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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自在看着楼下的棺材,额角青筋根根凸起,喉咙呼呼作响。若非忌惮贺万强的手段,早就飞身跃下,把这些棺材砸得粉碎。那几个女人不知时务,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风自在冷冷道:“有完没完,说够了没有?”衣?拂起一股劲风,扫了出去。那几个女人只觉得好像被人打了几个耳光,情不自禁叫了出声。不料从嘴里迸出来的不仅是凄惨的叫声,还有一滩血水,几个断了的牙齿。风自在道:“怪不得你们混得不好,因为你们实在不够聪明。”哗的一声,掀翻桌子,大步下楼。
店小二见势不妙,忙拦住他们,笑道:“三位大爷,麻烦你们把账结了……”说着连连拱手作揖。风自在道:“大爷到这破店喝酒,是给你们面子,还敢来要甚么钱?讲不讲道理?”伸出右手,五指扠在他脸上。店小二翻了个筋斗,骨碌碌从楼梯滚了下去。三人不敢走前门,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去。走了极远之地,风自在仍然怒气难消,抓起堆在墙角的空酒坛,一只只往地下掷去,口中骂声不绝。
他们丐帮中人,走南闯北,见识极广,通晓各地乡谈土话。一时之间,不是“你妈个锤子”砸到了“先人板板”,就是“顶你个肺”不够狠,再来个“丢雷楼某”,抑或“赛林木草基麦,龟身生啊嫁文虫、甲饭配狗塞。”屋内主人听到动静,开门奔了出来。高彻地啪的一掌,击得墙上砖石粉飞,道:“我现在想杀人!”那主人吃了一惊,急急退回屋里,关上了门。薛通天笑嘻嘻的道:“风大哥稍安勿躁,某些人心思用尽,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已经手握着胜利。”
风自在显然觉得很意外,道:“难道你有了办法?”薛通天笑了笑,道:“想不到我某种人所不齿的爱好,居然在这关键时刻,为丐帮立下奇功。”风自在沉下脸,冷冷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薛通天道:“小弟虽然好色荒唐,但是知道这一次丐帮不能输,也输不起。”他慢慢摊开右手,只见上面躺着块乳白色的布片,用艳红的胭脂写着一行小字:“柳园月、柳园花,与君共赏,既谈私事,又谈正事。”香气袭人,沁入心脾。
高彻地干笑几声,道:“你倒是逍遥得很,快死到临头,还不忘风流快活。”薛通天笑道:“你知道她和我谈的什么正事?”风自在道:“难道你们已经选好良辰吉时,准备拜堂成亲了?”薛通天摇摇头,道:“因为她可以帮我们找到闻大先生,我能不能拒绝她?”风自在怔了一怔,随即大声道:“你敢拒绝她,从今以后,我们便做不成兄弟了。”高彻地道:“你们什么时候见面?”薛通天又笑了,笑得很甜蜜,温柔,道:“今夜三更,城南柳园。”
风自在道:“她靠得住么?”薛通天道:“我已经认识她三年了,况且我们三兄弟一起去,便是千军万马也不惧。”凡是到过柳园的人,都会被富有诗情的月色而陶醉,被五彩缤纷的花海所倾倒。尽管柳园的主人已经换了好几个,在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人早已不知所踪,但那清淡恬静的月色,幽香娇艳的花朵,却始终年年如此。不喜不悲,冷眼旁观世间事。尚未走到柳园,已闻得浓郁的花香,高彻地道:“真他娘的香。”
薛通天叹息道:“再香的花,也不及她香。”又行了一会,见得围墙边上小门插着一对粉红色的灯笼,上面贴着鸳鸯戏水的图案,暧昧多情,就连风自在那种不近女色的人,也不禁心中一荡。薛通天伸手拍了几下门,好像有人在门后等候着,当即开了一条缝,钻出一个小姑娘来。薛通天笑道:“紫竹姑娘,你好!”小姑娘露出不悦之色,哼了一声,道:“小姐和你一人饮酒赏月,你带不相干的人做甚?”便要关门。薛通天笑道:“都是我的好兄弟,小姐不会见怪的。”强行闯了进去。
小姑娘正要说话,高彻地瞪着眼睛,恶狠狠的道:“你再啰哩啰嗦,我就剥了你的衣服,在这里把你办了,再把你卖到窑子去。”小姑娘吓了一跳,抿着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薛通天领着二人,往里走去。只见两边种着各种各样的花卉,红的花,白的花,黄的花……争相竞艳,淡淡的月光似乎也变得五光十色。薛通天折了一朵粉色的花,斜斜插在胸前,神情骄傲,好像马上要入洞房的新郎,风自在他们心里忽然酸酸的。三人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一个极大的花园。
花园中间的凉亭里,坐着一个白衣少女,她面前的石桌上,摆着精致的酒菜。她双手托着下巴,仰望着空中的上弦月,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或许她认为只有经历了阴晴圆缺,才能得到永久的长相厮守。有些人喜欢在圆月之夜约会,殊不知月圆之后,便是漫长的残缺不全。风自在心中的酸意更浓了。薛通天轻轻叫道:“阿宝,阿宝!”那少女慢慢转了过来,笑容却已僵硬,道:“你说过一个人来的……”
薛通天笑道:“他们是我的好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多几个人喝酒,岂不是更热闹?”那少女突然提高声音,怒道:“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你想要的是飞鹰尊!”站了起来,冲出了花园。风自在吃了一惊,瞪着薛通天,道:“还不快追?”薛通天却坐了下去,倒满三杯酒,笑道:“看来风大哥还是不了解女人,女人就是养的猫咪,你越是宠她,她越是不在乎,甚至要用爪子伤你。你爱理不理她,她便会心生恐惧,拼命使劲讨好你。你看有些女人,你拿鞭子狠狠抽她,拿蜡烛油滴她,她反而开心得要命!”
