胡弄玉对付、自己和几个事先服过解药的盛世等闲之辈打,厮杀时,用的却全是她当年手把手传给思雪的剑法。即使会被人说心机至深,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点苍剑法,招中有局,比如有这么一招,是先与对手短兵相接却“不敌”,剑脱手而飞、对手会一时松懈,趁此机会向对手猛然出脚,将其连人带剑踢进正在下落的飞剑正下方,会把刚才还得意忘形的对手骤然钉死在地。
“但那需要精准的方向和时间感,以及运气。”这一招,轩辕九烨在孔望山上见吟儿使用过,如是说。
“那女刺客好像是要把剑抛上去借剑的自重杀小王爷的,不知怎么那么糊涂晚了一步,自己一脚把自己的剑踩断了,总而言之,那场面太好笑了,千载难遇都被那女刺客碰上了。”这一招,陈铸在黔西魔门听麾下们向他禀报时,每个人都哈哈大笑。
那无穷无尽的招式里的唯独这一招,把林思雪看得怔在原地,短暂的感动、犹疑、怅惘,须臾全跑光了,微摇着头,泪水满溢,这一招,是属于思雪和小王爷的定情之招,可从那里开始延伸的美好,却被另一招毁得戛然而止!
“君隐,他原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有最明亮的眼睛、最温暖的胸怀、最悲悯的心,云蓝、林念昔,若没有你们,思雪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林思雪说话的狰狞神情,令林阡余光扫及的一瞬间,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在陈仓夜战见过的,为情成痴、为爱成魔的唐飞灵,当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冷艳妖娆,施了淡妆,长发飘扬,红衣凌乱,神态狠辣,“林念昔,你别急,你等着,她是凶手、你是祸根,她要死、你也不能活!”
“小王爷?什么……不要,思雪!”吟儿万想不到弄巧成拙,苦于不知思雪心理,竟促使着思雪再动杀机、说什么都要将云蓝置于死地。
“住手!”说时迟那时快,飞来一剑直穿过人群打在思雪剑上,强行把她攻势逼停,思雪尚未定神,那一剑便在空中打了一转回到剑主手上,竟好像被内力吸回去似的,那人她不太认得,云雾山比武她只是去玩,师父拿第一就好了,没有关注第十名开外的角逐。
那时盟军众人皆已到达这玉皇山顶上,高手之中,论实力独孤第一,论提升林阡第一,论稳定徐辕第一,论恢复却是石磐当仁不让,他此刻战力最高,不过按轻重缓急,自然是先将林思雪阻停,但他好像不完全靠武力,而是有备而来规劝她:“你杀不得她!”
“石磐?”那时云蓝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看似就要昏死,吟儿担心不已,杀得囫囵,近乎哀求:“师父……思雪你放了师父啊,让她回来裹伤,我同她换好吗!”“住口!”思雪怒斥吟儿,瞪着石磐,穷凶极恶,“与你何干!”
“师叔。”石磐显然和云蓝是认得的,云蓝带着吟儿远上天山拜师学艺,石磐那时还是个小毛孩却也早已随母亲在天山上居住。
石磐转过脸来,语声铿锵:“我说你杀不得她,林思雪,你这名字是她起的,这条命是她救回来的,这身骨血都是她一点点用心浇灌成的,你哪来的资格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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