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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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六年的冬天值得纪念，在这个冬天紫禁城内外发生了两件大事。</p>

一是名义上帝国的最高统治者万历皇帝在紫禁城中驱驰锦衣卫大肆搜捕收受贿赂的宦官，亲开诏狱审理案件，这次大审以牵涉总额十两的贪污案件为开始，最终在冬季结束时执掌南镇抚司的徐爵不负帝望，处理案件四百七十三桩，收获赃银逾万两，宫廷被盗珍宝抢回无算。</p>

这件事在当时的朝廷多被视为年少的皇帝自顾自玩耍取乐，那些贪污的宦官除几名确实罪大恶极又无人相护的被处死外，绝大多数都被送往南京成为净军。</p>

皇帝准许他们在操练两年后编制为东洋净军营跟随北洋八期旗军同时出海戴罪立功。</p>

但实际上，这次发生在宫廷的大审给年少的万历皇帝看待世界的目光造成极大冲击。</p>

第二件事则发生在紫禁城外。</p>

执掌帝国中枢的内阁将一份名为《固国六事疏》的公文递交到司礼监批红，随后正式下发工部。</p>

这篇公文决定了此后三年兵部、工部在征发军兵驻军与发动徭役建设上的重点，张居正在帝国辽阔版图上画出两条线。</p>

北线越过九连城与朝鲜，由努尔干都司故地双城卫开始沿海岸一路向东，木阳河卫、失里卫等十余个卫被重启，总长两千余里。</p>

南线则起于云南姚安府，穿过高山密林，沿前些年平缅之役的进军路线，途经十余处古战场，一路延伸至缅甸右卫陈沐曾为之奋战的白古城。</p>

这是两条电报路线，南北两线皆为大明实际控制，并在今后陆续增兵以修筑城砦保护沿线，帝国的权力触手也将随电线延伸至途中每个角落。</p>

朝廷的终极目标是将北线延伸至望峡州、南线延伸至果阿港，建立内阁对东西二洋军府的及时反馈、帮助、节制与控制。</p>

跟这两件头等重要的大事一起的，还有各地修造沟渠、开垦农田、启用清丈田亩后收回被占用的早年军田、农田。</p>

最重要的是在两京一十三省户部清吏司下设官办钱粮厅，专职依照各省每年粮食产量均平定价为百姓兑换用于交税的课税银。</p>

这个机构主要是为了照顾西北农户在施行一条鞭法后上税难的情况，同时用换来的粮食备入预备仓，以防谷贱伤农、谷贵伤民。</p>

也是在这个尤显寒冷的冬天，在南京、在扬州、在广州、在天津，一些受到多次教育的年轻人与中年人踏上街头。</p>

秦淮河畔的烟花依旧，只是今年闲的发慌的富家贵公子们有了新的兴趣。</p>

画舫中觥筹交错，人们的目光却都集于岸边，有人端着酒杯小声轻笑：“听说今天有南洋军的船过来呢。”</p>

“嗨！你的消息已经过时了，前两天长江口就有信儿了，北洋军的船已经停在那有好些日子了，那是真正的六甲战舰，船舷两侧三十二门火炮排开，舰上旗军都立在船舷边直挺挺的，一动不动，就等着匠学毕业呢。”</p>

两年前在大明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诸多专业学堂，其中一大部分在这个冬天已结束课程，匠学生们毕业，成了诸多商业繁荣大城里下至走卒贩夫上至官府权贵远近皆知的谈资，大明上下阶层从未如此契合地关注同一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