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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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呢，秦唐后来也时常在考虑这个问题。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其实都是这个样子的。幼小的时候，自己还不具备自理能力，需要父母长辈的呵护。那个时候的他们，是那么地弱小，是那么地娇嫩，仿佛只要风一吹，雨一淋，就立刻烟消云散一般。可是，随着时光的不断流逝，他们也很快就会长大。而在自己长大之后，无论父母愿意还是不愿意，也无论自己舍得还是不舍得，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最为要紧的是，他们长大了，而长大之后，是必须要有自己的生活的。这是自然的法则，无论是谁，都不能逃避的。

那天晚上，天很冷，外面的寒风呼呼地刮着，让人不由想起了荒凉和凄冷的感觉，更甚至让人想起了雪原，还有林海。

盖着露着已经发了黄的棉絮的被子，秦唐觉得很冷，于是便不由自主的，把被子裹得紧紧的。窗户外面钉上一张塑料布，被寒风一刮，呼答呼答地乱响一气。不过时间久了，如果不能听到那呼答呼答的声音，秦唐还不能静心入睡。

听着那寒风吹动窗户纸所发出来的呼答呼答的声音，眼睛望着屋顶上的那些弯弯曲曲的梁檩，秦唐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后来，秦唐被一阵开门的声音给惊醒了，他睁开了惊恐的眼睛，却发现原来是大哥回来了。大哥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显然是喝了酒了。可是。当大哥到秦唐身上所盖着的那一床如此破旧的棉被的时候，竟然不再说那些糊言乱语了，而是怔了半天，一气都不吭地怔了半天。

“大哥。你回来了？”秦唐由于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因此在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含混不清。

“啊，是啊，是啊，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你，你。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啊？天可是不早了啊？！”大哥话，虽然仍然有些不着边际，可是，比着刚才的时候。却是明白多了。

郑中发嘿嘿一笑，便再也没有作声。因为这个时候，他的睡意已经来了，因此，他才懒得跟大哥说话呢。而眼睛一闭，便又准备沉沉地睡去了。

可是，此时的大哥被酒精刺激着，似乎思想也是特别的活跃似的。脱掉了鞋袜，然后坐到了秦唐的身边。抚摸着秦唐的脑袋，伤感地说道：“唉。敏子啊，如果不是为了你，为了你们兄弟三个的话，我可是早就死了！我简直就是活够了，我简直就是活够了啊！”大哥说着，说着，不由得声泪俱下。

而大哥的这一番话，对于秦唐的印象自然是非常深刻的。秦唐完全可以理解大哥此时的心情，完全可以想像大哥此时所受到的委屈。可是，如果自己死去的话，那倒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自己死去之后，父母双亲先不用说，自己的下边，还有三个都没有成人的兄弟。作为这个家庭中的老大，作为他们这个家庭中的长子，他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去呢？

后来，秦唐也终于慢慢地睡去了，他也不知道，大哥竟然是在什么时候睡去了。反正，当自己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明大亮了，而大哥，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

是啊，无论千屈万恼，可是白天里该做的事情，还是得照旧做的。白天里该见的人，还是得要见的，白天里该赚的钱，还是要赚的。生活，总还得继续啊！

时间这么一晃，就又过去了一年。而在这一年里，特别是在夏天里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秦唐的记忆总是犹新。由于还没有成家立业，因此大哥便整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虽然不能说是整天的偷鸡摸狗，却也时常干一些偷苹果的事情。

那一天，秦唐是过星期天。他无意间来到了大哥所居住着的北屋里（也就是晚上他们兄弟四人都挤在那里睡觉的地方）。刚一进屋门的时候，秦唐便闻到了一种特别的清香，有些甜味，还有些香味，总之，是很好闻的味道。而对于这种味道，秦唐是有一种分别的喜欢。可是，他却一时间，说不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

于是，为了这种奇特的香味，秦唐便开始了在屋子里四处的寻找。他在搜寻东西之方面，还是具有着一种天生的优势的，无论是鼻子，还是眼睛，那可都是极尖的。里屋里，外屋里，仓屋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几乎把整间屋子都找遍了，可是，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的东西。怪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发出了如此的清香？

可是，当秦唐终于把目光投入到大哥睡的那一张床的床底下的时候，秦唐终于发现了，发现了那里，大哥所睡的那张床的下面，竟然藏着一大筐青红相间的苹果！哈哈，哈哈，哈哈，这回我可逮着你了，原来是苹果啊！

