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真假假十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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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传十，十传百，“十三叔的鬼魂半夜出来帮忙看管水渠。”这事不到半天就在村里传开了。</p>

但总有那么三两个队员不相信，认为是封有才故意编个“十三叔鬼魂现身，坐在坟前抽烟”的故事来吓唬人，其实他是想半夜私自放水淹自家的田地。因为，轮到谁看管水渠，谁就有优先引水淹自家田地的权利，其次才是生产队里的，目前这旱情估计没半个月以上结束不了，就算把自家田地都灌满了，也就只能抵挡个六七天左右，所以，接下去若没人敢去看管，封有才便有机可乘。</p>

果然，第二天晚上去看管水渠的人回来说：“哪有什么十三叔的鬼魂现身，都是封有才瞎编的！”</p>

封有才听后，也是一肚子委屈。他编个十三叔鬼魂现身的故事，本意是想让生产队不用夜夜派人看管水渠，结果反倒让其他队员怀疑他暗藏私心。</p>

十二生产队长封永元想了想，决定第三天晚上由封英卓去看管水渠。</p>

作为队长，想法自然比别人深邃些：“封英卓是十三叔生前最疼爱的大孙子，长得人高马大，脾气又燥。若是有谁敢假冒十三叔，非被他暴揍一顿不可；若真的是十三叔显灵，爷孙俩正好可以叙叙旧，重温一下天伦之乐。”</p>

岂知封永元的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往往差强人意。千算万算，他不知道的是，封英卓虽不惧恶人，却偏偏怕鬼。</p>

封英卓接到任务后，心中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于公于私，都不好开口拒绝，况且还有面子问题。十三叔虽是他的亲爷爷，小时候也没少疼他，但一想到爷爷的鬼魂现身，他心里就一阵阵发毛。</p>

……</p>

晚饭后，封英卓特意给手电筒换了一副新的电池，多带了一包烟，然后扛了把锄头，来到田间地头。</p>

一到地方，封英卓不由自主抬头看了一眼爷爷的坟墓，见无异状，便双手合十低声念道：“爷爷，爷爷！您的长孙今晚来看管水渠，您可别突然跑出来吓我。我知道你疼我，我胆小，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就多担待点。”</p>

长夜漫漫，看管水渠实在是件很无聊的事，刚过三个小时，封英卓就觉得已经很久了。可看一下手表，又是大失所望，现在才近午夜，离天亮还早着呢。</p>

封英卓实在熬不住，便想先睡一会儿再说，说不定一觉醒来，天就亮了。</p>

迷迷糊糊中，封英卓仿佛回到了童年：爷爷让他坐在膝上玩，爷孙俩隔代亲，其乐融融。他见爷爷嘴里叼着竹根雕成的烟斗，吞云吐雾，便伸手要抢，却不小心被烟头烫着，不由叫了一声疼！</p>

这一疼，封英卓便从睡梦中醒来，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看一下手表，此时还不到凌晨一点，也就是说，刚才他就只睡了一个小时。</p>

黑暗中，封英卓点了一根烟，猛抽起来。回想刚才梦中的情景，此刻他很想看一眼爷爷的坟墓，看看是否真的有爷爷的鬼魂现身，可是又不敢抬头。</p>

接连抽第二根烟的时候，封英卓还是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了一眼，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吓得他的小心脏差点从口中跳出来，只见爷爷的坟前有一点火星猛地亮了一下，然后又变暗了，跟有人大吸一口烟的情形差不多。</p>

封英卓瞬间头皮发麻，再定睛仔细看，只见那火星缓缓忽明忽暗，就那节奏，确实很像是有人在抽烟。</p>

“看来封有才说的是真的！”这下封英卓再也不敢呆了，哪里还顾得上看管水渠的任务，扛起锄头，急匆匆地就往家里赶。</p>

……</p>

第二天早上，封英卓向生产队长报告说他是凌晨四点多、看着天快亮了才回来的，好在封永元并未明辨真假。</p>

不过，当封英卓说到昨晚他确实看到爷爷的鬼魂现身了，封永元听后就彻底抑闷了，这真真假假的，到底是谁在说慌？他本是不相信十三叔鬼魂现身一说，但经十三叔生前最疼爱的长孙口中说出来，又由不得他不信。</p>

“你看清楚了没有，确实是十三叔吗？”封永元问道。“确实很像是我爷爷，虽然我没看得一清二楚，但应该八九不离十。”封英卓怕昨晚提前回家的事被队长知道，只好这么说。</p>

“那你就没有跟你爷爷打声招呼，问候他老人家一番，甚至坐下来聊几句？”封永元又问。“没有啊！毕竟人鬼殊途，他老人家就默默地坐在坟头抽烟，我也没敢上去打扰他。我看他一根烟抽完，然后起身往里走，就消失不见了。”封英卓解释道，他虽在说慌，但脸不红、心不跳，非常淡定从容。</p>

这事就这样被封英卓糊弄过去了，但“十三叔的鬼魂再次现身”一事很快又传开了，既然是十三叔的长孙亲眼所见，那应该就是真的了，总不能因为十三叔有的时候不现身，就说没有这回事，又没理由非得十三叔夜夜现身，让每个看管水渠的人都看到。</p>

本来，封有才只是编个故事，没想到竟成真的了，这下他可以理直气壮了。不过他心里也难免疑惑：“怎么就这么巧？难道十三叔坟前真的有异，还是封英卓利用他编的故事，顺势骗人？”</p>

封永元毕竟身为队长，遇事比较持重，即便封英卓的话他有八分信了，但他仍然觉得：“十三叔两次现身，封英卓与封有才都没看真确，因此，还不能草率下定论，更不能把安排人看管水渠的事，就凭他们俩的一番话便给废了。”</p>

思来想去，封永元决定，当晚由他和另一名队员一起看管水渠。他心中盘算道：“若是有人胆敢冒充十三叔的鬼魂吓唬人，我们两人合力，非抓他个现形不可；若是真的有鬼魂现身一事，那就无话可说了；若是啥动静都没有，回来就把封有才和封英卓臭骂一顿，日后该干嘛就干嘛，管他是真是假！”</p>

与封永元一起去的那名队员叫“封国宏”，眼神特别好，而且胆大心细，做事认真可靠，是他完全信得过的人。</p>

……</p>

当晚，封永元安排封国宏在田间看管水渠，他自己则溜到十三叔坟墓上方十多米处，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身，两人一上一下、一明一暗，遥相呼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