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燕局，书记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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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点、明确一个目标。就是‘一争二无三率四降’，也就是：力争进位争先；无发生非正常上访，无发生去京集体上访；要信要访按时报结率达100%，初信初访结服率达90%，一次性办结率达100%；集体访、越级访、重复访、异常访明显下降。为此，各地各部门要正确认识和处理改革、发展、稳定三者的关系，牢固树立‘发展是第一要务，稳定是第一责任’的理念，始终把稳定工作作为党政主要领导的第一责任来抓，坚持在稳定中促发展，在发展中求稳定，把求发展和保稳定很好地统一起来，切实建立起信访工作主要领导负总责、亲自抓，分管领导具体抓，其他领导‘一岗双责’的领导体系和责任体系，形成全市统一领导、部门协调，统筹兼顾、标本兼治，各负其责、齐抓共管的‘大信访’工作格局，并通过采取积极应对措施，把今后信访工作的各项任务落到实处，以最大的努力确保不发生影响全市工作的事件。”

“第二点、抓好两个规范。就是进一步规范各级各部门信访工作行为和群众信访行为，实现信访工作整体升位。一是在群众信访事项受理和不予（再）受理书面告知以及信访问题处理书面答复等方面实现新突破。切实维护群众的合法权益和根本利益，全力预防和减少矛盾因素的产生，初信初访书面告知和答复率要求达到100%，按期处结率达到100%。二是在群众依法上访、有序上访、逐级上访、文明上访方面实现新突破。要按照政务院《信访条例》的有关规定，坚持依法、及时、就地解决问题与疏导教育相结合的原则，教育引导群众以理性合法的方式反映诉求，坚决纠正六类禁止性上访行为，对少数违法违规人员，坚决依法处置，达到震慑一批、教育一片的目的，切实维护正常信访秩序。――这里我补充强调一点，对少数希望以上访为手段对政府施压，从而为其不合法的私人利益谋求更大利益的违法违规人员，我们在依法维护信访秩序的时候，必须时刻谨记‘依法’二字，不得出现违法扣押、关押甚至胁迫、殴打上访人员的情况，违者追究行政责任，情节严重的还要追究刑事责任。另外，对于确实是因为不懂这方面相关法律规定的违法违规上访人员，首先是对其进行教育，其次是必须仔细、明确地告诉他们如何合法上访，如果有粗暴处理导致矛盾更加激化的，市委市政府也要严肃追究责任！”

萧宸这番话一说出来，下面的干部就有不少人面露难色，合着人家上访的不按规矩来没关系，顶多就是被批评一下，咱们要是有一点不按规矩办事，就要被追究责任了？这吴城的干部还真是一天比一天不好当了！

萧宸自然是将他们的表情都一一看在眼里的，见他们面露难色，也不出言“威吓”，只是停下话头，淡淡地扫视了一眼。

全场顿时肃静下来，原本有些窃窃私语声的大会议室顷刻间落针可闻。燕微雨神色复杂地看了萧宸一眼，左手在桌子下面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要以一己之力改变一个地方的政治风气，他……其实也会有压力吧？

萧宸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原先那淡然自若的模样，继续说：“第三点、深化三项制度。一是健全和完善市处理信访突出问题与群体性事件联席会议制度。尽快调整市联席会议组成人员，定期召开联席会议，明确工作职责，充分发挥联席会议机制的作用，推动落实‘属地管理、分级负责’、‘谁主管、谁负责’原则，做到信访突出问题就地疏导稳控，就地化解矛盾，就地解决问题，委、府两个信访办、市公安局等相关单位会后协调一下，三天内拿出具体办法报告给我。二是健全和完善信访工作责任追究制度。进一步完善去年下达的《吴城市信访工作责任追究制度暂行办法》，对工作不力、推诿扯皮，引发重大上访或群体性事件而造成不良影响的，该重点管理的就重点管理，该通报批评的就通报批评，该予以处分的就坚决予以处分，该降职的降职，该免职的免职，纠正各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和现象，促使信访问题及时就地妥善化解和解决。三是健全和完善信访工作考核制度。在原有的基础上，进一步完善各县市、乡镇（街道）、市直属各部门信访工作目标管理责任制考核办法，改一年考核为半年度考核通报一次，年底累加；对年终信访工作考核不合格的，在其他考核中‘实行一票否决’，进一步强化各地各部门信访工作责任主体的作用，对此项要求，单位‘一把手’要负总责，年终考核不合格的，上级党委或主管部门应该考虑将该‘一把手’降职使用，严重不合格的，‘一把手’就地停职，上级党委常委会三天之内召开常委会议讨论是否给予正式免职，属于政府部门的，建议同级人大常委会对其做出免职的决定。”

