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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就是大年三十,一早连江楼天还未亮就起来,依旧去竹林练功,待他回来时,天已蒙蒙亮了,却见侍女们正在换门神,挂新的桃符以及各种宫灯等等,一派忙碌而喜庆的气氛,连江楼目力极好,一眼就看见师映川穿着一身厚实的皮袄,正踩在高高的梯子上贴着春联,下面一群人在仰头看着,小心翼翼地把住梯子,惟恐他摔下来,连江楼见状,转眼间就来到梯子下面,右手随意一敲,顿时上方的师映川就惊呼一声,被这股柔力震得立脚不稳,直接便从梯子上倒栽了下来,连江楼在下面伸出手,轻描淡写地就将他整个人稳稳接住,直接抱在怀里,皱眉看着他说道:“……这种事以后不用你来做,否则一旦失足摔伤,岂非后悔莫及。”
师映川方才吃了一吓,这时已定下神来,右拳在连江楼宽厚的肩头重重一捶:“原来是你使坏!”又笑着道:“哪里就真的那么衰运了,哼,若不是你,我又怎会失脚了?你这人真是……”连江楼不理会他絮絮叨叨,径自将他抱进里面,放到椅子上坐好了,这才从侍女手里接过热毛巾,给青年擦了擦被风吹得冰凉的脸,师映川抓住连江楼的手,道:“我饿了,先吃饭罢。”连江楼道:“你自己吃,我去沐浴更衣,准备稍后的仪式。”
师映川是在断法宗生活过多年的,自然知道是要做什么,当下也不勉强,自己去用早膳,一时连江楼沐浴既罢,换了华服高冠,师映川在旁看着,淡然不语,这一日上午上至连江楼,下至宗内的内门弟子,都换了正服前往神祠,按照等级排班立定,在连江楼的带领下进行一系列的新年祭拜仪式,这里供奉着历代宗门之主,内门弟子以□份之人甚至都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活动,等级之森严可见一斑。
连江楼既不在,师映川便一个人待在室内,正发呆之际,忽有人来报:“爷,梵公子求见。”师映川回过神来,把手里捏着的一个果子放回盘里,道:“让他进来罢。”稍后,一个穿蜜合色华服的贵公子便从容走了进来,青丝高挽,戴了顶白玉冠,浑身上下并无饰物,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目如星子,当初小时候那等秀雅可爱之态,到现在已经转为俊秀清灵模样,行动处如修竹临风,一眼看去,真真好个俊秀出众儿郎,师映川见了,心下也觉喜爱,对方与自己长子季平琰站在一处,看着却是一双璧人,日后生下儿女,也算是自己的血脉绵延不绝了。
转眼间梵劫心已到近前,这是新年第一日,自然不能作家常打扮,因此师映川今天穿戴得也还颇为喜庆,颀长的身子裹在厚暖的棉袄里,看起来确是有新年气象,只是他眼下模样瘦弱,穿这样的繁复华服,倒更是给人以弱不胜衣之感,甚是可怜可惜,梵劫心见了,想起他从前意气风发的形容,心中怎是简简单单一个‘不好受’可以道尽,好在尽管如此,但至少师映川不是前时那番玉容惨淡的形销骨立之貌,脸上也有了血色,令梵劫心多多少少有些宽慰,当下勉强按住乱糟糟的念头,向前行礼,垂目道:“少君今日气色甚佳,想来已是大好了。”
梵劫心从前只唤师映川为‘映川哥哥’,到如今眼看再有几年就要与季平琰成亲,怎能再以此称呼,但若要随季平琰一样唤‘父亲’,又实在有些叫不出口,不过如今师映川既与连江楼结为连理,梵劫心便勉强以‘少君’称之,好歹也算不那么尴尬了,他这几年与季平琰之间相处得还好,彼此和睦,自己也知道将来两人婚后的日子会过得不错,必是平稳而宁静的,不会有什么龃龌分歧,但梵劫心更清楚,自己平生真正爱过的人并不是未来的伴侣季平琰,而是此刻眼前的清瘦男子,自己日后纵使与季平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也终究还是意难平!
