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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怎知我去过‘雁台’?”
雁台本名祈丰台,乃是前朝祈祷丰收之地,自本朝以来便荒废了,十几年前自天下日渐混乱以来,就成了青年士子以及一些不得用的下僚们聚论天下之处。一般自午后开始,直到宵禁之前散去,以时聚散,有如雁归雁去,是以称为“雁台”。
韩高靖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旋即从容说道:“不然你一个女子如何纵论天下大事?”
“我的确曾去过‘雁台’,也的确在‘雁台’见过真正饱学有才、经世致用之士,然其中多为夸夸其谈之辈。我不过借‘雁台’众口弥补不能游历山川的缺失,积累对于天下各处的认识,然雍都之地,我其实常借出游之机做过考察。”
“那你究竟什么意思?”韩高靖笑得有些别有意味。
“我追随将军,愿生死许之,但是——称臣不称妾。”
以镇定从容、不动声色著称的韩高靖,此时也被噎在那里,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干巴巴地说道:“就凭你说了这些夸夸其谈的天下之论,就敢让我冒天下之大不韪,任用一个女子?”
“我是不是夸夸其谈,将军自然明白。将军除了秦川疲惫、人口凋零,缺钱少粮之外,还缺少可任用的人才。将军能够一举占据雍都,自然是积蓄多年才借势而发的结果,各方人才亦有所聚拢,如果将军仅想龟处秦川,从前的人才的确够用,但如果将军意欲图谋天下的话,恐怕还太少了,不但攻取天下需要文臣武将,将来每据一处,必以人才守之,将军手下这几个人,够守住几个郡的?”云津目光闪动,呈现出一片难见的冷静:“想必不过三五年,晋国公父子必会使这晋阳成为实质上和名义上的都城,届时雍都留守之臣,或许会前往晋阳。将军还是早早去探访其中的有用之臣,加以收拢,以免到时候众臣离去过多,雍都城措手不及,陷入瘫痪。”
韩高靖不觉深望云津,半日无言,终究说道:“可你是个女子,我用了你怎么服众?”
“将军当然不是担心没有办法服众,恐怕还是怕我只会空谈吧。要不这样,我们打个赌,如果我赢了,将军便遂我的愿。”
“如果你输了呢?”
“我以姬妾身份侍奉将军。”
韩高靖看着她笃定的脸,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赌什么?”
“就赌慕容平川会不会来找将军。”
“慕容平川?”
“将军不是缺钱吗?如果有了慕容平川,再加上五公子将来和晋阳通商,秦川富室支持,将军就不愁没钱了,大可以借荆州慕容的财力发展军备,比如将军正在筹备的骑兵,比如雍都各处的军费。”
“你有什么办法让慕容平川归附于我?”
云津一副笃定的样子,不答反问:“将军敢不敢赌?”
“赌1
他当然要赌,赌赢了他可以得到她,赌输了他可以得到荆州慕容,或许还可以得到一个谋士,如果她果真堪用的话。无论输赢,他都不亏。
马车停了下来,他们款款下车,踏着夜色回居所。
夜深人静,光秃秃的枝条在风中摇动,月色斑驳,照耀大地。也许在平宁坊所处的繁华大街上,王孙贵族们仍通宵彻夜的欢谑行乐,然而这里却是一片安宁静好。韩高靖目送云津回她的居处,或许因着这夜色迷蒙、光影动人,他心中不觉平和而动情。或许之前那豪赌不过是没必要的赌气罢了,直到现在他也仍觉得那匪夷所思的赌约是不真实的,只是漂游在话语中的气泡浮沫罢了。
无论如何,有些话总该说得更清楚些才好,于是他轻轻叫住了云津:“其实你不必把自己逼到这个境地。我之所以不能娶你为妻,不是因为轻视你,是有别的缘故。我也不敢保证别的,但是将来必然不叫你屈居人下。”
云津听了,转过身来目视韩高靖,尽管夜色深深,可韩高靖已然能看到她目光中的温柔和纯粹:“将军说的我其实也知道。而我也并非因为妻妾名分不名分的才不愿为将军奉箕帚,说实在的,我对那些虚无的名分并不在意。而是因为如果成为你的女人,于你于我,两不相便。”
“哪里不相便?”
“如果我做了将军的妻妾,将军自然不会让我参与同天下争利的军政庶务。做个与世无争的女子当然很好、很好,可那并非我的愿望。而将军当留着有用之身,将来迎娶一位于将军大业有所裨益的妻室,就像晋世子迎娶越侯女,给这晋阳带来多少益处。这样,于将军有益,也成全了我的心愿,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两全其美,何乐不为?”韩高靖语气中竟含着少有的放诞与凄凉,他慢慢地说道:“云津,这样事事都算得清清楚楚,你不觉得累吗?”
“将军难道不是洞悉世事,处处算得一丝不差吗?”云津的脸上重又浮现出一抹笑容。
“我是个男人,自然该为天下竭尽全力,你是个女子,本可不必如此。”
“是吗?戎兵杀人掳掠之时,可曾因为我是个女子就放过我?豪强匪类欺压弱小时会不会因为我是个女子就施以仁慈?群雄割据之时可想世间有若干女子而放弃征伐?”云津凄凄一笑:“这都是将军教我的,将军忘了吗?将军还教我,人命微如草芥,活着就不易,我们都没有资格奢求太多。”
韩高靖似是自嘲,又似是赞叹,点点头道:“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我就什么也不告诉你了。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胸中是这样的丘壑?”
“从前的时候,我有父亲,还有婚约。可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不必为了什么而约束自己,我如今没有依靠了,却有了自由。”云津的语气中,平和清冷,不知是喜是悲。
“我明白了,如果你果真有堪用的大材的话,我总会想办法成全你的。”
云津有些娇媚地歪着头看过来,而眼中的笑却有几分放肆:“不要急啊,也许慕容平川不会来找你呢。不过无论输赢,不管以何种形式,我大约都得依附于将军了。再好的女子,再深谋远略的士子,都得‘良禽择木而栖’不是吗?”
是呀,她想,如果没有韩高靖,她早就被掳到西戎生死难卜了,她也不可能在杨晟岳父子眼皮子底下从容活着。甚至如果没有韩高靖,她连见她的未婚夫都被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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