如果前面萧宸的话还只是让在场一些干部面露苦色，那么刚才这段话就真是杀气森森，台下不少干部偷偷地抽了一口冷气，面色有些发白。萧宸这话“杀机”虽重，但同样是很谨慎的。前些日子，临省某市某区旅游局局长开车蹭到了一位中学生，下车后他重重地打了该生一耳光，还说，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领导！此话一出，顿时激怒了周围群众，围观人群激增至上千人。闻讯赶来的该市市委书记站在警车车顶上，用高音喇叭喊话，告诉围观的群众，政府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并宣布将该局长就地免职。此举赢来在场群众和网民的一片叫好声，也迅速平息了事态。但萧宸看过新闻之后却是对这位市委书记的处理办法不敢苟同。固然，萧宸也有一百个理由痛恨打人局长，也有一百个理由为这位书记的果断决策喝彩！但是，喝彩归喝彩，理性归理性，激情过后，却要反思：市委书记将旅游局长就地免职的做法是否妥当。从当时群情汹涌的情势看，书记果断下令将肇事局长就地免职确实起到了稳定局势的作用，但也只能作为权宜之计偶尔为之，而不能作为正常的处理手段按惯例使用，因为它不符合干部任免条例。

就像干部的任用要走一系列的组织程序，如民主推荐、组织考察、任前公示，最终由人大做出任职决定。同样，免去一位干部的职务也要按照组织程序按部就班来。这里首先有个哪些违纪干部适用“就地免职”的条款问题。对照华共中央1995年颁布的《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暂行条例》规定，“对拒不服从组织调动和交流决定的，依照法律及有关规定就地免职或者降职使用”，并没有规定可以对其他违纪行为和违法、失职行为予以“就地免职”，而且还要“依照法律及有关规定”而非由一人说了算。显然，局长的打人行为固然可恶，却不适用于“就地免职”的条款。

除此之外，还有个谁来“就地免职”的问题，即权力主体问题。根据华共中央组织部《关于任免国家机关和其他行政领导职务必须按照法律程序和有关规定办理的通知》规定，凡依法应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产生或由人大常委会决定任命以及由政务院和地方各级人民政府任命的领导职务，必须严格按照法律程序办理；免除职务也应依照法定程序办理。如厅局长一级的干部都是由人大任命的，故按照地方组织法的规定，应当由产生他的人大会议罢免；或者根据政务院《关于国家行政机关工作人员的奖惩暂行规定》第10条第3项的规定，由上级人民政府先行停止其职务。可见，该局长的职务应由当地人大而非书记依法免除。

当然了，萧宸也知道，在体制内，一个市委书记当场宣布一个县区级旅游局局长被免职，效果肯定是100%的，这位局长铁定了是没法再去旅游局上班了。然而，萧宸却不会这么做，他是学法律出身的，一贯重视程序，不会留下这样的漏洞授人以柄。所以萧宸刚才的说法就比较严谨，对那些考核不合格的一把手，萧宸做出的最大的党内惩罚是‘就地停职’，而非免职，停职是在干部犯下严重错误导致严重后果时采取的暂时性处理，是为了避免该干部继续犯错造成更严重后果，这个权限，上级党委书记是有的。而萧宸又明确提到要上级党委召开常委会讨论该干部的正式免职问题，属于政府部门的干部，建议同级人大召开常委会商议是否免职――结果是肯定，一样是要被免。但萧宸却把步骤走全了，让人没有把柄可以抓。

其实上面那个例子，如果该旅游局长不是政府官员，而只是党的干部，书记的免职也不是不可以找到理论依据，在《党章》第二章，“党的组织制度”中的第十六条规定：党组织讨论决定问题，必须执行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决定重要问题，要进行表决。对于少数人的不同意见，应当认真考虑。如对重要问题发生争论，双方人数接近，除了在紧急情况下必须按多数意见执行外，应当暂缓作出决定，进一步调查研究，交换意见，下次再表决；在特殊情况下，也可将争论情况向上级组织报告，请求裁决。党员个人代表党组织发表重要主张，如果超出党组织已有决定的范围，必须提交所在的党组织讨论决定，或向上级党组织请示。任何党员不论职务高低，都不能个人决定重大问题；如遇紧急情况，必须由个人作出决定时，事后要迅速向党组织报告。不允许任何领导人实行个人专断和把个人凌驾于组织之上。