思及至此,梵劫心不免心里微微怅然,只是他如今已不是当年的任性孩子了,很多事都学会了要埋在心里,想必这就是成熟罢,然而每个人成长的背后,是不是都有着那么多不为人知的过往呢……正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师映川道:“别杵在那里了,来,这边坐,我这里有不错的茶,你尝尝。”说着,已唤人将凉掉的茶水拿走,送新茶过来,梵劫心在师映川对面坐下,他并不是能经常看见师映川的,上一次还是在数日前,现在瞧师映川模样,确实气色还算好,比原先又添了一丝生气,心里就有些安稳起来,却见师映川盘膝坐着,手拢在袖子里,问道:“今日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梵劫心道:“并无要事,只是平琰今日去神祠参加祭拜仪式了,我在宫中没什么事做,前时晋陵那边送来一些吃食玩器等物,我便挑了几样在这边吃不到的玩意儿带过来一些,少君可以尝尝,方才已让人收起来了。”
师映川闻言就笑起来:“难得你有心。”又道:“从前我还担心你们处得不好,如今我回到断法宗,亲眼见你与平琰很是和睦,我也就放心许多。”一时伸开腿,箕坐着,露出一双穿了白色锦袜的脚,套着室内用的双蝠软鞋,脸上带起几分自嘲之色,说道:“我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没什么可想的了,只盼两个儿子过得好,也就罢了。”如此颓然灰心之态,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师映川?梵劫心一时间心中大恸,忘了那些自持,却是起身拉住青年的手,道:“映川哥哥,你不必这样,若是日后……”
话没说完,师映川已是两眼看着他,将手缓缓抽回去,梵劫心自知失态,呆了一呆,忽然向后微退一步,垂手微叹:“是我失礼了……”师映川表情自然,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取了棋盘和装着棋子的圆盒,将精致的棋盘放在矮桌上,道:“陪我下会儿棋罢,我自己一个人在屋里闷得很,咱们在这里坐一会儿下下棋,玩上两局,平琰他们也就应该回来了。”
两人就下着棋,气氛一开始略觉沉闷,但渐渐的也还好,又听着外面不时有鞭炮声隐隐传来,空气中也飘满了食物的气息,果然就有了过年的意思了,后来两盘棋还未下完,连江楼以及季平琰,白缘,左优昙四人便回来了,师映川未语先笑,丢下手里的棋子,起身走向连江楼:“我刚在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你们就正好回来了。”见连江楼身形高大,形貌轩朗,恍若神仙中人,不觉嘴角微扬,抬手解开男子身上的紫色貂裘:“快把这身衣裳换了罢,穿着怪麻烦的。”连江楼见他玉面朱唇,笑容温雅,为自己解衣的动作亦是轻柔,一时间几乎有些错觉,仿佛是自己回到家中,自有温柔美丽的妻子起身相迎,他并不习惯这种感觉,但至少不讨厌,当下就去里面除了衣冠,换上一身轻便些的打扮。
这时季平琰见连江楼离开,便状似随意地走到师映川身边,借着闲话几句的工夫,突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低道:“……父亲昨日交代的事情,儿子自会尽快办妥。”这番话说得极快,一过即逝,没有惹起其他人注意,师映川听了,面色如常,只是嘴角微勾,这时又有人去白虹宫将师倾涯给抱了过来,众人都移到东暖阁去,而这一年的新年比起从前,就有了很大的不同,一群人聚在一起,似乎比往年要热闹了许多,晚间师映川吃多了酒,只嫌热,吩咐下人道:“去取一壶葡萄酒来,再加几块冰。”他一说完,正与左优昙说话的白缘便转过脸来,微微一笑道:“这种时节喝的什么冰镇葡萄酒,又不是酷夏,你当心凉了肠胃。”师映川一面给身旁的师倾涯喂着点心,一面笑着说道:“哪就真的这么娇贵了。”身旁连江楼却已对那下人道:“不必拿酒,去取凉茶来。”师映川闻言,就瞪了男子一眼,悻悻道:“你怎么总是这样霸道……”说归说,倒也没有坚持。
既是不许喝冷酒解热,师映川便解了排扣,脱掉外面的排穗皮子长褂,露出里头的宝蓝袄子,他长发整齐挽起,面色醺醺晕红,黑发,雪肤,蓝袄,越发显得丽色逼人,几乎不可直视,到后来他吃酒多了,半醉半醒,眯着眼歪在连江楼怀里,连江楼取过他丢在一旁的皮褂给他披在身上,对季平琰道:“你父亲醉了,扶他去千莲殿休息。”季平琰刚要起身,师映川已推他一把,嘟囔道:“你只管坐着,我还没醉……一会儿还要看你们放鞭炮……咱们一起守岁……”这样说着,越发偎进连江楼怀里,右手却还捏着酒杯,季平琰无法,只得又坐回去,连江楼低头看了看怀里星眸微饬的青年,没再说什么,却拿下对方手里的杯子,不许他再喝,师映川皱眉含含糊糊地抱怨了几句,到底没夺回酒杯,还算老实地在连江楼怀里打起了盹儿。
