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我也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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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你知道吗，这个人很聪明，比你还聪明，连一单位夸克的差异都能分辨清楚。”

这是个奇异的空间，无处不在，虚无缥缈，游曳在世界的缝隙中，偶尔张开一条裂缝，只能看到无数漠然的眼瞳，诡异而神秘，此时此刻，有两个动人的身影正借此观察着地面某处的风景，紫色袍裙的女子突然轻声道。

她身边的蓝裙少女望了她一眼，示意自己在听。

“他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无法用自己的世界观来塑造他，于是他就自己教导自己，自己做自己的老师。他思考这个世界的一切，用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定义这个世界，他对一切事物都有自己的一套看法，绝不会受到人类已有的道德观和世界观所影响，他为自己而活，简直比最纯粹的妖怪还要像妖怪。他孜孜不倦地探求这个世界的奥秘，并将他发现的道理和规律具现成科技的造物或者实际的行动，几乎次次都取得了成功。”紫裙的少女下意识地拨弄着自己的头发，静静地倾诉着。

因为她看着他长大，几乎见证了他迄今为止的一切人生。

“就连最严密的逻辑智能都会在漫长的时间中演化出自己的神智，何况是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他呢。他渐渐开始茫然，因为层出不穷的成果并不能填补心中的迷茫，毕竟，思索活着的意义，是任何吃饱撑着了的生物都会做的事情，连他都无法免俗。然后在那一年，我唯一一次在他面前出现，跟他开了一个小玩笑，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个习惯维持到了今天。”她说到这里，抿嘴一笑，短暂地陷入了回忆之中，“可是真正改变他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他没有普通人的善恶观，却凭借着内心的思考和计算行事，并因此拯救了一个人，然后，他的人生就此改变了，因为他觉得，被人感谢的感觉，大概很不错吧。”

少女的声音骤然低沉了下来：“于是，他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也在不断地帮助着很多需要帮助的人，再后来，他像他的祖辈一样与天祈学园结缘，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他，喜欢他，甚至崇敬他……这也许就是他人生的转折吧。”

“通过缜密的思维和毫无遗漏的计算行事，原本没有任何行善的念头，却被人擅自评价为善行，并致以真诚的感谢和期望……这就是他的遭遇。人们希望出现一个强有力的强者，能够抚平一切悲伤，能够背负所有人的期望，于是他就被推上了神坛。很讽刺的是，他居然对此表示很满意，因为他想要做一个人。”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旁边被称为蓝的少女听得很认真，“再然后，人们一面向他祈求着拯救和帮助，将希望寄托于看似无所不能的他的身上，一面却又叹息他不懂得人类的感情，将一切归纳于冰冷的计算和精准的天平，最终，一句‘不懂得人类的感情’就可以评价他人生的全部，但从始至终，又有谁能够和他正视，能够与他平等地交流呢？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甚至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

“他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扩充自己的力量，就像为过冬而不断储存食物的松鼠。为什么要变强？因为这样有了力量，可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为什么要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因为这样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加重要，因为这样可以让这个世界需要自己。”少女摇了摇头，不知道在嘲笑还是叹息，“怎么样？好笑吧。他甚至可以让整个人类文明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可以用几百年的时间让整个银河系面临毁灭的终结，可他那些努力设计开发出的武器和军队，只是用来吓唬人、欺负人、帮助人，甚至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对抗来自茫茫宇宙的威胁，自始至终，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在努力维系现在这平衡又脆弱的生活，他为了他所珍视的亲情和友情、为了别人的痛苦与绝望而来回奔走，握住每个人的求救之手，将他们拉出绝望的深渊，将他们带到一个名叫天祈的新家，他守护着任何一个需要守护的人，不管对方知不知道、在不在意、领不领情，因为在他眼里这只是交换，而他需要的根本不是所谓的感谢，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而生活着的意义，但是到头来，谁又在守护他呢？”

“蓝，你聪明伶俐，来告诉我，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大人，我只是个式神，并不懂得人类的感情。”柔美的女声缓缓响起，声音的主人不知道在赞叹还是惋惜，“但是按照人类的定义，这个人，一定是英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