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美国总领事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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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我们以往的情报分析，这个张力是一个很有主张的家伙。他如果不愿意跟蒋介石父子进行合作的话，蒋介石根本不可能强迫他同意，所以，这一次到台湾，并且住进蒋介石总统府，我们怀疑，他极有可能确实是怀有合作的意向……”欧文斯身边的助理弗雷迪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插口说道。

“如果只是蒋介石邀请他到总统府居住呢？那个光头是一个非常强硬，而且善于做作的家伙，张力就算不愿意跟他合作，他也可以让所有人觉得事实正好相反。”汤普森反对道。

“这一点我们也考虑过。可是，你们只注意到了蒋介石和孔祥熙，却并没有注意到张力本身也是一个非常擅于策划的人。”弗雷迪也立即反驳了过去：“短短两年，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著名的富豪。我们可以相信，等新成立的哈默斯利铁矿公司正式上市之后，他立即就可以成为全香港，乃至整个亚洲最富有的人之一。而在此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狱警。……”

“那只是他运气好。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西澳洲的皮尔巴拉拥有巨大的铁矿储藏，”汤普森的语气有些悻悻，“如果是我，我也可以做到。哪怕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乞丐，只要他发现了，根据澳大利亚的法律，他也可以拥有那片矿区的优先开采权，同样也可以很轻易地成为亿万富翁。”

“那几个月前的香港黑帮事变呢？你又怎么解释？”弗雷迪又反问道。

“香港黑帮事变？”安塞尔显然不太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所以询问地看了欧文斯一眼。

“哦，这是张力在背后策划并主导，然后由香港的华人警察联合发动的一场对香港黑帮的清理活动。”欧文斯苦笑了一下，“我们亲爱的英国盟友派在香港的总督政府在这场事变中没有起到哪怕一丁点的作用。不仅如此，在事件的最后阶段，他们还被张力利用各种手段逼迫着把那些黑帮头目，还有他们的亲信驱逐出了香港……结果这个举动更让张力确立了他在香港的地位，还有就是对那些华人警察的支配权。”

“香港的黑帮好像有很多……”安塞尔还是有点儿疑惑，“据我所知，就连香港政府也不敢轻易地触动他们。”

“所以这才显示了张力的能力。”弗雷迪接下话头说道：“他很准确地找出了香港黑帮的弱点，然后利用那些华人警察实施了相当高明的‘斩首战术’。现在，不仅香港警察，就连那些残存的黑帮也都不得不向他低头。”

“但不管是在台湾还是在日本，张力都没有什么基础。他只是孤单单的一个人。难道你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做出跟在香港一样的成绩吗？”汤普森又接口问道。

“很难，但这也正是我们怀疑他有可能跟蒋介石父子进行合作的原因。”弗雷迪耸了耸肩：“这个家伙最擅长的就是借助各方的势力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蒋介石父子恰恰可以提供给他所需要的一些东西。”

“很有道理。可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张力不可能跟蒋介石父子进行合作。”汤普森有点儿词穷，就像弗雷迪所说的那样，张力不管是在台湾，还是在日本都没有任何可以借势的地方，如果不跟蒋介石父子进行合作，说不定就会被人耍上一把。毕竟谁都不会相信负责拍卖日本工业的驻日美军当局会那么轻松地让所有人得到各自想要的东西……这不是信不信誉的问题，而是出于国家利益的必然考量。

“其实我也很赞同汤普森先生的意见。”坐在欧文斯对面的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相比起其他几个人，他显得很没有精神。但是，他一开口，其他四个人立刻就把眼神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甚至汤普森和弗雷迪还不算觉地挺直了腰。

“阿德里先生，能说说您的理由吗？”开口的是安塞尔，这位美军上校对这个老头同样很客气，甚至还有些尊敬的意味在其中。

“人的性格决定了人的命运。同样，它也决定了人们做事的态度。”阿德里轻轻端起了眼前的咖啡，“那位张力先生，根据各种情报分析，我可以确定，他是一个纯中国利益至上的人。”

“可您说张力有可能不会跟蒋介石父子进行合作……”弗雷迪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中国只是一个名词，它并不一定代表着国民党政府，它还有可能代表了中共，也就是北京政府。”汤普森忍不住递了一个白眼过去。

“汤普森先生说的对，中国不仅仅只是台湾，虽然联合国目前只承认国民党政府，可是我们却不能无视北京的存在。毕竟，中共现在控制了中国的绝大部分领土，甚至他们还在跟西藏的那些人进行谈判，并且很有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再控制整个西藏，将赤色革命推进到印度的边缘……”阿德里的语气里有一点点不甘，但他很快就把话题重新转移了过来：“所以，想要推测张力有可能会采用什么计划，会不会跟蒋介石的国民政府进行合作，只需要考虑一下这种合作会不会有利于整个中国的利益就可以了。”

“整个中国？这怎么可能？”弗雷迪忍不住反问道。中国现在分裂成了大陆和台湾两部分。而且这两个部分的掌权者又是生死仇敌，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有人取得一个利益的折衷点？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阿德里先生，能帮我们解释一下吗？”欧文斯也忍不住问道。他只是一个总领事，虽然在外交领域见识过许多在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可是，想要同时兼顾势同水火的两个势力的利益，对他来说依旧是一个非常难以理解的题目。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不可能。只要我们愿意去寻找。”阿德里轻轻喝了一口咖啡，抬眼看到众人依旧是一副不明白的表情，又是轻轻一笑：“