风自在瞪大眼睛,道:“所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乖乖的回来?”薛通天饮尽杯中酒,洋洋自得道:“可不是嘛,因为我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可是壶中的酒空了,那个少女依然没有出现。高彻地笑道:“看来你还没有驯服小猫咪。”薛通天脸红了一红,道:“我非得好好教训她!”风自在忍住了笑,道:“要不你向她说几句好话,哄她开心,这又不是甚么丢人的事,是不是?”
薛通天哼了一声,道:“我向她说好话,她痴心妄想!你们陪我一起去,看她怎么跪在我脚下痛哭流涕,求我原谅她?”三人又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一栋大房子之前。那房子门窗紧闭,灯火全无。高彻地笑道:“说不定人家正梦见你跪床脚呢。”薛通天怒道:“她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推门进去,里面黑沉沉的,一点光线也无。房间里不知洒了什么香水,浓得几乎无法喘息。薛通天关上了门,压低了声音,道:“阿宝,是我错了,可是他们死皮赖脸缠着我,非要我带他们过来,你知道我是好面子的人,怪就怪我自作主张,没有事先与你商量,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忽然大声道:“你知道错了?你怎么会有错?错的人不是我嘛!”他随即又低声道:“阿宝,我给你下跪……”果然跪了下去,挪动膝盖,往里面慢慢移去,嘴里柔声唱道:“摸摸你的头呀,好温柔呀!摸摸你的背呀,跟我睡呀……”若在此时,阿宝早听得哈哈大笑,伸手扶他起来。然而里面却无半分动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他移动的时候,只觉得地下黏糊糊的,似乎倒翻了什么东西。并且散发出一股味道,只是被浓浓的香味掩盖,一时间无法分辨。
他心里有些害怕,情不自禁伸手摸了一把,又把手指头放到鼻前,登时毛骨悚然,全身冷汗淋漓,是血腥味!难怪要洒香水,原来是要掩饰血的气味!那么地上黏糊糊的东西,就是鲜血!是谁在屋里杀人?死的人是谁?是不是阿宝?他心中怦怦乱跳,往大床走去。他在这里渡过许多美好的夜晚,故而极为熟悉房间布局。双脚踩着血水,发出奇异的声音。他掀开了床前帐子,摸到了一个没穿衣服,身体温暖的女人。
薛通天心下稍安,叫道:“阿宝,是你么?”那女人一声不吭。薛通天伸出双手,准备把她抱起,岂知手臂碰到了一根极大极长的东西,这东西竟是直直插在那女人双腿之间。薛通天脑子“嗡”的一声巨响,身上又无火折子,不由得大叫起来:“风大哥!风大哥!”声音异常凄厉恐怖,根本不像他所发出来的。外面的风自在他们吃了一惊,当即破门而入。薛通天道:“当心脚下!”话音未落,两人收势不住,跌了一交。
高彻地怒道:“你找的好女人……”薛通天哭了起来,道:“阿宝死了,地上流的是她的血……”风自在取出火折子,点燃纸煤,只见他们三人浑身是血,床上的女人也不是阿宝,而是那个在长街被苏岩抱着飞翔的女人。她嘴里塞着一团布,怪不得发不出声息。这明明是阿宝的闺房,这女人怎么会死在她的床上?阿宝人呢?三人一时蒙了,你看我,我看你,一句话也说不岀来。过了良久,薛通天勉强笑了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我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风自在咬了咬牙,道:“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三人急忙转身,往门口冲去。就在此时,听得有人冷笑道:“杀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宇文三兄弟立在门外的月光下。风自在哈哈一笑,道:“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谁杀人了?”宇文青道:“你们身上的血,难道是别人倒上去的?”风自在笑道:“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诡异?如果因为这件事让我们出局,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宇文蓝阴森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陷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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