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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大唐究竟有没有足够的底蕴国力去维持那种程度的开拓与庞大体量?
答案是有的,中唐时名臣刘晏、杨炎等在财赋方面分别进行了深刻的改革,效果显著,对大唐社稷诚有续命中兴之功。杨炎的两税法开辟了整合国力的新思路,为后世税法变革之始,这自不必多说。
李潼最欣赏,还是刘晏的理财策略,刘晏的理财法其中一个核心就是物流。哪怕在后世,各种交通运输方式已经极为发达,物流仍然是社会生产与商业行为的最重要元素之一。
至于唐代这样一个中古时期幅员广阔的大帝国,物流的意义之大更是决定性的。
如果物流条件不具备,人员、物资不能进行有效的流通与互补,哪怕疆域再广大,整个帝国的潜力仍然不能被激发出来。这就类似一个人肢端肥大,单独看一点非常的壮,但是凑在一起就非常的丑,而且还是一种病,一旦病发,就会要命。
财如流水,堵不如疏。天宝时期虽然国力鼎盛,但人力物力高度沉淀集中在地方方镇手中,长安政府就像是睡在一群强壮大汉中的孩童,一旦哪一个忍不住捶你一拳,便能让你吐出几口老血。
李潼在陇右所施行的策略,本质上就是将原本不相干、或者说联系很弱的几个板块加强联系,彼此之间的人力物力产生流通,从而获取到可观的回报,算是对刘晏理财策略的灵活变通。
李潼问起娄师德这个问题,当然不只是为了听彩虹马屁,因为他这一套策略想要长久维持下去、且继续壮大起来,其中还有一个颇为致命的缺点,那就是陇右的潜力有限。
“诸胡为我所使,讨伐不恭,掠其人资,由关中贾人输用回哺国中子民。同时贾人在陇右籴谷,以助军事。如此一来,既节省官府物料工序的耗用,也能让陇边沉货上浮。诸胡杀之不尽,即便陇右已无,西域仍有。但当中还有一点,那就是陇右到底积储多少?如今府库输谷不过四十余万斛,诸边粮价已经飙升到了百钱,若因此让民生饥馑,此事仍不可为继。”
讲到这里,李潼也有一些忧愁。
娄师德闻言后尚在沉思,另一侧宋霸子起身拱手道:“有关这一节,卑职在市中也有所探。陇右谷价所以飙涨,一则陇边民户尚囤积、轻市易,二则各方行贾贪货利、抢商机,一方封仓惜售,另一方急于搜购,所以物价浮涨,几无节制。”
宋霸子所言,的确是一个原因。娄师德在听完后,接着便也开口道:“陇右终究不比关内,良田荒芜、小户难耕,若要更益殿下所计,兴垦势在必行!”
李潼之所以如此看重娄师德,原因就在于此了。他所谓的加强物流,主要还是打通物资流通在人事上的困阻,并不是说能够罔顾运输条件的限制、直接渡越关山,壮大陇右的屯垦规模,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娄师德虽然起于边功,但并不以战功而称,是种田种成的宰相。在这个时代,遍观时流,李潼都找不到比娄师德更适合担当此事的人选。
“娄公既然已经入府,我准备请娄公先屈任陇右营田大使,军屯、民屯一概领之。此前幕府已有令式颁行,因垦为功,十顷一转,此式要作长行,不只限于一时一地。无论游食贩夫,但能置田为业,聚谷仓中,便是我大唐勋士。”
说话间,李潼让人在堂中悬挂起一张陇边地图,抬手在一些河谷平川之地圈了一圈,并又说道:“接下来,我会以西河行社陆续摘除这些境域中的内附之胡,大置民屯。届时,还会有大批关内亡户应募而来,都需要娄公负责统筹安置。”
“臣必不辱使命!”
娄师德闻言后,便也起身拱手表态道。屯田是他的老本行,积累的经验丰富得很,雍王以此用他,他自然也是充满信心。
听到娄师德的表态,李潼也满意的点头。他离开神都后,分陕而治于关西,心里便存着潼关以西各地情况。之所以要在长安局面初定之后便入陇,一则是不放心吐蕃这个大敌,二则就是寻找侧面解决核心问题的途径。
如果还继续留守长安,想要再进行更深刻的改革,无非打土豪、分田地而已。但关陇勋贵上百年盘根错节,很难轻易铲除,而且无论国中还是周边形势,也不允许他如此大动干戈。
反攻吐蕃、开发陇右,既能争取一个相对安全的外部环境,还能缓解关中的人地压力。
如果只抓住关中一个问题正面死磕,不说收效如何,一旦神都局势恢复稳定,他大概率会被洛阳朝廷借着掌控大半个帝国的优势、直接围堵在关中耗死,也不必再说问事国中了。
与娄师德议论完毕后,湟源大营便有军使入城,不乏激动的禀告道:“昨夜河源游弈向乌岭横堡发起攻势,并在今日午前攻克横堡,赤岭军道已通,大军可以通行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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