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暗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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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两人之间多有互动，郑广华的企业不时需要王和的政治声援，王和则需要郑广华企业的经济支持，政企、官商同盟雏形初现。

不久之后，市委书记调任省委秘书长，王和随之同行，不到四年时间，秘书长突发脑溢血去世，王和也就从省委办公厅究研室主任的位置上，主动要求返回吴城担任了排名末位的副市长。而如今成为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直到目前为止，王和与郑广华都没有发生过直接的隶属关系。

刚从省里回来时，王和分管农、林、牧、副、渔等农口一块，与郑广华的企业基本不挨边儿；后来做了常务，又是分管交通、城建、国土、规划、房管，还是和广华集团八杆子打不着一块儿。

表面上看，郑广华财大气粗今非昔比，眼睛里除了市委书记、市长两个大佬外，一般的班子成员很少放在眼里。然而，令黄平始终感觉奇怪的是，偏偏郑广华还就买王和的账，而且不像对待董书记、任市长那样摆在脸上应付场面，而是确实从内心里佩服甚至崇敬。

当今吴城官场，谁人见了郑广华这样的财主不是满脸堆笑、一口客气话？即使董书记、任市长对他也是恩威并施连哄带骗，毕竟吴城经济的大头是外企不假，可外企靠山硬，一般国内的干部也不敢对他们怎么着了，领导也担心搞出什么国际丑闻，所以要行潜规则，也是捡国内企业来办，这样一来虽然郑广华的广华集团跟一些跨国外企相比算不得财雄势大，但放眼吴城本地企业，却也是盛名赫赫，自然是各位领导拉拢的对象。而王和却时常对他板着一副面孔，毫不留情地批评其上从企业管理不严、下至个人生活不太检点等等方面的瑕疵。

对此，郑广华从来也都不以为忤，相反却表现出心悦诚服。不过，王市长私下里也和黄平多次谈论过郑广华，说：“像这样一个普通工人出身的人，完全凭借自己的刻苦努力一步步走到今天，非常之难得，非常之可贵。”

还说：“可千万不能小看郑广华这样的人，他既然能把一个企业做到现在这个程度，其能力与水平绝不在任何一位局长、县长之下，甚至你就是交给他一座城市，也一样能管理得非常出色。”说实话，王和如此高地评价一个人，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还不多见。

当然，话也说回来，郑广华虽然为人做事难免张狂一些，但在和王和的私人相处上，总体还算低调，对黄平这些小兄弟也不错。

平时，郑广华和王和的交往，基本保持着朋友这样一种基调，而较少表面的应景，也从不弄得满城风雨、尽人皆知。王市长吩咐的事情，不论以何种方式出面，一律百分百执行，没有丝毫怨言与折扣。包括黄平有事相求，也是给足了面子。

前两年，黄平小舅子张林从棉麻公司财务科长的位置上下了岗，老婆在电器商城帮人家卖东西收入也有限，房子要更换，孩子要上学，家庭经济一时陷入非常窘迫的境地。

黄平的老婆心疼弟弟，把这事跟黄平一说，黄平也只好把情况和王市长说了，王市长直接吩咐郑广华办理。黄平原本以为，郑广华即使勉强接受了，也就是安排个一般性岗位，每月支付千儿八百的了事。没想到，郑广华不仅马上接受了张林，而且安排到集团财务部先做出纳，不久又担任了财务总监，直接拿上了比黄平高几倍的薪水。

这一来，小舅子家的经济状况跟做直升飞机――不，是坐火箭――一样迅速从地下飞到天上，不到两年就换了大房子，孩子也上的是收费偏贵、所谓的“贵族”中学，目前正筹划送出国读书哩。

想到这里，黄平又感觉有些对不起郑广华，就好象王市长的迟到不是因为关处长电话，而是因为他这个秘书安排不周。于是，他马上给郑广华手机发去一条安慰性短信：快了，我会马上催促！

黄平发完短信，刚一抬头，就是心里一突。前面走过两个人，一个很熟悉，乃是副市长赵介民，而另一个则赫然是新任市委书记萧宸！

如果只是赵介民，黄平也不过就是坐在原处跟他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可是同来的还有新任市委书记，黄平却是怎么也不敢如此托大，忙不迭站起来，等萧宸经过门口顺便看他一眼的时候，弯腰点头道：“萧书记。”

萧宸本是随意看一下就过去的――因为赵介民的办公室在里头，但看着这位常务副市长的秘书如此恭谨地招呼，也只好停下脚步笑着道：“这么迟了，怎么还没下班呢？”

黄平心里又是一突，但还是应道：“王市长还在，所以……”

萧宸笑着道：“王和同志工作勤勉啊……”他说着看了王和紧闭的办公室门一眼，隐约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微微笑道：“怎么，王市长这么晚了还在接见人？”

黄平不敢胡说，连忙道：“没，好像是在打电话。”心里却是突突直跳，生怕萧宸又问一句：“这么晚了不下班，在这儿打什么电话呢？”到时候他黄平可就不好回答了。

幸好萧宸只是微微点头：“嗯，好，你忙吧。”然后摆摆手，就跟赵介民一齐走了过去。

眼见得萧宸和赵介民已经离去，并且一齐进了赵介民的办公室，黄平吊起的一颗心才算放回了肚子里。然后，他又紧张起来。

有传言说赵市长和萧书记是党校同学，难不成是真的？要不然为什么萧书记才来吴城，甚至都还没跟任市长他们进行一次深谈，就先跟赵介民一个排名靠后的副市长谈得这么融洽呢？要知道今天可是萧书记上任的第一天，他今天上午到了市老干局，拜会了一干老同志，下午据说还陪吴城籍的原省委副书记苏老下了几局棋，还跟其他几位副省级位置上退下来的老同志做了一番恳谈，一直到陪他们吃了个较早的晚饭，这才回到市委市政府大院里。然而这么迟了，萧书记还找赵市长谈话，赵介民恰好也没走，甚至萧书记还亲自来了赵市长的办公室……

黄平虽然没有听见对面办公室里关处长的分析，但也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心里就盼王市长赶紧打完电话出来，自己也好赶紧告诉他这个消息啊。

咯吱。王和办公室的门打开了，露出王市长那略微有些阴沉的脸。黄平立刻站起来，走上前去：“领导，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