你们难道忘了？张力不仅仅跟国民党的关系不错，他跟中共之间同样拥有非常深厚的友谊！”

“……”

众人顿时沉默下来。他们刚刚忽略了这个问题，可现在经阿德里一提，他们才发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以前的时候，张力能同时交好国共两党，大家只是认为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可是，他们毕竟不是一般人……张力被蒋介石用炮舰接到台湾的时候，中共广东省主席叶剑英甚至对葛量洪发出了战争的威胁，虽然这只是威胁，并没有实际行动……可那是因为张力很快就从台湾回去了。如果蒋介石依旧强行把那家伙留在台北，谁也难以想象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别说战争，就是叶剑英随便派几个连或者个把营的队伍到罗湖口岸走上一圈儿，摆上几门炮，就足够把整个香港弄得鸡飞狗跳……这是左右逢源的人能够享受到的待遇？那也太瞧不起中国共产党的那些领导者了。

如果说那时候张力还没有表明要跟台湾进行合作，更没有爆出皮尔巴拉铁矿区的事情，可之后，中共的代表依旧跟张力过往甚密……这代表着什么？很显然，中共方面并不愿意因为张力跟台湾的合作而放弃对方。这在意识形态分歧极为严重的今天显然是极度罕见的。中共为什么这么做？答案只有一个，张力值得他们这么做！

“利益的折衷点？这家伙找到了中共和国民党之间利益的折衷点？”汤普森忍不住捂着脑袋惊叫起来。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在号称自由民主的美利坚合众国，名字里有一个“红”字都要赶紧删除，三岁的孩子拍广告都要先宣誓效忠国家，对立如此严重，却有人能同时脚踩两只船，而且还混得风生水起，他怎么能不吃惊？

“不是利益的折衷点。而是他能让中共和国民党都满足于他提供的利益，而为了这些利益，中共和国民党甚至都不愿意计较他跟自己的敌人交往的事情。”阿德里补充道。

“……什么利益，能让中共和国民党都不在乎他与自己的敌人交往？”安塞尔忍不住问道。同时跟敌对的双方交往并不是新鲜事，可能够做到这些的都是一些政治或者经济方面数得着的大人物。而且这些人也都不敢明目张胆，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张力不一样，那家伙跟中共和国民党的联系在香港几乎是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可他除了在香港有点儿势力，在其他地方的影响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中共是先跟张力取得联系的一方，却能容忍张力将哈默斯利山谷的利益白白奉送给国民党一部分，这可不是简单的左右逢源，而是切切实实地在增强国民政府的实力，北京政府为什么会没有反应？张力又凭什么这么做，又怎么能做得到？

“我从伦敦来到香港，就是想找出这个答案。”阿德里轻轻笑了一下。

“难道张力也已经引起了军情六处的重视吗？”欧文斯轻嘘了一口凉气。军情六处，英国最神秘的情报机关，在英国的地位与美国中央情报局相差无几。二战期间，由于美国在情报方面的弱势，还被迫向军情六处学习，战后也依旧如此……结果一不小心，把苏联克格勃派到军情六处的间谍也给请回了美国。最后，连原子弹的秘密都给人家弄了回去，使得苏联在49年就制造出了原子弹，拥有了在高端武器上跟美国叫板的实力。虽然这也显示了克格勃的厉害，可是，那些克格勃特工可都是正宗的英国人，从头到尾都是由军情六处训练出来的，之所以会向苏联效力，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被军情六处看中之前就已经信仰共产主义罢了。当然了，这些东西也不是欧文斯能知道的。身为总领事，他只知道军情六处的情报能力现在还远比中情局厉害，在二战之中取得了大量的情报，为盟军最后打败德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当然要重视。在短短的两年时间，他已经将香港的一部分权力攫取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且，中共还愿意为了他向香港发出战争警告……如果这还不足以引起我们的警惕的话，军情六处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阿德里叹道。

“可您却来到了台湾。”汤普森道。

“没错。”阿德里笑了一下，“因为我根本没法去北京展开调查，就是广州也不行，而在香港更是无所下手，所以，只好跟随着我们的主角一起行动。”

“您打算怎么做？”弗雷迪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阿德里耸了耸肩：“这要看看张力会怎么行动。”

“可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张力的加入有可能会破坏我们对台湾的计划。”安塞尔从先前的惊讶之中回复了过来，赶紧提出了自己的正题。

“其实，你们的这个计划根本就没有必要。”阿德里笑了一下，“蒋介石政府的行事风格不可能获得美国华人的支持，他们所要的不过就是利益。而且，既然那些华人大都是身在美国，你们完全可以通过影响那些华人财团而反过来控制蒋介石，这一点对你们来说很容易，不是吗？”

“美国的华人非常团结，而且，现在的社会形势也让他们跟政府的对立情绪变得非常严重。”安塞尔有些尴尬地说道。麦卡锡主义的盛行让美国的社会产生了大量的矛盾，排华只不过是其中比较不起眼的一项。

“就是说，你们现在很难施加影响。因为，华人在美国的境况已经很糟了，对吗？”阿德里笑道。

“您说的没错。”

“那你应该去找你们的总统。”阿德里撇了撇嘴，“因为，如果不改变现在的政策，你们就算做得再多，那些华人也还是会去寻找一个能够给他们提供庇护的势力。不是蒋介石，就有可能是中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