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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县名,俱是王莽所改。延就亭本名任城,顺父本名亢父。
如前所述,东平郡虽不与鲁郡接壤,但是离鲁郡很近。此郡位处在鲁郡的西边,刘昱等从东郡去徐州时,便是先过的此郡,才到的鲁郡。其与鲁郡间,隔着泰山和山阳两郡的一部分地界。泰山郡在北,山阳郡在南,这两个郡各有一部分郡境分向南、向北延伸,隔在了东平郡和鲁郡之间。泰山郡延伸的这一段宽些,东西最宽处有百里长;山阳郡延伸的这一段窄,最窄处东西只有二三十里长。任城县就邻着山阳郡延出部分的这一段最窄处,其县城距离驺县县城不到百里,距离蕃县县城百十来里远。亢父县,则是在任城县的东南边,与任城县接壤。
曹幹说道:“在从东郡往徐州去的路上,曾路经东平,我听说过这两个县的名字。”
“郎君听说过此两县之名,则郎君又可知,此两县地势要紧,系乃兖州西之门户?”
这一点,曹幹还真是不知道了。
这属於军事地理方面的知识,他前世在这方面没什么涉猎。
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县是兖州的门户?此话怎讲?”
“顺父,即前汉之亢父也,此县周边多低洼之地,艰险难行。又延就亭,即任城也,其它不论,只从莽逆把此县改名为‘亭’,郎君当即已能知此县之地处要津,四通八达。一则行军不易,一则四通八达,两县互为犄角,天险之地。自先秦至今,自徐入兖者,必先得此两地,方畅通无阻;自兖入徐州,亦必得先扼此两地,才后顾无忧。是为门户之称也。”
听完了张曼的解释,曹幹恍然大悟。
他已知张曼话意,沉吟说道:“如公所言,确可称门户。公的意思,莫不是想让我向将军提出,为将军夺占此两县?”
张曼抚摸着胡须,说道:“正是。郎君,鲁郡几乎无险可守,唯一可守的,只有鲁县北的泗水;要想使鲁郡无有外患,就必须向西、东两面建立藩篱。鲁郡东现有费县、南成之义军部,暂时无忧;而鲁郡西,却皆敌境!怎么才能保证鲁郡西边的安全?任城、亢父两县紧邻蕃县,若是能将此两县,或者至少其中的一县占住,则鲁南三郡即能无忧。郎君若是以此为由,向将军提出‘愿率部西出,为将军夺占任城、亢父’之请,我度料之,将军当是不会不同意。”
曹幹举一反三,想到了另一点,他说道:“任城、亢父这般险要,必是难打。张公言说,若能得此两县,即可保鲁南三郡无忧。张公,鲁县西边邻的也是……”
话到此处,停了下来,自失一笑,说道,“鲁县西边的藩篱,轮不到我去建!”
他想说的是,张曼分析的很对,要想保住鲁郡无有外患,的确是需要向西边建立藩篱。鲁郡可分鲁南、鲁北两个部分。打下了任城、亢父,是为鲁南建下了藩篱。但同时,鲁北呢?鲁北也一样需要建立藩篱。那么既然如此,任城、亢父肯定不好打,何不就不向刘昱提出此请,而是向刘昱提出请求,寻鲁县西边近处的县去打?
却没说完就停下,系是因他及时的反应了过来。
一则,鲁县打下来了,刘昱必定不会再回薛县,他肯定是就要在鲁县驻扎了。则如果提出打鲁县西边的县的话,那等於还是在刘昱的眼皮子底下,这就失去了“出外”的价值。
二者,鲁县西边的县,相对好打,如果要打的话,刘昱也大可令孙卢等去打,不必非得他曹幹不可。
张曼笑道:“鲁县西边的县,好打可能是好打些,但比不上任城、亢父对郎君有用啊!”
“不错。张公,可我仍是担忧,将军若不肯听?”
张曼说道:“这就是郎君的第二疑了。郎君,你虽无王丹相助,然刘大家卓有远见!”
“你是说?”
张曼抚须笑道:“此意,郎君何不先说与刘大家?”