不过，这个时候，秦唐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大哥藏着这么多的苹果，却并不放到老家里，而是私藏在自己的屋子里呢？是怕父亲的责备，还是怕母亲的埋怨？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考虑，无论如何，总不能把自己的苹果，都私藏起来啊？想到这里的时候，秦唐竟然有些想不通了。不过，尽管心里有些想不通，可是，他却还是觉得，大哥既然这样做，一定会有他的道理。而他秦唐呢，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先弄几个苹果吃再说啊！

于是，秦唐便从大哥的床底下，翻出了带着微红的颜色的苹果来，一边的裤兜里各放一个，两只手里也各自拿着一个。这个时候，秦唐心里竟然有些不自在起来：大哥不在，而自己竟然这样肆无忌惮地装他的苹果。合适吗？不过后来他自己又一想：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吧，因为大哥毕竟是大哥吗！吃他几个苹果，那又有什么要紧呢？

想到这里之后，秦唐便不再觉得不合适了。而是觉得理所应当。于是，秦唐连洗也没有洗，只是用袄袖子大致地擦拭了一下，然后便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咔嚓！”秦唐一边贪婪地吃着苹果，一边不住地品味着，心里直喊这苹果的好吃。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竟然出现在了秦唐的眼前。而也正是这个人的出现。让秦唐感到了，人与人之间，原来竟然很多的情况之下，竟然是不可信任的。而他。也为他的诚实，付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代价。

那个家伙叫胜利，是一个典型的流球。胜利一见了秦唐，确切地说，是见到了秦唐手里所拿着的那个苹果。便很敏感地问道：“哦？敏子，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苹果啊？”

虽然，当年的秦唐很小，很诚实。可是，他却也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因为他当然明白。大哥床下的那些苹果，并不是大哥买来的。也不是大哥要来的，而是大哥偷来的。而要是把这件事情传扬开去，那么，大哥的名声可是会受到极大的影响啊！所以，秦唐还是很明白这一点的。一听到胜利问他，便沉吟了半天，道：“啊，啊，你说这苹果啊，这是，这是我大哥买来的！”

“什么？买来的？我就不信！你想骗谁啊？我难道不知道，这买来的苹果哪里有这么鲜亮？而且，买来的苹果个头、大小都是差不多的，我却是一眼就到你的口袋里所装着那一个苹果的个头并不多么大。还有，就是你手里所拿着的那一个苹果，其实根本就没有熟透。而一般情况之下，苹果园里的人，是不会就这么样把苹果给卖出去的！来，你还真的是撒谎了！”胜利显得很在行的样子。

而对于胜利的分析，秦唐只能在心里暗自佩服，心里说：“这个家伙，还真是有两下子啊，眼竟然这么尖啊！而且，他的推理也很在行，让我几乎都要无话可说啦！”不过，尽管这要，秦唐还是在嘴上坚持着说，就是买的，就是买的，就是买的！

“嘿嘿，我说敏子啊，你光说是自己买的不行啊，事实就摆在面前，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强了，老实说实话吧，怎么样啊？”胜利的眼睛里此时已经露出了一种胜利的笑意了。来，在心里，他已经把秦唐得很透很透的了。

秦唐见胜利似乎真的已经把事情给透了，于是也只好如实说道：“好吧，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这苹果啊，其实就在我大哥的床底下，而至于这些苹果，究竟是他买的，还是从怎么来的，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苹果就是在他的床底下呢！”

胜利听了，微笑着掀开了大哥床上所蒙着床单，结果，那一箱子苹果便全部都呈现在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前了。胜利的跟里这时也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拿起了一个苹果，然后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便要转身出门。而这个时候，秦唐仿佛忽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了胜利的胳膊，道：“我说胜利哥啊，今天的事情，咱们可只能是咱们两个人知道啊，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要不然的话，那你可就对不住我了！”

“那当然，那当然，你就放心好了，你就放心好了！”胜利笑嘻嘻地说道。听了胜利如此一说，秦唐终于放下了心来。

可是，在不久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便让秦唐感到十分气愤了。那天傍晚，大哥见到了秦唐之后，便气冲冲地对他说道：“敏子，你白天跟胜利说过什么啊？”