那么，根据《党章》的这条规定，“如遇紧急情况，必须由个人作出决定时，事后要迅速向党组织报告。”当时出现大规模群众聚集，甚至出现暴力倾向时，算不算“紧急情况”？市委书记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决定可以吗？回答是完全可以的，只需要事后迅速向常委会汇报，由常委会追认即可。但对于政府官员，是不是也可以由书记就地免职，时候再请人大常委会追认，这一点却暂时没有明确说明。

按照法律意义上要求执法者“法无授权即禁止”的原则，换做萧宸他就不会这么处理。

此时台下的与会干部已经噤若寒蝉，但下笔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王和与秦寿的先后落马已经让吴城干部们对萧宸从心底里产生了一定的敬惧心理，深知违逆萧书记意思跟找死差别不大，自然没人会把刚才这段话当耳边风。再说，萧书记严归严，如果下面工作做得好，他也是不吝褒奖、不吝破格提拔的，去年年底评选的全市十佳优秀干部，今年除了两个年龄较大的干部原地没动之外，其余八个干部都得到了升迁，而且被提拔到了重要岗位。所以萧宸在吴城干部眼中的形象就是赏罚分明，他不仅没有因为太过严厉而被吴城干部们记恨，反而因为赏罚分明、严格自律而被许多吴城干部尊敬。这条要求说出来，台下干部虽然大气都不敢出，却无人敢于怀疑和反对。

萧宸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四点、推进四大工程。一是推进信访资源整合工程。建立各县市、乡镇（街道）、信访、综治、纪检、司法等‘多位一体’的调处中心，实现职能融合、力量整合和信访汇合，着力将矛盾化解在基层。二是推进信访诉求畅通工程。要坚持堵疏结合，开通群众来信‘零资费’绿色通道，凡群众通过邮政局寄往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及市信访局投诉请求的信函，其资费实行市财政统一结算买‘单’；开通信访网站，受理群众网上信访事项，确保群众的利益诉求得到及时、有效反映和处理。三是推进信访督促调处工程。加强信访局协调处理、督促检查的工作，着力解决好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信访局每人务必每月督促完成好一个突出信访问题的调处工作，每人全年督促调处至少十二个信访问题，全局每年督促调处至少百个信访问题。四是推进信访信息系统工程。按照全国信访系统互联互通的要求，认真用好已与国家、省信访信息联网的系统，并加快有关县市、乡镇（街道）和部门信访信息系统联网建设，确保年内与市信访局实现互联互通，全面提高信访工作效率和管理水平。”

这一条，萧宸跟刚才燕微雨的发言建议就很像，燕微雨心里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台下的干部们可不知道，一听萧书记的讲话要求跟刚才燕副局长的建议如此相似，顿时有不少人朝燕微雨看了过去，心里各自琢磨起来。燕微雨在公安部锻炼了一年，“怎样开会”这个技能已经学得很熟悉了，面色严肃地做着记录，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到异常一样，让一些干部心里自己疑惑起来：难道我猜错了？

萧宸那边也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表情，他依旧很自然地继续提出要求：“第五点、突出五项活动。一是继续开展下访活动。要采取走访、回访、约访等多种下访形式，不断深化各级各部门领导干部下访活动，力求把群众反映的问题在一线研究，在一线调处，在一线化解。从我开始，市、县、乡三级领导干部要不定期地进行联动下访活动，进一步营造各级领导重视信访工作的良好氛围。二是继续开展集中大接访活动。市党政领导应率先垂范，有关县市、乡镇（街道）和部门要密切配合，安排一定的时间集中接待群众来访，真心实意地为群众办实事、解难题、化纠纷，努力减少重复上访、越级上访、集体上访。三是继续开展处置非正常上访活动。按照‘人要回去、事要解决’的要求，各地各部门对于非正常的上访都要落实领导干部包案措施，做到‘七到位’，即：对情绪偏执的思想工作到位，对要求过高的法制教育到位，对诉求合理的问题解决到位，对实际困难的救助帮扶到位，对无理纠缠的稳控责任到位，对化解矛盾的综合措施到位，对触犯法律的依法处置到位，有效控制非正常上访的发生。同志们，这方面难度是很大，但我们必须做好，什么叫水平，什么叫本事，在信访工作中，在依法办理的情况下：摆平就是水平、无事就是本事。四是继续开展涉法涉诉信访问题专项治理活动。各有关责任单位要采取有针对性的措施，集中精力，认真做好涉法涉诉信访疑难问题的调处工作，切实在‘解决一批、终结一批、息访一批’上下功夫，有效地减少信访‘存量’――这一条，市公安局要作为主要力量，可以由黄亭同志或者燕微雨同志挂帅，切实落实到位。”说到这里，他看了黄亭和燕微雨一眼，两人后在接到萧宸的目光后严肃地点头示意，萧宸于是接着说：“五是在明年开展信访工作‘基层基础建设提高年’活动。要在人力、财力、物力上对信访工作给予更大的倾斜，按照‘设施齐全、室容整洁，制度健全、操作有序，文明接待、认真受理，规范办理、优质高效’的要求，努力创建‘文明接待室’，县市、乡镇（街道）创建率于年内力争达到15%，市直单位创建率力争达到20%。市委方面也是如此要求，并且，我会根据工作时间安排，在每周选择一个上午或者下午亲自接待来访群众。”