送走了张曼后,曹幹独自在帐中,把张曼的建议,反反复复想了许久。
末了,他拍了下案几,作出了决定。
与刘昱的政治分歧越来越大,这样下去,纵使曹幹隐忍,刘昱不隐忍,两人的矛盾也早晚激化。与其等到矛盾激化,刘昱更加的打压自己,可能连等到“更加动荡的时局到来”的机会都不再有之,还不如就听了张曼的建议,尽管现下自己还羽翼未丰,也及早自立门户!
只是刘小虎现还没到鲁县,说不得,且再等待几天。
……
鲁县被攻克,对刘昱这部义军来说,绝对是自刘昱、刘小虎、陈直起事以来,最为重大,也最值得庆贺的一件事情。
鲁县不是一般的县,是郡治,民户也多,前汉盛时五万余户,口三十余万,现在的民口虽然没那时多了,可检视郡府的户口簿籍,亦还有二十多万口。
一县之口,比薛、蕃、驺三县之口加到一块儿还要多!
说实话,鲁县能够被打下来,也真是个惊喜。
多个前提条件合到了一起,才造成了这个鲁县被克的结果。
一个是张曼的计策够大胆;一个是张曼的计策正中了刘昱的心事,所以刘昱才会同意;一个是刘让等人早在月前就潜入到了鲁县,鲁县内外的虚实,刘昱、曹幹等都大致清楚;还有一个得是梁丘寿、夏明的功劳了,是他俩张榜招募丁壮,这才给了刘让等混入壮勇里边的机会。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曹幹的治军有方,身先士卒。
事情都是人办的,各个的前提条件再好,人不靠谱,那事情也很难办成。
且不必多说。
只说亦正是因了打下鲁县这件事,对於刘昱他们来说,太过重大,鲁县的民口又也太多,急需得力的人手协助巩固,是以在克城次日,刘昱就派人去给刘小虎送信,请刘小虎也来鲁县。
刘小虎安置好了薛县,连带蕃县驻军的各项驻守事宜,没有带留驻薛、蕃的部曲,只带上了自己的女兵,於鲁县克后的第三日,前往鲁县而来。两天后,到了鲁县。
先是和刘昱、陈直等见面,商量了下底下来稳定城内外局面的办法。
商定好后,各自分下了工,分别负责一摊。
听说曹幹受了伤,刘小虎和刘昱等忙过这些事后,於到鲁县的当夜,即至城外营中来看曹幹。
曹幹刚躺下,准备睡觉,闻报刘小虎来了,忙披衣而起,出来迎接。
夜色已深,快三更天了。
帐外火光通亮,映照在刘小虎的身上,但见她穿着红色的戎装,披着红色的披风,连脸蛋都是红润润的,配上她颀长的身材,真是如一树夏夜的海棠花。
淡淡的清香扑入鼻中,是曹幹熟悉的香味。
“大家,这么晚,你咋来了?”曹幹行礼说道。
刘小虎亲自把他扶起,笑道:“听说你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你。原想早些来的,我下午才到鲁县,见了见我阿弟、我姑丈,一忙起来,就忙到了现在。不是把你从睡中吵醒了吧?”
曹幹把没系好的衣襟系了一系,说道:“还没睡呢!前两天睡太多了,这几天想睡也睡不着。”
“你受了伤,……我听说有三处之多?本就该多睡些觉,少活动些!”刘小虎朝他身上打量,找他的伤处,裹伤的地方有布缠绕,曹幹虽是穿着袍服,她也很快就看到了他的伤处,胳膊、肩膀、小腿各一,关心地问道,“伤势要紧么?是张医给你看的么?”
张医,是刘昱本曲的医工,医术远比曹丰、曹幹他们原先本曲的郭医强得多。
曹幹笑道:“受了这几处伤,我寻思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了,想多偷几天懒,怕郭医再给我说‘十天八天必好’,就没敢劳他的架,回大家的话,是张医给我看的。张医说了,不打紧。”
刘小虎抿嘴一笑,说道:“曹郎,那位郭医也真是个有意思的人。他那句‘十天八天必好’,现在咱们整部都是出了名了,我听说,就连老营的妇孺也都知他这句话了!”
