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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让家等了两天。
恰好第二天是益民乡草市的日子。
曹幹乃带上高况等,换上刘让家的好衣裳,由刘让陪着,招摇过市,去草市上转了一圈,大声高么,出手豪爽,半文钱的价不讲,把市上卖的最贵的一面铜镜和卖的最贵的玉佩给买了,并且出的钱不是王莽最新一次的币制改革后所要求使用的货币,不值钱的布货等,掏的是实打实的金子。
金的流通,近十余年间,民间已是大大减少。王莽代汉的前两年,强制实行了黄金国有的政策,“禁列侯以下不得挟黄金”,强令民吏把黄金交给政府。到至而下,豪强大姓家里还能藏些黄金,一般的吏民是已经难见此物了,一个乡村的野市上,用金子买货品,称得上稀罕形容。
却是曹幹为何不用前汉的五铢钱购物?这是因为为清除前汉的影响,王莽严厉禁止民间使用五铢钱,私用五铢钱者为“惑众”,处以流放边疆的刑罚。换个别的场合,用五铢钱购物倒也不是不行,毕竟禁令是禁令,王莽的钱太不值钱,民间私用五铢钱者仍是多有,但曹幹考虑到了一点,便是他们这支义军现驻在海西,如果用五铢钱的话,会不会引起海贼的疑虑?怀疑他的真正身份?谨慎些,总归没错。况乎用金子也更能掀起轰动。故他选用了金来购物。
曹幹想达到的效果,成功地达到了。
当天,他在草市上用碎金购物的事儿,就随着来过草市的乡民,传遍了益民乡的五个里。
这天晚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趁黑来了刘让家。
刘让请上曹幹,至前院见之。
这个少年的个头挺高,比同龄人高出半头,快和刘让一样高了,束发裸髻,未带帻巾,短眉毛,矮鼻梁,肤色黑黄,穿着件大襟短衣,短衣应是他家大人的,不太合身,显大,下摆快到小腿了,底下穿着条粗布裤子,裤子也不合身,裤腿卷着,着草履,衣带上系了柄环首短刀。
见刘让出来,这少年忙下拜行礼,口叫:“大父。”
刘让与曹幹介绍,说道:“曹君,他是高子的二子,叫刘仲。”
——这名字,起的太不讲究了。刘伯叫伯,他家次子叫“仲”,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这名字,没准儿还以为他俩是兄弟俩。再则说了,兄弟间排序“伯仲叔季”,老二儿子叫“仲”,老大儿子咋办?该叫啥?总该不是也叫“伯”吧?
此疑不由地在曹幹心中一闪而过,当然,他问肯定是不会问的,点了点头,表示已知。
刘让与叫刘仲的这少年说道:“你起来说吧。”
刘仲爬起,躬身弯腰,说道:“启禀大父,我阿父令我来禀报大父,西边里的孟聪傍晚时来找我阿父了。我阿父令我转禀大父,大父吩咐的事儿,已经办成,但具体啥时候,还没确定。”
“你阿父给你说我让他办的是啥事了么?”
刘仲犹豫了下,说道:“我阿父……”
“给你说了?”
刘仲摸了下腰上的环首短刀,说道:“启禀大父,我阿父说到时候叫我和我阿兄跟着去!”
“叫你兄弟俩跟着去?”
刘仲说道:“我阿父说,跟着大父和张师干,没有错!而且这次的事儿要是办成了,往后就不用再土里刨食了。我阿父令我和我阿兄,到干事时候,一定要不怕死,卖死力!”
“你这阿父,真是个呱哒嘴子!”刘让不满地抱怨了句,继而与刘仲说道,“你阿父既已与你说了,你且记着,这件事办成之前,万万不可走漏风声。若是因你嘴大,被孟聪诸贼知了张师之计,坏了我与张师、曹君的大事,我可饶不了你!你阿父我也要重责!”
刘仲惶恐应道:“是,大父,你放心,我绝不敢乱说。”
刘让缓和了语么,说道:“你阿父的伤,怎样了?严重么?”
“张师赐了符水,还有金疮药,已经好多了,能下地走了。”
刘让说道:“等这事儿办成,你阿父头功!我不会亏待他的。还有你阿兄,他二十多了,婚未娶下,等这事儿成了,你和你阿兄的婚配,我给你俩办!”
刘伯家吃饭的嘴多,又都是大个子,饭量大,挣的赶不上吃,家里穷,他老大儿子二十三四了,尚未娶亲,老二儿子刘仲眼看也到婚配年龄,一家人无不为此发愁。
张曼选了刘伯做苦肉计的苦主,除了他说的那两个原因,刘伯家穷亦是个重要的原因。
刘仲闻言大喜,感激涕零,再拜说道:“多谢大父!”
这两天,曹幹已经知道了刘让是成安里刘氏一族的族长,并且刘让和刘昱一样,也是前汉“宗室”,据其自言,他的祖上是齐哀王刘襄这一系。刘襄便是诛吕之后,城阳景王刘章想拥立为帝的他的那个兄长。只不过,较之刘昱家,刘让家早已破败,於今已是庶民,刘让只能做个史佐小吏。
打发走了刘仲,刘让与曹幹转回后院。
刘让父母早亡,家有一妻,尚未有子女。
他的妻子姓张,是张曼的从女。张曼家历代习道,张氏也会些道术。对他这个妻子,刘让是相当敬重,因其年虽已近三十,张氏犹未产子女,他却不但并无怨言,连个妾室都不敢纳。
他家的客房只有一间,住不了曹幹等四人,王庭、田屯两人住去了张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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