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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身化作山,魂归浮生阁,心也被抢走,钟鹛再也找不到虞契!”沧竹琼立在塘中央,看着遗落的空空泥水,感受那月寒与水冷,悲歌惊痛道,“不行!我要把心找回来!我要告诉她,虞契深爱她!我要带她去虞契山,让她亲眼看看虞契!总有一天,心,会去到虞契身边!”她向十层天飞去。

那处,大张琼筵,喜庆无极,又是另一片时空。沧竹琼自忖:“偏逢怎样天喜事?”她正思量,忽遇两个小仙仆。一个道:“尊后诞下鸾姬尊主,寰宇同贺!”另一个道:“正是!我们十层天的尊主,诞生礼自是万载盛况!”沧竹琼了然,自语:“原来是鸾姬降生!”她跟着小仙仆,见到襁褓中的鸾姬,笑叹:“她果是三界第一丽姝,初生便带绝伦之惊艳!不过,我可不是来找她的!”

沧竹琼继续寻找雪叶冰莲。无意间,她看见,一仙仆鬼鬼祟祟,向几只蓝瓮中偷洒药水。“她在做什么?她在施毒?”沧竹琼惊怒,飞上前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无奈嗅了嗅,自语,“瓮中是酒!难道她要毒害鸾姬?不对,鸾姬太小,不可能饮酒!则她想毒害谁,或是做其他什么?”沧竹琼阻止不了,只能于一旁静观,默默记下那仙仆的容貌。骤风过,飘起那仙仆的肩绣带。沧竹琼清楚看见,那仙仆的左肩头,纹着一枚尘之符。“那符号代表什么?”沧竹琼自揣摩,见那仙仆匆匆匿去,不及跟追,又见一队仙仆飞来。

领队仙仆说道:“棠霖醇乃是尊后亲酿佳品!这几只蓝瓮,赏给蓝血星翎孔雀一族;这几只朱瓮,赏给朱麒麟一族……诸般计点好,各送入席!”

“原来她是在蓝血星翎孔雀的酒中下毒!”沧竹琼这才明白。她不忍蓝雀遭害,遂努力阻拦道:“蓝瓮酒有毒,不可以喝!”可惜仙仆听不见!沧竹琼想要打烂酒瓮,也是徒劳,只能惶惶然跟着抬酒的仙仆来到蓝雀宴会厅。

那席间,成百上千只蓝雀有序列座,正在品尝美酒佳肴。棠霖醇奉上后,沧竹琼扯破喉咙喊道:“不能喝!”然那蓝雀一族,像其他诸仙灵一样,尽情享受着盛宴的欢乐。

可怕!饮酒之后的蓝血星翎孔雀,狂疯似癫,展翅亮羽,齐齐从宴会厅飞蹿出去!“你们要去哪里?”沧竹琼飞跟着蓝雀群,急问道。

“妍仪殿!”直到看见这醒目三字,沧竹琼惊道,“这是尊后瑛媗的殿宇,则其芙惠池,便该是灵葩之所在!不好!”她且思且追喊:“蓝雀,不能去!”纵然她百般遏止,悲剧终究难逃!狂性暴起的蓝雀奔向芙惠池白叶莲。恰逢莲子孕结,更引得蓝雀扑命、大快朵颐、终将一池灵葩践踏成为残芜。沧竹琼顿悟,愤恨哭道:“她不是要毒死蓝雀,她是在借刀行凶!”

此时,无上、瑛媗得知消息,领众仙神至芙惠池,入目一池狼藉,雷霆震怒。无上怒道:“将此孽畜灭族削籍!”沧竹琼疯吼道:“非是他们之过,岂可罪加无辜?”然而,真相有谁知?只见青霄天帝奉昊惊愧跪拜在前,哀求道:“皆是下臣之过!蓝雀王是臣之坐骑,更是臣之挚友!臣深知,蓝雀素来饮食清淡,宴上他们却贪饮御酒,不耐其烈,故而发狂,此皆是下臣不先察之罪!但求尊皇、尊后法外开恩,留条血脉!”众仙神亦齐齐下拜求情:“求尊皇、尊后留蓝雀一条血脉!”顾忌众仙神颜面,也因是鸾姬诞辰,无上遂令道:“除蓝雀王毕疏和蓝雀王后娜佩之外,其余一律斩杀;蓝雀族削除仙籍,堕入冥界,永不得再返天宫!”“他们是无辜的!”沧竹琼洒泪悲怒嘶吼。看着蓝雀一族蒙冤遭戮、白叶白莲一池罹难、而真凶却逍遥法外,沧竹琼义愤填膺难自抑,各处找寻那下黑手的仙仆,却辗转不见其踪。