正半梦半醒之间,突然只听一连串的炸响,震耳欲聋,师映川猛地一激灵,惊醒过来,原来外面已经开始放起了爆竹,这时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被喂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地张口接住,咀嚼起来,却是一个饺子,一时揉眼瞧着,原来桌上的席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下,换上了一盘盘的饺子,看那样子,已经是吃过了,碗筷都放着,再游目一顾,周围已不见了季平琰等人的影子,只有一群侍女还在伺候着,连江楼用筷子从面前的盘内又夹了一个饺子送进他嘴里,道:“他们在外放烟花爆竹,放过之后便直接回去,眼下已经守岁刚过,去睡罢。”师映川睡眼惺忪,摸着肚子道:“我有些饿了……”连江楼听了,就欲再夹饺子给他,师映川一偏头,懒洋洋地道:“大半夜的,谁吃这个,我只想尝些清素的……”连江楼便命人去置办,很快,几碟小菜送上来,很是简单,无非是脆脆的酱萝卜,新鲜龙须菜,醉泥螺等物,并一碗麦粉粥,普通殷实人家也能常吃的,但也正是这些东西最适合半夜里酒肉吃腻的人,很是下饭,果然师映川见了很是对胃口,就着几样小菜埋头香香地吃了多半碗粥,又喝了一盏浓茶,连江楼见他吃饱喝足,一脸惬意的样子,便给他穿好衣裳,扣严了兜帽,准备回千莲殿。
外面没有下雪,有些干冷干冷的,周围朱栏玉瓦,亭台楼阁林立,就连结了冰的湖面上也放着一盏盏莲灯,橘黄的光色透过纱罩映出来,如同无数温暖的小太阳,在这夜间放出光和热,而原本漆黑的天空也被一朵又一朵炸开的烟花所占据,鞭炮声此起彼伏,一群侍女手持琉璃灯,灯光舒展明亮,在前方引路,师映川被连江楼牵着手,不紧不慢地走在大块平整青石所铺成的路上,师映川打量着身边这个高大的男子,忽道:“等一下,酒喝多了,我去解个手。”连江楼闻言就停下来,师映川快步走到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背着风微微撩起衣摆,一时小解罢,师映川整理了一下衣裳,转过假山,这时却见远处明灭的灯火间,连江楼那颀长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影影绰绰,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那样的稳定而安心,不动如山--他是在等他啊。
师映川不知怎的,面上微红,虽然又很快转为正常,不过这一幕却是莫名地让他觉得熟悉,他怔了片刻,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也是一个夜晚,雪夜,他在后山独自练功时意外入定,忘了时辰,自然也就忘了事先定好要去大日宫听连江楼讲课的事情,等到醒来之际,才惊觉误了事,急忙赶往大日宫,等他到了千莲殿时,就看见连江楼正站在廊下等他,月光将男人身上的白衣照得仿佛蒙上了一层莹光,黑发,白衣,定格成一幅奇美的画卷,此刻场景依稀相似,人也还是同样的人,然而却已是往事如梦,不可追寻,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他,而对方,也不再是那个曾经在他眼里就如同身在九天之上的神祇,此情此景,身边是人间烟火,鞭炮声声中,那人不再是高高在上,而只是一个在新年的夜晚中安静等待着伴侣的普通男人。
师映川朝着连江楼走过去,到了跟前,直接扑在对方怀里,懒懒笑道:“我好象真的醉了……连郎,你抱我回去好不好……”连江楼俯身将他抱起,师映川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脸上的笑容在夜色中看不分明,喃喃道:“这条路若是长得没有尽头就好了……”连江楼道:“你醉了。”师映川只是笑:“没错,我喝多了啊。”就此一路无话,回到千莲殿,连江楼给师映川脱了衣裳鞋袜,让他休息,师映川却不肯,缠住连江楼不放,非要亲热,一面动手放下了罗帐。
