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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黑衣高手犹豫之际,阴月教的刑堂堂主卢维提着一双大锤姗姗来迟,这也间接促使黑衣高手做下了决定,他转身拉起受伤的小邪神,脚尖连点便踏风而去,程砚秋挥手阻止了卢维去追,低声吩咐道,“先将魏堂主的尸身收敛了。”
卢维这才发现深坑机关中惨死的魏烟愁,吃了一惊,连忙吩咐弟子带上绳索下去将尸身捞起,然后向程砚秋禀报道,“傅成朔不见踪影,攻打主殿的弟子皆遭遇机关伤亡惨重,是否还要继续将整个门派搜查一遍?”
程砚秋怔松的看了一眼魏烟愁,满目都是火红的纱衣和鲜血,险些将眼刺痛,沉默片刻,程砚秋冷声道,“撤!”
来日方长,可他不能再让阴月教增加伤亡了,否则这笔账,都会被记在武幸身上。
如同来时那般轰轰烈烈,走时亦是声势浩荡,就连门口的刻着字的石碑上,都撒满了淋漓的鲜血。
天色暗下来,太阿门内听不到半点声响,躲在草丛中喂蚊子的傅少衡才敢悄悄站起来,晃了晃怀中的傅爻,“师弟,醒醒。”
傅爻睁开迷蒙无神的双眼,黑如鸦羽的睫毛轻轻眨了眨,“他们走了?天黑了?”
傅少衡刚要点头,傅爻便反应过来,变得有些癫狂,“不对,不是天黑了,是我瞎了!傅少衡你快告诉我,是天黑了?还是我看不见了?”
天色虽暗,可夕阳余晖仍在,还不到看不见的地步,傅少衡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是天黑了,别怕,我也看不清,我背你去找师父好不好?”
话音刚落,傅少衡脸上便狠狠的挨了一巴掌,傅爻呜咽着吼道,“你骗我!明明是我看不见了!你这个废物,怎么连撒谎都不会!”
傅少衡猝不及防之下被一巴掌拍的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上,他低下头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中霎时间连风吹草叶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
过了片刻,许是有些怯了,傅爻蹲下身在四周摸索,口中小小声道,“傅少衡?你走了吗?你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爹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傅少衡没有吱声,他心情有些复杂,他年幼时家中惨遭魔教灭门,辛好太阿门的门主傅成朔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从此便认他为义子收养了他,还说要帮他报仇,他感念傅门主的恩德,答应今生都不会背叛太阿门,不会背叛傅家,虽然师弟有些骄纵任性,可他觉得也还能忍受,毕竟那是他恩人的独子,他说了要保护他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可是时间久了,他却发现恩人不似他以为的那个恩人,师弟也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师弟,这让他觉得很矛盾。
师父收养他,并不是因为看重与他父亲的情谊,真心疼爱他,而是为了自己的仁义名声,和他上佳的剑道天赋。
他刚失了父母,每天午夜梦回之间都会看到灭门那天的惨烈,日日惊醒,精神萎靡不振,傅成朔看到了却连问都没问过一句。
太阿门是家传门派,长年累月下来,门中弟子基本都与傅家沾亲带故,唯有他是半道上插进来的,还一跃成为了师父的亲传弟子,所有人的大师兄,就连傅门主的独子傅爻,名义上都要矮他一头,同门皆不服,暗地里对他欺负排挤,他曾怀着忐忑的心情与傅成朔说过,傅成朔却安慰他,不过都是小孩子打闹,熟悉了就好。
他便知道了,傅成朔根本不在乎他怎样。
只有傅爻,那时小小年纪的傅爻,唇红齿白,粉雕玉琢,长得像年画上的玉娃娃,露出天真而残忍的笑,踩着他的手咯咯笑道,“你是我傅家的一条狗,趴在地上学几声狗叫怎么了?快叫啊!”
傅少衡心中惶然,自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忍受这样没有尊严的事情,可他要活着,要报仇,还要保护他仅剩的亲人,他在太阿门寄人篱下,怎么能让太阿门的少门主不高兴呢?他心中煎熬极了,强忍着屈辱小声的汪了一声。
傅爻不满道,“太小声了听不见!再叫!”
旁边的弟子们听到了哄堂大笑,在哄笑声中,傅少衡觉得羞耻极了,他落荒而逃。
即便他是傅成朔的首席大弟子,可事事却都要轮到所有人之后,洗的衣服不敢晾在外面,只能放在屋里阴干,怕被别人故意扔掉地上踩个几脚,并不是没有弟子这样干过,他有了经验,才开始避让着。
别人的欺辱,他全都默默承受了,唯有一件事,至今让他耿耿于怀,那日他练完功回房,却听到自己房间内有说笑声,他一惊,连忙打开房门冲进去,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几个半大的小少年,正拿着他父亲唯一的遗物青锋剑玩耍,抱怨着,“这剑可真重!傅少衡天天抱着它睡觉么?”
傅少衡连忙冲过去抢剑,叫道,“放开它,这是我父亲的遗物!你们不准碰!”
拿着剑的男童哎哟一声,被他推了个趔趄,生气道,“死人的东西!还当什么宝贝,晦气!”
说罢便一脚踹在傅少衡身上,傅少衡抱着剑趴到了地上,男童眉眼间带着几分戾气,恶狠狠道,“敢推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来,都是刚开始习武的半大少年,打起人来并不是特别疼,傅少衡只是觉得特别的孤独和无助,他受了好大的委屈,却再也没有人可以听他诉说,这般想着,傅少衡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他无声的哭,身上的拳头却不知何时停下了,他听到一个特别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嚣张极了,“闹什么?想造反?”
傅爻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到地上挨了好几拳几脚的傅少衡衣服都已经邹巴巴的,还带着脏兮兮的脚印,皱着秀气的小眉头,上去便给了那满目戾气的男童一脚,男童惊愕,“少门主,我们是帮您教训他,这个傅少衡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
“我傅家的狗,用得着你来教训?你姓傅么?你配么?”傅爻不屑道。
那男童自然不姓傅,他只不过是门内一个长老拐弯抹角了好几辈的亲戚,闻言悻悻的认了错,灰溜溜的带着他的小伙伴跑了。
“还不起来?”傅爻不耐烦道。
傅少衡不知所措的站起来,有些惴惴不安,平日里都是他主动去找傅爻,这还是第一次傅爻来找他,踏入他生活的私人领地里,看到他房间内陈旧的摆设和寒酸的配置,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干净了没有一点隐私的呈现在傅爻面前。
可是他也不能让傅爻出去,因为准确的说,他现在所住的这个房间,也是属于傅家,属于傅爻的地方。
他嗫喏的问道,“师弟来找我么?”
“我要是不来找你,还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废物,真丢我傅家的脸!”傅爻讽刺看着他,殊不知正是他带头打傅少衡,才让其他弟子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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