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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韩高靖命顾显以和戎中郎将的身份出使西戎,而顾显不辱使命,在西戎左王的支持下联络西戎各部,组成一支戎狄军,为秦侯效力。
顾显退去的时候,令狐嘉树才匆匆趋入堂上,二人来不及私话,顾显便略行了礼,令狐嘉树颔首还礼。
直到顾显退出,韩高靖才问:“是武安的事?”
令狐趋行上前,行礼拜坐,方道:“武安已经被豫侯世子从晋手中夺回了。”
韩高靖听了似乎也不意外,淡淡笑道:“想不到豫侯这世子,倒有两下子。”
令狐嘉树摇摇头:“还真不好说。豫侯世子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得了武安。杨治没撑到援兵到来就降了。豫侯世子却也有几分智计,入城后,控制武安军民,连一点风也没放出去。且又在晋军必经之路上伏击宋朗,那宋朗也非易与之辈,竟将伏兵灭了。谁知到了城下,却被城内城外两面夹击。晋军此时才知道杨治早降了,军心大乱,迅速溃走。好在当初他手下有个新晋小将建议驻扎在汝城接应,宋朗便命那小将留守汝城,等跑到晋的边地‘汝城’的时候,三万大军倒折了一半。此后倒是坚守不出,才留得这残兵,铩羽而归。”
韩高靖道:“这宋朗也算是在沙场上历练过的,此番竟然吃了这亏。”
令狐嘉树便叹道:“谁知道杨治竟然等不到援兵就降了埃何况这豫侯世子也有几分心计,为引宋朗入彀,竟舍得白白折耗一支伏兵。”
被宋朗灭掉的那伏兵,自然也是为了使宋朗相信虞奉安是在围城打援,那么晋军也就不会认为豫军已得了武安。
“如此甚好,让晋、豫两州且争去吧。”
令狐嘉树又道:“只是听说那宋朗被射了一箭,抬到汝城的时候,已经伤势严重了,不知生死如何。”
韩高靖低头沉思,半晌对令狐嘉树道:“你说宋朗要是死了,谁高兴?”
“豫侯当然高兴,但是晋王世子只怕更高兴吧。”令狐嘉树道:“宋朗固然不值得他怎么样,可是杨治成了降虏,又损了晋王一员上将,只怕这次晋王不会饶了他。”
韩高靖摇摇头:“令狐,如果我是杨灏,就要好好借这次杨治的事情,做点什么,收拢收拢晋阳的人心。”
令狐嘉树便笑着点头,以他们对杨灏的了解,这么好的机会,不干点什么才不正常。
此后情形也果然如韩高靖所料,宋朗战死之后,晋王大为惋惜,杨灏趁机推荐宋朗担任校尉的堂弟宋希为征戍将军,虽未能如宋朗做到“四征”将军这样的上品大将,但也被重用。宋朗乃晋王杨晟岳看重的心腹,连带对宋氏一族也格外看重,见杨灏依旧推荐宋氏子弟,便极赞儿子的胸襟。而那个建议在汝城驻扎的新晋小将——石元鲁,因为有先见之明,且作战勇猛,击退了豫军对汝城的狂攻猛打,回来就迁调为卫尉属下的旅贲令,管辖禁军中最骁勇的宿卫。
豫侯也并没有为难降了的杨治,不久便将他送归晋王,并修书愿两家休战,结为盟好。豫侯得了武安,心满意足,再无别的意图,又乐得送走了杨治这杀也杀不得、用也用不成的烫手山芋,还送了晋王一个大大的人情。晋王打落牙齿和血吞,接了杨治,褫夺一切官职,远远地赶到偏郡,幽禁起来,眼不见为净。连同杨治的两个母舅,和平日与他亲近的一些官员也罢黜的罢黜,贬官的贬官。
“除了世子灏会有动作外,想必豫侯也不会闲着。”令狐嘉树又接了一句。
韩高靖自然十分赞同:“豫侯别的不行,惯会弄些小动作,想必会拿杨治做点什么文章。他得了武安,便有小胜即安的心思,此人难图大事。”
宋朗死后,豫侯放归杨治既送了人情,又狠狠地打了晋王的脸,乃日后之事,但他二人知己知彼,是以对后来豫侯做的事有所预料。
令狐嘉树笑了笑,没有接有关豫侯的话茬,毕竟如今韩高靖的夫人是豫侯亲女。因想起顾显刚离去,便道:“方才尚书丞来此是否为了宛珠女公子生子的事?”
韩高靖点点头:“也为了让他联络收用戎兵的事。”
这事虽然机密,但此前韩高靖还是同郭令颐、姜恪两人密议过的,自然也没瞒着令狐嘉树。
令狐嘉树便叹道:“可惜了,他阿姊的下落已经确定了,他这一去西戎,少则半年,顾参军如若回来了,他倒反而不能及时间见到,可惜了。”
韩高靖脸听了,沉默了好一会,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她果然在荆州吗?”
还是五月间,韩高靖刚封侯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也许云津已经不在蜀州了,当初战乱遮道,向北通往秦川之路是不通的,向南便是如火如荼的战常既然在蜀州找不到她,那么那些黑衣人劫了她,若不杀的话,那么唯一的途径便是从巴山之间的三峡道水路到荆州去。令狐嘉树心思转得快,便从慕容平川处下手去找。派出的人果然见了云津曾在襄阳一代出没。
令狐嘉树只得说道:“应该一直是在荆州。”
“在慕容平川那里?”韩高靖这语气,说是猜吧,其实已经十分笃定。
令狐嘉树面有难色,终究说道:“也不算是吧,她所住的确实是慕容平川的一处别院。但慕容平川并不住在那里。”
韩高靖已然想到当日成都一战时她应该是被慕容平川悄悄送出城的。他们听了那蜀州府将的话,先入为主地认为那些黑衣人是来劫她的,如今想来却应该是慕容平川派来救她的。如今这世道,像慕容平川那样的巨商大贾,如各州公侯一般,身边养些个死士府丁的,也是常有的。也是他们疏忽了,既然整个蜀地都找不到,若没死的话,那必然是出城了。也唯有那几家交了大额资财的富商巨室才能携带家属出城,慕容平川一定将她夹在家属中偷运出去了。
可是自去岁至今,已历一载,她究竟为什么不回来呢?
“她,一切都好吗?”
令狐嘉树只觉这话委实难答,若说好吧,韩高靖必然该疑心她为什么不回来;若说不好吧,他大约该忧心。于是沉吟再三,道:“我们的人也没有太接近,只在襄阳城外见她四处游逛过。她还不知道我们找到她了。”
韩高靖忽然问:“她没受伤什么的?”
令狐嘉树最怕他这样问,搜肠刮肚地思来想去:“如今见着好好的,许是……一直在养伤吧。”
令狐嘉树这样说着,心里却知韩高靖是不信的。又见韩高靖仍是那一成不变的神色,便提醒道:“如今五公子尚在荆州,不如让他去照看一下顾参军吧。或者干脆我们接回来?”
“不必了,她能够安安静静地留在荆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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