半晌,紧掩的绣花帐子掀开,连江楼披衣下床,去倒茶喝了,又斟了一杯拿回床前,见师映川裸了雪白如羊脂的身子伏在枕上细细轻喘,一头华丽之极的青丝散乱着,铺洒在肩背上,模样实在惹人怜惜,便一手拉过锦被将那曼妙身子盖住,揽进怀里,道:“……倦了?”将茶递到青年唇边,喂他喝了,师映川闭着眼睛喝过茶,任凭连江楼取湿手巾给他擦净了身子,拥他入睡,到后半夜时,师映川做了噩梦,在连江楼怀中惊醒,一时间微微喘息,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却是梦见当初宁天谕控制了身体,将赵青主的尸首污辱之后又吃掉的那件事,而这时连江楼也醒了,察觉到青年的异常,便道:“……怎么了。”师映川抱紧男子,道:“我做了很可怕的梦……真的很可怕……”却不说自己到底梦见了什么,而连江楼也没有追问,只用手轻轻摩挲青年光洁如玉的肩背,似在抚慰,师映川感受着男人掌心传递过来的温暖之意,不觉微闭上了双眼,两条手臂用力,越发抱紧了对方,忽然,毫无预警的,师映川就翻身起来,跨坐在了连江楼的腰上,他笑着,视线在男人身上流连,尽管帐内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楚,但他眼中却还是带着炽热的渴望,他俯身,去吻对方的唇,当两唇相接的一刻,师映川忍不住低吟出声,并且开始用力掠夺--这人就像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毒药,令他无法摆脱。
“我爱你……”唇齿厮缠间,师映川轻声呢喃,难耐的喘息从他喉中逸出,他轻轻蹭着连江楼的腰,动作充满诱惑,同时有点不确定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不肯给我?是因为不喜欢被人侵犯,还是因为你认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稳固到可以做那种事?你明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你,你一定不明白自己有多么的诱人……”但是对于这个问题,连江楼保持着沉默,显然不想回答,这样的反应让师映川不快,他舔舐着男人的耳廓,牙齿轻轻啃啮着那里,逗弄着对方,重重喘息道:“你让我发狂……”一时间又去捕捉男人的唇,与其热吻,用身体的语言来告诉对方自己是多么的热情,一面喃喃说着:“我爱你……”连江楼的面孔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只听见他声音低沉,就如同苍茫原野上的一缕清风:“……我知道。”师映川轻笑一下,然而心底却因为连江楼没有回答‘我也爱你’这样的话,而感到无穷无尽的痛苦与惆怅。
新年就这样过去,到了初九这一日,师映川一大早在廊下撒米喂麻雀,却见季平琰提着一只匣子远远而来,到了跟前,季平琰就恭恭敬敬地问好,又道:“父亲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
师映川打个呵欠,道:“你师祖去练功了,我自己待不住,再说了,若是在床上躺久了,骨头都疼,还不如起来活动活动。”见少年手里拿着匣子,就笑着问道:“这又是送什么新鲜玩意儿来了?”季平琰忙把匣子一开,露出里面所装之物:“是件衣裳,用的是北方特有的一种鸟,叫白头雀的,取头顶上那一片白色的毛织的,极是轻软保暖,儿子便让人做了一件袍子,给父亲用着。”匣子里放着整齐叠起的袍子,颜色纯白,看起来很是柔软轻薄的样子,师映川用手一捻,感受到从指间传来的细腻舒适之意,不觉微笑道:“白头雀……很少见的一种鸟,生性凶猛,捕捉并不容易,也只有头顶那一小块才是白色,还要从中拣出上好的绒毛……唔,要想用来做出这么一件衣裳,只怕差不多也要用上近千只的白头雀了罢,我的儿,你有心了。”
季平琰面上带笑:“父亲喜欢就好。”见左右无人,忽然间就压低了声音,轻轻道:“父亲前时所要之物,儿子已经收集完毕,命心腹之人送去指定之处,父亲请放心。”师映川听了,眼中微微深邃起来,缓缓点头:“……很好。”与此同时,已指挥与自己心神相通的傀儡立即前往那处所在,此时师映川站在廊下,漆黑的瞳孔泛着淡淡的幽光,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突然就一种莫名的古怪味道,虽然面色不变,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眸子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变幻不定,那是兴奋与渴望,还有狂热以及绝对的冷酷,强烈得令人恐惧,师映川笑一笑,掩去异状,从季平琰手里拿过装衣裳的匣子,说道:“别急着走,等你师祖回来,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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