沧竹琼回到芙惠池,时瑛媗正命栽植仙匠善后。沧竹琼睹哀景,悲恸沥胆。却这时,栽植仙匠报道:“启禀尊后,有一株灵葩幸免于难!”瑛媗大喜,长舒道:“乾坤既不绝你,本尊后当封你为三界第一灵葩!”沧竹琼听罢也生喜,凑上前看去,叹道:“遗姝正是心栖息的你,否则,怎会有后来的我?”悲喜几重后,见证瑛媗悉心照料灵葩,沧竹琼深感欣慰,再叹道:“其实,尊后曾待我不薄!”她转而又思:“钟鹛是灵祖心头一滴泪,那么钟鹛的心,即是那滴心头泪的心,又该称作什么?我,叫什么?”

一夜深,芙惠池一株雪叶冰莲孤独摇曳。“你何时能够醒来变成我?我该带你去哪里?我和你,不属于同一时空界面,你是我而又不是我!我看得到这里的一切,这里却没有谁知道我!你在这里,得尊后看觑,或许也是一种美好!”沧竹琼长吁短叹,想走又舍不得走。她正犹豫间,忽遇瑛媗抱鸾姬引一队仙仆前来,其中两个仙仆抬着一只盆。之后,见瑛媗亲自将雪叶冰莲移入盆中并率众离开,沧竹琼疑问:“她要带她去哪儿?”沧竹琼跟着瑛媗,见证了雪叶冰莲移居央琼池。再以后,她见证了鸾姬的周岁礼,见到了擎滨渔神君奉上的金鳞冰火鱼,见证了鸾姬对雪叶冰莲的深厚情谊,见证了仲瑝的出生,也目睹了无上对仲瑝的赐赏,包括与鸾姬的许婚……她心绪复杂,慨叹:“鸾姬曾待我这样好!那尾金鳞冰火鱼,倒是与海叶脾性颇似!可是后来,我去了哪里,金鳞鱼又去了哪里?我到过韶容殿,到过央琼池,并没有见着白叶莲和金鳞鱼,他们后来发生了什么?”沧竹琼想知道更多。

正是时空将要步入仲瑝三千岁时,“你已经看得够多了,跟我回去!”突然一个声音闯入。沧竹琼回首看,惊道:“恩公!”来者正是长衫白翁,他满面盈笑道:“你该回归现实的时空了!”“可是恩公,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有太多不明白!”沧竹琼说道。长衫白翁摇头道:“再不回去,你就将滞于错乱时空的夹缝中,你将永远回不去!你可想从此栖身于不被听见、不被看见的乱境?”沧竹琼道:“我不曾虑及此事。不过恩公,你为何能够听见我、看见我,你又是谁?你是这个时空的你,还是另一时空的你?你和钟鹛有什么关系?你来去觉迷津、时空乱境也太容易!天王水究竟有无……”长衫白翁笑着打断道:“沧竹琼,你的问题也太多!”沧竹琼接道:“恩公,你出没蹊跷!你当初以天王水骗我下嫁闻夏欣荣,该如何给我解释?”长衫白翁并不答其问,只道:“跟我回你生存的时空去!你莫非不想找到一冲?”“一冲!”沧竹琼问道,“你知道一冲在哪里?”长衫白翁笑道:“飞进我袖中,我带你去找他!”沧竹琼心想:“我本为一冲跳下凝寂黑洞,可历经许多亦真亦幻,却唯独没有找到真正的一冲,我应该继续去找他!然恩公之言,又究竟多少真假,我究竟该不该再信他?”