本来这个时候，秦唐正在做着自己的家庭作业的，他早就把白天的事情给忘记了。可是，经大哥这么一说，这才猛然间想起来，道：“哦大哥！是有这么回事情。中午的时候，我到了北院里，到你的床底下有一些苹果，便拿起来吃了几个。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胜利正好进来了，当时他就问我，说我吃的苹果到底是哪里来的。我回答他说，是你买来的。可是。他却不信，还列举了很多的理由。最后，我没有办法，只好承认不是买来的。不过，我也没有说这是你偷来了……”秦唐只好把白天的事情的经过，一十《《》》清楚了。

“哼哼，你这个傻蛋！这样的事情，无论别人怎样问你，你都不应该跟别人说啊！唉，你这一说，麻烦可就大了！我好不容易才积存了这么一点的苹果。这下好，全前村的人都知道我这里有苹果了，你这些苹果还能够在我这里存多长的时间吧！”大哥自然是对于秦唐的做法十分的不满。

秦唐现在自然已经明白了，来胜利同志没有把白天的时候。他对胜利所说的话当回事，一定是他把自己给卖掉了！我靠他啊！什么玩意儿啊！秦唐这时真的是气坏了，脸憋得通红，恨不能一下子找到那个背叛了他的家伙，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并且当面要问个明白……

可是，这无尽的烦恼，秦唐却是不能对大哥说的。因为如果大哥知道了，竟然他秦唐还跟人家胜利那样订了一个条约。肯定更会狠狠地批他一顿的～算了，算了。既然都是自己惹得祸，那么，所有的痛苦，也就让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吞咽下去吧，就让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吞咽下去吧！

那个时候，秦唐还不是多么地懂事，也就是刚刚能够得出大哥的心情不佳罢了，而他自己，也因为刚刚进入到了初中学习，新的环境，新的，新的学习内容，都让他感到一种由衷的新鲜。而对于家里的事情，自然也不那么热心了。

终于有一天，母亲听说大新庄里有一位神婆婆，据说能够知道一个人的前生后世，善于推知一个人的姻缘，而且还十分灵验。无奈之际，母亲便决定到大新庄去一，一来总是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二来，也权当是排遗一下自己内心里的郁闷，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母经常教育秦唐，人不能不分好歹，不能忘恩。要知恩图报，要人敬我一尺，我便要敬人一丈！怀着对于那位书记太太的感激，母亲顶着凛冽的寒风，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在风中，走在那冰天雪地里，走在那严寒中。而这个时候，一般的人家，人们都围坐在家里的炉火旁边，或者几个不错的相聚到了一起，或者一家人谈天说地，总之，是一派祥和的气氛。可是，可是，可是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够早日成家立业，他不顾严寒，不顾自己的劳累，毅然行走了风里，行走在了那严寒之中。因为此时她老人家的心中，一定装着一团火，装着一团熊熊燃烧着大火。也正是这一团大火，才使得她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浑身都是对未来的企盼与渴望。如果，如果没有这一团火的话，那么，或许，她早就倒下去了。

孩子，在母亲的心目中，永远都占据着最为重要的位置，永远，永远。而且，秦唐觉得，自己的母亲，在关心、疼爱孩子这一方面，很少有其他的母亲能够比得上的，很少的。对于这一点，秦唐是很有信心的。

秦唐不能忘记，自己小的时候，母亲每天总会给自己烧补饥吃。那是用面粉掺和着玉米面捏成的一个面圈子，母亲在早上做饭的时候，总会把那个补饥放在灶膛里烧烤。可是，只靠做一顿饭的工夫，是根本不可能把那补饥烤熟的。于是，母亲便会在烧完火之后，用那红红的灶火把那个补饥过埋起来。借着那些还没有熄灭的灶火，来烘烤着那个美味的食品。

而每每，母亲把那个补饥捧到了秦唐的眼前的时候，总会感到一种无以言说的幸福感。啊，真的是很幸福，很幸福啊！在这个世界上，有丰母亲的疼爱，比什么都幸福。而对于这一点，秦唐是比谁都感觉深刻的。

忘不了，那天母亲不知从谁的家里得了一捧红枣。回到了家里之后，母亲便把那些红枣拿出来，拿到了秦唐的眼前，问秦唐道：“敏子，你快过来，娘给你带了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