“大家也听过他的这句话?”
刘小虎笑道:“我可不敢听!”
“是,像我这种的粗鲁男子,受些伤,倒是无碍,大家若是受了伤,将军和陈公,可就一定会责备我等,没把大家保护好。”
刘小虎的“不敢听”实非此意,曹幹自也知晓,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刘小虎也知他是在开玩笑,微微一笑,说道;“夜深了,天凉。曹郎,咱们去你帐中吧。”
“谨从大家之令。”
曹幹一瘸一拐的在前,刘小虎在后,另有随刘小虎过来的黄妨、二狗子两婢,相继入帐。
进到帐中,曹幹请刘小虎坐下,请黄妨、二狗子也坐。
黄妨、二狗子怎敢就坐?两人不肯。
曹幹也就随她俩,等刘小虎坐下,又瘸拐着去给刘小虎倒水。
二狗子看不下去了,说道:“曹郎,你现在也是个堂堂的校尉了,你这帐里头都没个伺候你的人?你这受了伤,瘸着腿,倒个水还得你来?……哎呀,你坐下吧,我来倒水。”抢下了曹幹手中的碗,提起水壶,自来倒水,倒了两碗,一碗捧与刘小虎,一碗放在曹幹案上。
曹幹到案后坐定,笑道:“平时若有客来,我有时会叫外边轮值的亲兵进来,倒个水什么的。今晚来的不是刘大家么?大家是贵客,我怕亲兵粗手粗脚,惹厌了大家,遂我亲自来做。”
刘小虎笑道:“曹郎,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么?”
曹幹装糊涂,说道:“何样的人?”
刘小虎说道:“会嫌弃你亲兵的人?”
曹幹哈哈一笑,说道:“大家,我说笑而已,请大家不必放在心上!大家今日才到鲁县,路上辛苦,不做休息,连夜就来看我,实不相瞒大家,我感动不已!”
“这次能得鲁县,你既有献策之功,又有克城之功,你是此战实打实的第一功臣,我没有在下午到鲁县之当时就来看你,已是来看你的晚了啊。曹郎,你的伤势真不打紧么?”
曹幹笑道:“有劳大家关心,真的是不打紧,再休养几日,就能好了!”
“那就好!鲁县是个大城,民户众多,今城已克,咱想在这儿稳住脚,殊不易也。县内大姓多、强豪多,此难之一;北之卞县、汶阳,南之驺县,犹尚未克,此难之二。我已与我阿弟、姑丈计议罢了,正欲待曹郎你伤好以后,借你之能,以协助安抚地方!”
曹幹喝了口水,放下水碗,摸着颔下短髭,颇有欲言又止之态。
“曹郎,你有话要说?”
曹幹说道:“大家,我以为,当下我部之忧,不在鲁县,而在鲁南。”
“你此话怎讲?为何忧在鲁南?”
曹幹说道:“回大家的话,打下鲁县以来,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鲁县的事。想来想去,忽然我就想到了鲁南。”
“哦?”
曹幹说道:“大家请试想之,鲁县是个大城,打下来容易,可如大家所说,治理起来肯定不易。要想把鲁县在短期内稳固、治理好,咱们唯有全力以赴,把主要的精力、部曲都放在这里来,或许才行。可如果这么做的话,鲁县固然是问题不大了,鲁南的薛县、蕃县怎么办?”
“鲁南的薛县、蕃县怎么办?”
曹幹说道:“对呀。大家,现在大家也已经亲自来了鲁县,鲁南的薛县、蕃县已无重将坐镇,此其一;薛县、蕃县的驻兵,现下合计只有干余,此其二。这种情况下,倘使西有外患,何以应对?我思来想去,唯有一策,可解此忧。”
刘小虎想了想,赞同曹幹的分析,问道:“何策?”
曹幹起身来,下揖行礼,慷慨说道:“幹也不才,愿为将军振翅,敢请为将军西取任城、亢父,既解鲁南之忧,复开通兖之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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