她正犹疑间,长衫白翁笑道:“好一个仙姝变幻姝,退去雪叶冰铠,扮上一袭浮生幻泪衣,则你之生命重新开始!可你却不知,师门大难,再不能复!”沧竹琼惊急问:“师门大难?钟鹛山怎么了?”长衫白翁笑道:“你尚不理解‘一朝钟鹛崩,沁血尘针成’之真意!”沧竹琼再问:“钟鹛的肉身化作仙山,此不正是‘钟鹛崩’?”她下意识摸摸戒指上嵌着的沁血尘针。长衫白翁叹道:“何其天真!何限于此?”沧竹琼愈急追问:“钟鹛山究竟发生了什么?落雨、白点、黑点、烟儿他们……”长衫白翁打断道:“回归那方时空,你自可知!”沧竹琼原本存疑,然惦念师门,再一次选择与长衫白翁离开。

“这里是……桃花岭!”那光影一闪,情景又变,沧竹琼惊喜道,“此地有我一位朋友,叫作小泥参。既入她境,理当拜访!”“她不在!”长衫白翁说道。沧竹琼惊惑问:“恩公何以知她不在?恩公也识得她?”长衫白翁支吾掩饰道:“猜测而已!沧竹琼,你该回钟鹛!”沧竹琼点头,却叹道:“我迫切想回去,可我害怕回去!镇水明珠在……”她语塞哀伤。长衫白翁说道:“你回去之后,会明白,镇水明珠已不是最重要。”沧竹琼心头愈颤,召唤踏水凫,却不见其影!“难道踏水凫在凝寂黑洞……”她不愿自己所想为实,赶紧打断思绪,奔往钟鹛。

却是动身一瞬间,她顷刻便至西兑神皋。原来,幻姝沧竹琼,已在不知觉中,修成“和光幻影”神功,可超越光之速,可瞬间到达三界九皋任何地方。她惊疑:“钟鹛索心劈魂化三元,才得轻盈超越光之速,从而穿出幻界;如今的我,乃是魂与心的重合,却为何能够超越光之速?”

穿透钟鹛界御,入目,仙山无影,唯剩乱芜穷荒,沧竹琼崩溃堕泪颤,悲恸难吐一字。长衫白翁叙道:“你自逞威风,闹破韶容殿,惹怒十层天发遣十二仙武君将钟鹛摧陷。白点和黑点当时殒身;烟儿被鸾姬抓去作玩宠;落雨原被之篱救走,却又遭重生出诈策,和涟漪齐被骗往森罗殿,不幸被你昔年仁心放纵的小狼妖撕碎!”沧竹琼痛到窒息,哑声自疚道:“本为弟子救师切,反将师门招祸来!又不听师父训诫,妄逞一念愚蠢之仁,害了落雨!错皆在我!”她深悔难自拔,恶冷抱臂抽搐。长衫白翁再道:“你并无过,错其实在彼,是天宫、冥界残无道!”沧竹琼悲恨问道:“钟鹛山无愧寰宇,他们何杀太急?”长衫白翁叹答:“正可谓‘杀人放火金腰带,济困扶危无尸骸。’时空太乱,哪有公道?受害者,未必有罪!”“我得救回烟儿!我要屠灭十层天!我要杀了重生和狼妖!”沧竹琼握紧秀拳,恨恨道。

接着,长衫白翁将青霄覆灭、粟苜登南皇、之篱作冥王等事简述来。沧竹琼难以相信,自己跳入凝寂黑洞、滞留浮生阁的这段时日,三界九皋,风云滚滚变。她吞咽泪水,说道:“唯有十层天,依旧繁荣无限!”长衫白翁摇头道:“也不尽然——鸾姬嫁给了被割舌的伯玿。”沧竹琼惊愕,问道:“她怎么肯?”“她肯不肯,不重要,命也不由她!”长衫白翁作答。沧竹琼长嘘仰面问苍天:“造化,你到底还要多残忍?”

却听长衫白翁笑道:“沧竹琼,你尚不知,自己作为幻姝的威力!”沧竹琼泪眼迷蒙化作满腔恨,运出沁血尘针,将那十二仙武君困锁钟鹛遗址的界御粉碎,而后运施幻泪珠,于恰时恰地,造起钟鹛幻宫一座,设下幻泪界御。

沧竹琼方要动身前往十层天寻仇,却被两位挡住去路。

正是:冤债垒伸冤有道,仇根种报仇有名。

毕竟,来挡沧竹琼者为谁?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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