萧宸这第五条要求的最后这句话一说出口，下面的干部们心里就更清楚了，虽然萧书记提的要求是各县市等，创建率力争达到15%，市直单位20%，但萧书记本人都开始接待来访群众了，下面这个县市、部门只有15%、20%显然说不过去，看来自己今天开完会回去就得赶紧部署一下，免得在萧书记如此关心的大事上落到后面去了，给萧书记一个不好的印象。

其实萧宸要的也就是这个效果，拿破仑有句话：“最好的命令就是以身作则”也就是这个道理。

萧宸于是提出最后一点要求：“第六、做好六项工作。一是加强矛盾纠纷排查调处工作。要完善矛盾纠纷排查体系，努力把触角延伸到村、居、企业、学校、社区，覆盖全社会，坚持每月一排查、一汇总、一调度、一通报。对排查出来有可能越级上访的重点信访问题，要综合运用经济、法律、行政等手段和教育、协商、调解等方法，限期给予解决。二是加强紧急重大信访信息情报工作。各地各部门一定要健全信访信息情报网络，切实增强信访信息的预警性，确保重大紧急信访信息及时准确传递和有效处理。注重发挥基层信访信息员的作用，切实做好重点时段、重点地区和重点人群的信访信息情报收集和反馈工作。落实信息情报工作责任，因工作失职，出现瞒报、漏报、迟报、谎报并造成严重影响和后果的，要严肃追究有关人员的责任。三是加强信访事项三级终结工作。坚持全面查清事实、依法按政策处理的原则，做好信访事项的复查复核工作，并积极探索和推行信访听证制度，进一步实现信访工作的法制化、规范化。四是加强督查督办工作。要建立起信访问题事前、事中、事后的督查督办机制，加强工作力度，促进信访案件查办质量，努力把问题解决在基层，化解在萌芽状态，处理在始发阶段――我也会不定期地插于到督导工作中来。五是加强调研和宣传工作。要在有计划、有重点、有针对性地开展信访调研工作的基础上，定期召开各片区、各系统信访工作例会，研究和探讨新形势下信访工作的新路子。要加大政务院《信访条例》的宣传力度，提高依法做好信访工作和群众依法信访的自觉性。六是加强信访队伍建设。在政治上要关心信访干部，在工作上要支持信访干部，在生活上要照顾信访干部，切实帮助解决他们一些实际困难，进一步调动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信访干部要主动适应新形势、新任务的要求，不断提高自身政治与业务素质，切实增强履行协调、检查、监督、建议等职责的能力。”

这一条，杀伤力严重降低，最后还有些安抚信访干部的意思，却也让与会干部们松了口气，他们对萧宸还是比较服气的，萧书记上任以来，一项处事公平，既然要咱们马儿跑得快，他就绝不会要求马儿不吃草，这是萧书记的习惯了。只要把萧书记交代的事情办好，发福利、发奖金这方面，其实萧书记还是很大方的……

“同志们，今年最后两个月以及明年信访工作的目标、任务和要求已经明确，现在的关键是抓好落实。我们要始终保持奋发有为的精神状态和求真务实的工作作风，同心协力，克难攻坚，扎实做好信访工作。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散会。”

萧宸站起来，往外走去，沈诚跟在他身后，萧宸走到门口，顿了一顿，转身对沈诚说了一句什么，沈诚点点头，萧宸便离开了。沈诚则转身朝公安局干部这边走来，到了燕微雨面前，笑着道：“燕局长，萧书记请你过去就公安信访的建议再做一些详细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